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天使镇魂曲 > 第三十四章 线索
    未时,五华镇东街。

    暖和的阳光倾洒于长街小巷,轻盈的细风轻拂过青枝绿叶,静如止水的街道上此时只回荡着飒飒作响的枝叶摇曳声和清脆的马蹄声。

    可对于林馨音来说,这份宁静的表面下却似乎暗藏杀机。拖着脚步的她视线依然模糊:似乎眼前的景物都在跳动不休;正变得软绵绵的身体犹如被阳光照得快融化的冰块,仿佛再多走一刻就要融化成水,撒倒在这长街上。

    但她却只能强打起精神,坚持着走到她刚刚看到的人影身旁。

    幸运的是,这个人是一直站着的,并未挪动半步,仿佛在等她的到来。

    林馨音走近些许,勉强撑开眼睑一细看,才看清那是一个偎依在宅院门口的女人。

    这女人衣着鲜艳,浓妆艳抹,眉角下垂;眼边的鱼尾纹尽管埋藏于一层又一层的胭脂厚粉之下,却依然露出了尾巴;风情尚存小半,年华却已远逝。她看着那凑近上前的林馨音,原本那如死鱼般的双目骤时活跃着跳动起来,连着那脑袋也跟着上下摆动,只是这么一动作,那脸上的脂粉便一点点地洒落于地,仿佛在初春里下起了雪。

    “阿姨,你好……”林馨音轻飘飘地开口,但此时的她眼神迷离,脸色微红,迷迷糊糊之下连说话都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可她却未知觉。

    “那个,我想找个少年,哦,他要比我高……嗯,挺英俊的……嗯,衣服可能有点破,哦,也可能不破……嗯,关键是长得很俊……不知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林馨音迷糊中还想起凌月缘说不定换过衣服这可能性,但她却不知为何自己的表达如此混乱,以至于脸上的绛霞也跟着加深了几分。

    想找男人?这浓妆女人将林馨音那整段不清不楚的话语直接浓缩成四个关键字,翘起的眉角弹出数点脂粉和一丝惊讶,又细细地打量一番这牵着马的少女。

    但见这少女衣装朴素,不施粉黛的双颊飞起几沫绯红,犹如朝霞映雪,灿如春华;惺忪的秀眸流淌着婉转迷离的神情,仿佛深邃的湖面之下暗蕴春意;抿了又启的双唇呵出一缕接着一缕的春风,拨得额前的几束乌丝盈盈飘起,拂过连娟的长眉,散落于粉腮之间,更是平添了几分撩动人心的妩媚。

    呃。

    敢情这小妮子是嗑了春药,竟大白天的就要找男人?

    浓妆女人稍思片刻,恍然大悟。于是,好像理解了什么的她,嘴角上翘,眉角飞扬,对着林馨音笑得仿佛桃花盛开:“见过,见过……”

    “见过?”并未抱有任何希望的林馨音听到这话,惊喜得心头扑扑猛跳;所有的渴望、期盼、紧张和迫切等心情全部一股脑地透过双眸,化作涓涓热流毫无保留地涌向浓妆女人:“在那里,在那里?!”

    只是这份迫切的热流被浓妆女人接收后却完全变成另一个意思,她仿佛看到的是腮晕潮红的林馨音双眸里尽是一泛不可收拾的春水,不禁在心里暗暗嗤笑,轻牵起对方的右手腕缓缓拉往门内:“哟,在这里说话可不方便,不如进屋详谈……”

    一按住林馨音的手腕,便又感受到那不同寻常的燥热感。

    呦。这小娃娃发情得紧呵……浓妆女人退过半步后又吃吃一笑:“姐姐我可是见过许多男人呢,总有一个是妹妹想要的……”

    “嗯……?”看着浓妆女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林馨音身子一阵寒颤,稳稳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此刻头晕脑胀的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已被对方拉得不自然地迈开了步子,但她的左手却仍牵着小黄的缰绳:“哎……我的马……”

    “没关系,拉进院子来。”浓妆女人笑嘻嘻地将林馨音拉过门槛。

    “啊……”林馨音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身子时软时热,脑袋却是晕晕沉沉的,步子一个不稳差点被那红门槛给绊倒。她拖着小黄通过那宽度刚好的宅门,踏入前院后,看着那一路嗤笑不停的浓妆女人,已恢复颜色的朱唇动了又动,却不知要称呼她什么好:“呃,那个……”

    “叫我王姐便好。”这浓妆女人毫不吝啬地继续挥洒着脸上的脂粉,同时扭头唤起站在庭院左边角处的一个端着脸盆的女人:“小芳,过来帮忙拴马。”

    “哎。”那被叫做小芳的女人便单手将脸盆置于腰间,打着呵欠走近过来,一副未睡醒的样子,只是在见到林馨音的容貌后,才有了一丝精神:“哟,好俊的妹妹,新来的?”

    “去去,别吓着人家。”王姐挥手打发走那素面朝天、像鬼一样的小芳,又换上一副笑脸牵起林馨音的纤手:“来来,妹妹,我们去前面的屋内坐坐。”

    “……”林馨音看看那牵过小黄缰绳走开、年纪一点也不小的小芳,又看看这脸上脂粉似乎永远也掉不完、年纪几乎可当她妈的王姐,一时间真不知该怎么开口称呼她们。此刻迷迷糊糊着的她,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给那王姐一路牵入了内庭前方的正房。

    只是在走过庭院的这片刻间,她还不忘打量一下四周:除了前方那稍大的正房之外,围绕在庭院四周的还有许多小房,这不大的宅院究竟住了多少人,难道这里是旅舍不成……?

    未待细想间,林馨音已被王姐拉进正房,按坐在一只仿藤木制圆墩上。初春三月依然偏冷,墩面上的毛织坐垫尚未卸去,这一坐,便有一股暖意在霎那间游遍了全身,令得她尤感身子酥软,疲意连连,几乎想整个人干脆趴在眼前的圆桌面上。

    这房间的中央还摆着一块颇大的屏风,透过那面薄纱能看出一部若隐若现的架子床轮廓,晕乎乎的林馨音不禁胡思乱想着,若她是被王姐直接拉到那床上,或许她下一刻真会睡去也说不定。

    但她这一刻却睡不着。她发觉坐在对面的王姐总是在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难道自己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于是,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热了起来。她无意间抬手抹过耳垂,可那纤指只是轻轻一触,便仿佛点燃了火苗,引出一阵更强烈的发烫感,蔓延得连两腮都有些燥热起来。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脸蛋看起来就像一个红彤彤的诱人苹果,让人很想咬她一口。

    “那个……”被王姐笑盯得久了,林馨音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便重新提起先前的问题:“我想找的那个人……”

    “哦,这么急就想找男人啦?嘿嘿!”王姐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林馨音的身边,眼睛却一直盯在她身上。

    “不,不是男人……”被那笑声所刺激,略微清醒一点点的林馨音急急纠正:“是少男才对……”

    “好,好。要的是少男。还要的是俊男,是吧?”王姐已经笑了好久,表情却不见僵硬,仿佛久经欢场的老将。她已将双手搭于林馨音的两肩,轻轻地要将其扶起身来:“来,站起来让姐姐再瞧瞧……”

    “什,什……”林馨音终于察觉到这鸡同鸭讲般的对话不对劲得很,只是在晕沉之下仍顺着王姐的手势站起身来。可对方的双手却未有离开,相反还沿着她的两肩一直滑到后腰间,顿时便有一股仿佛水蛇缠身而过般的恶寒传遍她的全身,极度不适的她正待挣扎开来,却不料王姐双手的速度更快,忽然便猛地朝着她后腰以下的部位按去!

    “啊!”触电般的感觉终于震醒了神经,林馨音双眸圆睁着跳往一旁,却不慎撞翻了身旁的圆墩,但还好总算站得住。心有余悸的她惊恐地看着王姐,却又一时说不出话,只是“你,你,你……”地喊了片刻,待得清醒一些后,才懂得问起:“这是什么地方?!”

    “好有趣的反应,呵呵!”仿佛回味无穷的王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林馨音,少顷才缓缓道来:“这里自然是让男人快活的地方。妹妹不是要找男人么?这里的男人可是应有尽有,络绎不绝哪!话说这里的姐妹一般都是找有钱男人,可妹妹却是要找年轻的俊男,嘿!看妹妹一副春情荡漾的样子,却不料竟还是个雏儿?这可当真有趣……”

    “不,不是……”林馨音终于醒悟到这是什么地方,苦着脸猛退一步:“我要找的不是这些男人……我要找的是我认识的人……”

    “不是这些男人,却是那些男人?”王姐猛进一步封住林馨音的退路:“再说了,认识不认识又有何妨?妹妹在这里待多几天,说不定还能见到你认识的那男人呢!就算见不着,也能认识更好的男人哪!没准你以后见过一大打年青的俊男后,就会把你原来那老相好给踹了呢!”

    “不……他才不会来这里……”林馨音赤红着脸,手忙脚乱地扭过身子往左突围。

    “咦,妹妹此言差矣。”王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向左堵住林馨音的脚步:“是男人就会馋嘴,会馋嘴就想偷腥,想偷腥就会来这里,既是如此,妹妹干脆在这里待个一年半载好了,总有等到你情郎的那天呢!”

    “不是,他也不是我情郎……”林馨音的脸红得几乎滴血,身子往后急退,绕着圆桌跑向门口的另一旁:“你搞错了!”

    “不是情郎?那更好!我跟你说啊!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白天是郎,晚上变狼!花前月下终有时,人老珠黄守空房!妹妹如此国色天香,怎好把大好青春年华浪费在单单一副臭皮囊上?正所谓青春有价,金银无限,钱才是畅通阳世阴间的硬通货!似妹妹这么好的条件,委屈在一身布裙荆钗之中,真是白白糟蹋了一块美玉!”王姐也跟着圆桌跑步,眼睛还不忘考察林馨音的身段,同时又是一阵怪笑:“嗯!适才捏过一下,不错,很翘!手感一流,真乃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嘿!前襟倒是绷得挺紧,粗看起来也很有料喔!不过啊!你的舌头够不够长啊!来,让姐姐走近些看个仔细……!”

    林馨音听得几乎吐血。若对方是个猥琐男,说不定她已唤出叶眉剑将其刺翻在地。但这会却又有一阵晕眩感不择时机地涌来,逼得她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只能迷迷糊糊地回答一句:“不,我不需要钱……”

    其实她现在却是真的很需要钱。只是她这么一踉跄,衣襟便被逼上来的王姐抓在了手里。

    “不需要钱?问世间,谁会嫌钱多?”王姐大为惊讶,看怪物似的盯着林馨音片刻,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人每天一睁开眼睛,衣食住行茶米油盐醋,那个不需要钱?你看外面那些苦力,搬货搬得快压断腰,一天也才赚几个钱?像这种躺着就能赚钱的美差,男人想做还做不来呢!再说了呀!人总是要睡觉的嘛,可这一睡觉多浪费时间呀,可你要是在这里呢,边睡觉还能边赚钱,多轻松?多舒服!而且,像妹妹这样清纯里透着娇媚的绝色丽人,一出道必定是声名鹊起,不久定能闻名粤地,乃至九州无人不知,到时还不是达官贵人鱼贯而来,说不定还能嫁入豪门,富贵终身,哇哇……”

    王姐越说越是兴奋,愈讲愈是离谱,仿佛已做起了白日梦,妄想着有林馨音坐镇的丽春院由小院变大院,再吞并掉这附近的人家,盖起五层高的雄伟青楼,到时大红灯笼高高挂,莺歌燕舞,客流如云,钱源滚滚,数钱数到手抽筋……顿时她不禁乐开了花,大笑开来,笑得满脸胭脂到处飞扬。

    林馨音被那迎面袭来的烈芬呛得几乎晕眩过去,心想要真的弄到艳名遍及九州无人不知之地步,那还了得?!眼看这王老鸨紧抓着自己的前襟不肯松手,仿佛怕丢失了天赐的宝贝一般,既是多谈无益,便无必要再废话;于是她立即使出瞳术,抬起双手重重拍开紧抓着自己的魔爪,急忙而又慌张地跳出正房的门槛。

    只是慌乱之下,只顾着跑路的她,却没注意到前襟已被王姐扯开了一角。剧烈的动作之下,怀里便有一小团物事很不巧地被震出身外,飘落至那正房门前的盆栽之下,瞬间便静静地隐入一片绿叶的荫影之间。

    ……

    好一会后,笑眯了眼的王姐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的双手只抓住着空气,仿佛刚刚自己抓住的不过是一场幻梦。但红红的手背上却有些隐痛,待得她四下张望之后,才惊讶地看到林馨音已不知何时跑到了大门边上。

    于是,急于抓住梦想的王姐立即追上前去,也不细想为何对方动作如此迅猛,只是一门心思想着不要让这煮熟了的鸭子飞掉才好,同时还不忘大声而又徒劳地喊叫着:“妹妹……再考虑一下嘛~这一行很有钱途哪~!”

    听着背后的呼唤,林馨音却只是跑得更快,一个飞身便跃过大门槛,动作利落地重新回到大街之上。只是稍微歇息下来之后,心跳却是加快了许多,脸上的腮红尚缠而不褪,沉重的脑袋被那天边的日光一照,不醒反晕。

    就在这晕眩迷离之下,林馨音猛地惊觉,又有一道黑影欺至近身!

    然而,她已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连看清来人的力气也提不起来,便感觉到后颈挨了一记重击,顿时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子被背后的蛮力推得往前一倒,软在地上。

    她觉得头更晕了,脑部的阵痛一波接着一波袭来,胸部一起一伏地喘着气,但已再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只是,就算能爬起来,恐怕也只是再被袭击多一次而已。林馨音就这样卧倒在大街上,燥热感流遍了全身,可她却分不清这热量是来自于被太阳洒过半天的路面,还是由自己的身体所产生。

    但她却再次察觉到,天上的光线再一次被黑暗所吞噬……此时,已有四个黑影靠近自己。

    同时,耳边回荡起一阵声音。

    “啧啧……还是豹哥利害,一出手就把这小妞制住了。”

    “……这小娘们明明弱得跟只猫一样,一敲就倒,怎么你们三个大男人还被她咬得浑身是伤?”

    “一时大意……不知她怎么出手的,突然就弄出一把短剑,而且速度快得跟鬼一样……豹哥还是小心点好,别太接近……”

    “这么神奇?这可有趣了……”

    ……

    王老鸨还在内院的时候,便看到林馨音一闪出大门便忽地消失不见,顿时急得如丢了心肝、飞了梦想一般匆匆奔至大门口,往外一望,却又猛然看到她的梦想虽然好好地卧倒在地,旁边却又多出四个男人。其中三个男人身上不同地方打着绷带,似是有伤;另外一人听到声响后,转过身来跟她打了个照面。

    看清了那唯一没伤的男人脸孔后,王老鸨顿时一怔。她自是认得这个叫赵豹的人,平时也听过关于他是土匪马贼的传闻,据说他还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如今这恶汉就站在大门前冷冷地盯着她,直瞪得她寒毛倒竖、心惊肉跳。

    看看那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林馨音,再看看周围那四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王老鸨已大概猜到些什么。只是她还在犹豫是否要开口之时,站在她面前的赵豹便已先冷冷地说话。

    “王老鸨子,把门关上。”

    这平淡的语调却让王老鸨噤若寒蝉。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仔细想想,现在自己能说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就只是这么稍一停顿,对方便又射过来一阵恶狠狠的眼光,逼得她再不敢犹豫片刻,只能缓缓地后退入内,慢慢地关上大门。

    双门一合,沉重的声音如丧钟般传来,既切断了王老鸨的梦想,也截断了林馨音的希望。

    ……

    长街再次恢复了宁静。

    已无旁人。赵豹转而打量起已无抵抗之力的林馨音,狰狞的脸上挤出一道淫笑:“这小娘们喘气得好厉害,难道是在发情勾引男人么?”

    “嘿嘿!”“哈哈……”旁边的另外三个男人跟着靠近几步,嘴上也开始不干不净地调侃。

    “脸又红,衣服又乱,分明是刚在丽春院里面办完事出来……”

    “模样倒挺清纯,却是个荡妇啊!”

    “这么想要男人,哥几个待会和你乐呵乐呵,嘿嘿!”

    “不过可要小心这小猫的短剑啊,不知藏在那里哩……”

    “脱掉衣服慢慢搜,不就知道了?哈哈!”

    ……

    迷糊中的林馨音稳稳还有最后一丝理智,仍将那些污言秽语听了个遍,羞怒至极的她暗暗咬牙:这帮匪徒不会想到她的叶眉剑究竟藏于何处,若他们的脏手敢碰触自己,这一次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挥剑斩断他们的喉咙!

    少顷,又有一些对话传来。

    “对了,听说她身边还有个小子才对,这会却见不到人。”

    “那个不用管了,这小娘们才值钱……真那么凶悍的话,干脆挑断她脚筋好了。”

    “嗯,免得被她再咬一口……哈哈!”

    林馨音一开始听到他们对阿财并无想法,先是心里一宽;但是听到后面的话,旋即心里一凛,全身遍及寒意,下意识地动了动右手纤指。

    只是,她的手却是如此地无力,仿佛冻僵了一般,连握成拳头都不成。

    她还拿得住叶眉剑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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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倒在地的林馨音,忽觉自己不仅头晕脑胀,视线模糊,少顷双耳也传来一阵嗡嗡的耳鸣声,周边的声音越变越小,仿佛自己已被隔绝在一个无声的世界。

    但她仍能感受到那逐渐靠近的黑影,那被一点点地吞噬的光线,和逐渐在身体蔓延开来的阴寒。她竭力想冷静下来,可恐惧和绝望却在疯狂地膨胀着。

    片刻之后,黑影忽然停止了移动。

    耳朵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似是说话声,但她却听不清是什么内容。

    是在讨论怎么处置自己么?林馨音紧张地催动力气,她不想认命,可此时的双手却仿佛不属于她自己。

    再过一会,平静的街道上,传开一声惨呼。

    接着,又是一声,两声……像被石子敲开的湖面般荡漾不休。

    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和杂响过后,大街上重新恢复了安静。

    ……

    几乎绝望了的林馨音,感觉到仿佛有一阵风把自己翻过身来,再接着,上半身轻飘飘地浮离地面,一阵后又犹如依托在一片云上,稳稳当当地倒是舒服得很。

    该不会是飘到了天国吧!?迷迷糊糊的林馨音隐隐一惊,但她的精神尚未完全清醒,双眸也仿佛糊住一般,无从分辨自己究竟是在何方。

    不过,她的左手尚置于前腰间,而右手则摇摇晃晃地低垂下来,手指滑过一片硬物,便有一股温热传了上来,那阵触感似是划过青石路一般,看来自己仿佛离地面不远。

    少顷,忽有一阵茉莉般的气味拂过鼻子,于是,身上那不同寻常的燥热逐渐减弱了几分。

    接着,又有一阵淡淡的清香飘过,带走了那长绕不休的晕眩感;那静默的世界,也渐渐有了久违的声音。

    最后,却是一股比较刺激的气味袭来,苦苦的,刺得她猛吸鼻子,螓首轻摇,但那流逝而去的力气终于又重返而来,连着那眼睑也变得不再沉重起来。

    睁开双眸的林馨音,便看到了一张逐渐清晰起来的脸孔。

    天使?尚残留着一丝晕沉感的她开始还傻傻地胡思乱想着,待得逐渐清醒之后,却又猛地一惊!

    不对!那分明是男人的脸……他头上可没光环!难道也是歹徒!

    于是,林馨音的双眸不假思索地变色!

    “心眼·捕息—!”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已紧握着久违的叶眉剑,疾风般扫向眼前那男人的颈部!

    在这极近的距离里,那已斩断了空气,呼啸着本应将来人一击绝杀的半月形银光,却在目标的数寸开外,戛然而止。

    林馨音惊讶地瞪大双眼。她的右手腕,已被眼前男人的左手掌轻轻挡住,那势在必得的剑势,竟被硬生生地刹住,动弹不得。

    “姑娘,我不是坏人啊。”那男人居然笑得满脸轻松,仿佛林馨音刚才的剑击只是嬉戏。

    “啊……”林馨音终于看清来人……那不就是早上在李友记见过的那个俊男……叫啥来着?呃……

    少顷,对方那顶住自己手腕的左手慢慢收回。林馨音松过一口气,也放下了握剑的右手,但随即又发觉自己竟是被那半蹲着的男人单手揽着双肩扶起上半身的,自己跟他的距离近得如同是躺在他怀里一样……惊吓之下,她赶紧侧过身子,像一只恐慌的小猫般翻滚开来。

    待得跳出一段距离后,林馨音才惊觉自己前襟散乱,顿时脸色大窘,背过身子整理好衣装,深深呼吸一下,努力使自己沉静下来后,才转过身子道谢。只是,此时的她心跳依然有点快:“谢谢了……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没事吧?你,嗯,你……”。

    她却忘了那男人叫什么来着。之前在李友记似乎远远地听过对方自报姓名,然而她走得太快,完全没注意到。

    “没事。哦,对了。小生姓柳,名千里。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呢?”柳千里似乎已看出林馨音的尴尬,干脆先开口再自我介绍一次,免去她重问自己姓名之窘。

    “我姓林,名馨音。”林馨音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些许,但她望向柳千里的眼神里仍有许多不解,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一时却不知怎么开口:“刚刚,我,你……”

    她环望四周,此时的长街,已只剩下她自己和柳千里两个人。

    “林姑娘刚刚危险得很,不仅被人下了迷药、幻药、春药……不省人事不说,还被四头恶狼围困……所幸千里恰好路过此处,打跑了这群东西,要不然后果可真不堪设想。”柳千里站起身来,慢慢道出刚刚事件的缘由。

    春药?!林馨音双唇一张一合,一时无语:那些毒烟里竟有这东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逐渐泛红的她带着惊慌的眼神望向柳千里,声音却是越来越少:“哪,哪,我,刚刚……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林姑娘中毒并不深,寻常的解药也能奏效,不必惊虑。”说到这里,柳千里转而笑着调侃:“不过,若非我反应稍快,刚刚林姑娘半晕半醒之时那闪电般的一剑,差点就让千里做了无头冤魂啊。”

    “实在对不起……幸好你反应快,被你挡住了那一剑。”林馨音歉然不已,但心里的疑问却在不断地放大。

    “呵呵,没事的,说笑而已,林姑娘无需放在心上。”柳千里一笑而过,似乎不想再深入讨论刚刚的异常事件。

    而这却是林馨音一直挥洒不去的疑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或者凌月缘的瞳术似乎只对寥寥可数的几个人失效过。自己和小缘双方互相无效不提,在所有遇过的外人中,叶悠悠是第一个;郁剑文是第二个;而这个柳千里,便是第三个。

    这是为何?林馨音想不懂。还是说,这柳千里的反应真的快到异于常人的地步?

    但是,这也是有可能的啊,毕竟心眼的实质只是让自己提速而已嘛。只有凌月缘的瞳术,才能检验对方是否真的免疫……或许这里真正的武功高手,有着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也是正常的么。

    林馨音勉强找到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便也不再细想下去,再接着又听到柳千里的询问。

    “是了,为何现在只见到林姑娘孤身一人呢?早上不是有个小孩相伴么?林姑娘似乎被恶人盯住了,单身行动的话,可是相当危险呢。”

    “哦,那人有急事要办,我们就分别了。还好那帮匪徒没盯上他。”林馨音此时还想着阿财的安危,只是安心过后,方才想起自己似乎并非一人,还有一马……小黄还被困在某个地方呢!

    “啊,对了,我的马……”焕然大悟的林馨音,惊呼一声,扭头望向身后那已经关得严严实实的宅门,再抬头一看,顿时脸色飞红,下半句话再也说不下去。

    适才迷迷糊糊的时候并未注意到那门顶上写有什么东西,如今精神大好,于是便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屋檐下大大方方地挂着一块牌匾,“丽春院”三字写得甚是飘舞飞扬,纵然其身羞答答地半隐于飞檐之下,但在这明媚的阳光之下仍能看得个分明。

    为什么刚刚没看到?为什么?为什么……

    她在脑子里问了自己十万个为什么,直把自己问得晕乎乎的,而就在此时,柳千里又很是不识时机地给她多添了一个为什么。

    “你的马……在里面?为什么……?”

    林馨音机械般地转过头,循声看去,看着那柳千里正也盯着那屋檐下的牌匾发愣,接着又转过来看着自己发愣。楞过片刻后,那眼神里的疑虑逐渐褪去,不知他究竟想通了什么,竟然悄悄地偷笑起来。

    被那连绵不断的轻笑惹得心烦意乱的林馨音,双颊的红霞一只蔓延到耳根。她的双唇荡了几荡,却说不出一个字;她想起身去解救小黄,双腿却如被磁铁吸住一般黏住在地上;她跟那柳千里对视过片刻便败下阵来,别过螓首,低头沉思着要赶紧组织一番说辞才好,却偏偏此时的脑袋里全是浆糊。

    “咳。”柳千里终于不再轻笑,试探着问了一声:“我去帮你把那马牵出来?”

    林馨音柳眉一动,抬起下颌,红着脸点了点头,仍是无话,双手却无意识地捏弄着衣角。

    ……

    于是,柳千里便挺身而出,迈上台阶,行至门前,屈起右手食指轻轻敲了那紧闭的大门。

    清脆的敲门声很有节奏地响过一阵,可那大门却半响也未有任何动静。

    只是在门后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声响,透过门缝传入柳千里的耳朵。

    门后分明有人……似是一直在偷听着什么,但这回却似被敲门声吓跑了一般。柳千里皱了皱眉,摊开手掌试推一下大门,但这门往后挪了一点便被挡住,看来门后还插了门栓。

    判断出门后的人已经跑开之后,柳千里暗暗提劲,伸出两指在大门上横着缓缓划过两道轨迹。刹那间,门后便有一阵“啪啪”声传来,而这正门却仍是纹丝不动。

    少顷,柳千里两手轻轻一推,已再无任何阻力。那两扇正门往两旁顺势一退,背后闩门的横木竟如朽木一般碎成几截,跌于地下,无奈地看着那不请自来的人跨越过自己残缺的身躯,强闯而入。

    “哇!”“啊!”随着柳千里的身影闪入了院子,瞬间便有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传出了门口,看来刚刚那躲在门后偷窥偷听的人,还不止一个。

    “哗……”接着,却是一阵很是齐整的惊叹声,似在欣赏什么名花秀木。

    “……”只是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却全没了声响。

    少顷,柳千里牵着小黄,悠然迈出丽春院的正门,虚掩好大门,才步至林馨音的身旁,放下了缰绳。

    ……

    “她们……”林馨音好奇地探了探脑袋,却又不想走近前去那门后看个仔细。

    “只是让她们都睡一小会而已。躺太久也不好,毕竟那大门已经关不住了。”柳千里解释过后,又笑着看向林馨音,很是谅解人地补充道:“林姑娘若不想见到她们,那现在就走吧,不出一刻她们就会醒来呢。”

    林馨音默默地牵过小黄的缰绳,与柳千里不小心一对视,却分明看到对方眼神里那玩味无穷的意味,正想着不知怎么解释才好时,又听到对方颇为体谅地再强调一声。

    “我也不是一个喜好问长问短的无聊人士,林姑娘不必多想。不想说,我便不会问……”

    ……多想的是你吧?林馨音再次暗暗打量那轻笑不止的柳千里,仿佛看到他头顶上飞过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号,不仅轻叹一口气,边迈开步子边敷衍:“总之只是一场误会而已……你也不必多想,想多了也是错的,谢谢。”

    “呵……”柳千里不好意思地笑笑,影子一样跟在林馨音的背后:“看林姑娘的样子似是旅人,却不知下一站要去往何处?或许我们恰好同路呢?”

    “或许是新阳吧。”林馨音被对方左一句姑娘又一句姑娘弄得隐隐蹙眉,只是对方好歹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好过于发作:“还有……叫我名字就好,不用太见外……”

    “太巧了,馨音姑娘。正好我下一站也是去新阳,这下可有伴了。我也是孤身一人赶路,无人可说话,正闷得疯呢。”柳千里眉开眼笑,一个雀跃便跳到了林馨音的身旁。

    “……我可能还要去月浦。而且,叫我名字就行了……”林馨音不动声息地跟柳千里拉开几步距离,心想这一路往东走,都是一个镇连着一个镇……除非他往西走,否则怎会不同路……分明就是借口……

    “好的,馨音姑娘。”柳千里似乎听不出林馨音话里的意思,漫不经心地答过一声后,长眉挥舞得更是欢喜:“真是巧得不可思议啊!我也正好要去月浦拜访一位故人呢!”

    “说不定我还要去福州。那个,叫我名字的时候,后面不必加姑娘……谢谢。”林馨音不知道这柳千里是真的听不明白呢,还是喜欢作弄人,只好说明白自己的意思。

    “哦,那可真可惜。我随后还要去别处,不能和馨音你同行了。”柳千里终于改口,窃喜的眉毛低垂下来,却不知他到底是在可惜什么。

    “哦……”林馨音倒是有些庆幸。看来对方也并非要一路紧跟不放,或许只是自己多想而已。既然是短途,那人家硬要同行,便随他喜欢去同行好了……但却还有一个问题:“不过,我只有一匹马啊。”

    “无妨,我也有马,就寄放在前面的客栈。”柳千里遥指着东街前方:“早上跟姑娘……嗯,是跟馨音你一别之后,我本想回客栈取马赶路的,却不料能在这里再相遇,真是太巧了……”他似乎改口得不太习惯,不过他倒也没提早上被林馨音甩跑的事由,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

    林馨音也只是轻轻地点点头,便顺着柳千里的指向继续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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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牵着马的林馨音和柳千里,不久后便走到五华镇街东的尽头。

    镇口附近已不见任何正规的宅院商铺,只有几处没人打理的小档口幌子飘零于轻风之中。人烟寥寥,杂物乱推,前方破烂的路面一侧还随意地停着几只板车,仿佛这里就是个没人收拾的垃圾场。

    看来这里应该也问不出凌月缘的行踪了。绝了此念的林馨音,慢慢朝着那已映入眼帘的镇外大路走去。

    前方还有一个壮汉在迎面走来。林馨音想了想,决定还是问问去下一镇新阳所需的大概时间,不料,就在她经过路边的一辆板车的时候,忽有一个轻浮的男声突兀地响起。

    “哟,美女哦!”

    吓了一跳的林馨音,扭头看去,才发现那板车上居然还躺着一个年轻人,但他的模样却完全让人提不起好感。

    这人半卧于板车之上,衣着脏乱,满脸灰尘,唇黑齿黄,油腔滑调;左手托着脑袋,右手食指却插在鼻孔里一阵挖弄;傻笑之余,旁若无人地从鼻子里掏出一团东西,拿到面前,瞪大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一番,仿佛在考究里面是否埋有什么宝贝;一会后两只手指潇洒一弹,那黑点便在阳光照耀下飞过一道曲线后,不知落到了何处。

    看得林馨音皱着眉赶紧挪开两步。待得前方的壮汉走近了些,她便转而问起新阳的事宜。

    “新阳……走路起码要三、四天。”那壮汉看到林馨音还牵着马,便补充说:“不过,像你们这样骑马的,快的话可能一天就能到了。”

    知晓答案后,林馨音赶紧道谢。壮汉点点头,步至那板车男身旁,皱着额头猛拍了那人的脑袋:“懒鬼,集市现在忙得很,干么不去那儿找活干,平白在这里晒太阳!”

    “去……昨天搬货搬得累死了,休息一下也不成?我躺一会再去。”这懒汉真的就直接躺倒在板车上,翘起二郎腿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

    壮汉啐一口后转身离开:“干点活就累!公子身,苦力命,从昨晚一直躺到现在!躺着能等来钱?迟早饿死你!”

    可这懒汉却是毫不在乎地哼起小曲。

    ……

    在旁看着的林馨音摇了摇头,转身便要上马,忽又听到柳千里的询问。

    “对了,馨音想去新阳、月浦甚至福州做什么呢?”

    “找人……”

    “找人?”

    “嗯,是很重要的朋友,应该是先走了,但不知现在走到了那里。”

    “先走……也是骑马么?”

    “应该是的。我想昨晚或今早是有经过这里的,但这镇上却似乎没人见过……”

    “哦……”

    ……

    就在这时,又是一个声音,在林馨音身后响起。

    “我见过啊。”

    林馨音浑身一颤,慌忙之下回身一看,可这四周除了自己、柳千里,以及那还躺在板车上挖鼻屎的懒汉,那里还有其他人?又是疑惑又是惊喜的她,良久却只能憋出一个字:“你……?”

    “从昨晚到今早,骑马经过这里的只有一拨人,我见过。”懒汉再次弹出一团黑点,半坐起来看着林馨音。

    “那,那些骑马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什么时候经过的?大概去了那里……”林馨音急切地问了好几个问题,尚未问过瘾,却见对方忽然伸出右手,向自己平摊开手掌,顿时一愣。

    “钱。”那懒汉动了动指头,笑嘻嘻地开口:“给点好处费就告诉你……”

    “哦哦……”林馨音紧张地反应过来,可手指一触衣襟,却忽地脸色一红,转头看着小黄身上的随身包裹,想了再想,呃……囊中羞涩啊。

    “你要多少……”林馨音红着脸低问一声。要多她可给不起。

    “不用多少……”懒汉不怀好意地再度傻笑:“要不然,美女送个香吻就行了……”

    “……”听到这话的林馨音顿时又羞又怒,恨不得冲上前送给这懒汉几个耳光。她咬着牙,右手五指缓缓紧握,正寻思着是否要唤出叶眉剑,直接逼在那人的脖子上讯问,却忽然惊觉有两道寒光猛然疾射而过!

    “突突”两声过后,那板车的车轮上便被插入了两枚硬物。林馨音定睛一看,竟是两枚已插入半身的银币。她惊讶地往后一望,便看到背后那脸色严峻的柳千里。

    “这钱够了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要不然,你的下身就会多出两枚东西……这可没那么容易挖出来。”柳千里此刻的双目,犹如两道寒冷的利刃,刹那间便将那懒汉刺了个透心凉。

    “好,好。”懒汉缩了缩两腿,双手下意识地护住下身,两眼却仍贪婪地看着那车轮上露出半身的银币,断断续续地回忆道:“我记得……嗯,我今早在这里睡觉的时候,三更便被一阵马蹄声惊醒……后来睁眼一看,便看到有几人骑着马……不过他们跑得很快,一会后就从镇东上大路去了。”

    “三更,这么早!”林馨音暗暗一算,果然走得早,那自己岂不是远远地掉队了?稍思片刻,她又不放心地问道:“是不是有四人骑着四马的?”

    “是……嗯,应该是。”懒汉本是不假思索地敷衍,但旋即眼珠子一转,便多加上个不肯定的语气。

    “哦……是不是有男有女的……?”林馨音稍微松了一口气,又多问了一个问题。她却不知自己的问题更像是在提示对方。

    “是啊,男女衣服还是比较好认的……”懒汉顺着林馨音的意思继续回答,似乎只是想尽快把对方打发走。

    “嗯……那其中是不是有一个男的衣服比较破……”林馨音紧张的心情过去后,开始隐隐地觉得对方好像有点敷衍的意思。

    “这我就不知道了,天那么黑,看不清楚。”懒汉这次倒是说了句实话。他现在的心思完全在于如何拔出那两枚银币……他伸手动了一下,却发现那两枚东西插得很是稳当,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一样。

    “哦……那谢谢了。”这个答案让林馨音最终相信了懒汉的话,转过身看着柳千里,却又一阵脸红:“也谢谢你……那个钱,先欠着……”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自来到这个世界,她怎么总是到处欠钱?哎……

    “没事,总之先赶路吧。”柳千里点点头,翻身上马。

    接跟着翻身上马的林馨音,同时却在为以后的旅途发愁:经费严重不足,这可如何是好……?

    而此时,那板车上的懒汉却不识时务地嬉笑着调侃:“美女不用谢,以后还请多多光顾小弟……”

    林馨音愠怒着瞥过懒汉一眼,便挥起缰绳,骑着马甩开一地飞尘;同时,身旁的柳千里也紧随而去。

    空留着那个坐在板车上的懒汉,在一片灰尘中,还扭着头看着那嵌在车轮上的银币,左瞪右看,上抚下摸,却始终不知怎么把它们解救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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