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杭州病人 > 第一百二十章 云胡不喜
    第一百二十章云胡不喜

    双龙汽车一直向郊外驶去,开了一段时间,我就认出了路,这是通往飞扬农庄的那条路。在车上,我想了又想,这里是私人物业,出租车肯定是开不进去的,恐怕连人也不方便走进去。

    在公路上远远地看到围着农场的木栅栏以后,我叫司机停下车。从停车的地点,可以看到远方有一座山崖,连绵的土坡包围在山崖周围。仔细看了看,那里的轮廓给我熟悉的感觉。如果没记错的话,有一处山坡就是我上次离开时,在海边看到的那一个。

    我直接走了过去,然后沿着那条通往小教堂的路,悄悄走了回去。

    前次来这里的时候天色很晚,看不清周围的情形,这一次可以发现农庄很清静,四周看不带一个人,距离小教堂三百米左右的距离,有一处淡黄色的二层小楼,想必是飞扬说过的别墅,教堂除了正门,其他三面都被茂密的植物围着。

    我从教堂后面走过去,把耳朵贴在窗户上外面倾听了好一阵,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于是,我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回到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走到那座管风琴旁边,我发现那两本日记依然放在原来的地方,就在第一排的座位上,银色的钥匙闪着光,静静地躺在封面上。由此也可以知道,这个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来。

    我迟疑了一下,走到座位边坐下来,拿起笔记本,随意翻开一页。看到的内容让我感到很不适,只好急忙往后翻,一直翻到不那么刺激的地方才停下来。

    这是第二日,被韩先生带回自己公寓的第二天。

    那里又开始痛,黄白的浓臭液体汩汩向外冒,发出死了很多天的鱼虾的味道。床被弄脏了,被子也脏了,我想去洗手间,用完全身力气,终于让自己靠在床头,看到膝盖以后就动不了,一点都动不了。只能靠在床上,让它慢慢流,看着它一点一点的在床上扩大湿的范围,大腿上感觉很冰凉。很粘。

    捏了捏自己的脸,只剩一层皮。

    终于停止了,不再流了。它干了,象黄色的虾壳,床上,腿上都有这种虾壳。温和的屋子里有张舒服的床,我躺在虾壳中。

    韩先生回家了。他用脸盆装满水,端到床前,拿着厚厚的毛巾帮我擦。

    他很认真,很专注,一点一点地帮我清洗。

    他叫我“阿妈妮”。

    我很想跟他道歉,我把美丽的房间弄成了地狱。他的眼神很纯洁,我无法开口。

    他把床垫和被子全部换了,重新让我躺进温暖的被窝。用棉布被子盖在我身上,我很喜欢这样的被子,喜欢闻棉布的味道。

    韩先生放了一张椅子在床边,放了好厚的一堆书在地板上。

    在台灯下,他总是看着我,然后看书。

    就这样,他看我一会儿,埋头苦读,看完书,又看我一会儿。

    他说他不会送我去医院的,他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样子,他要请最好的医生来帮我治疗,就在家里给我治疗

    ……

    第十六日。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要我监督他读书,用最严肃的态度监督他。韩先生……承晚真是个很认真的人啊,随便从书中取一句话出来,他就会接着背下去。

    承晚把我带到草地上晒阳光,他很老实地跪在草地上,很严肃地在我面前背诵。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我拿着《诗经》,看着他背书。

    哦,上帝!这不是我梦中才能看到的景象吗?小时候,每年到了冬天,爸爸妈妈就会带我去山里度假,屋子里有很暖和的碳盆,木炭烧得通红。妈妈总是抱着我,然后爸爸妈妈互相出题,我也跟着回答。

    承晚很柔顺地跪在草地上,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从来没有见过承晚这样的人,从来不敢想象真的有承晚这样的人。

    ……

    第五十六日。

    我结婚了。

    虽说有牧师的祝福,站在病床边和一个老人结婚,依然感觉有点难过。只是有一点难过。

    承晚很平静。

    我有点难过。

    我一页一页翻着,看着飞扬写的日记。

    礼堂内很安静,窗外传来树叶摇摆的沙沙声,间或传入我的耳中。

    飞扬的日记很怪,有时候会写上几万字,很详细的记录她和韩承晚做了些什么,包括吃晚饭的时候韩承晚喝了几杯酒,酒的种类……从头到尾,他们没有做过一件超越常规的事。

    有时候她只写几个字,甚至随便画个符号就算一篇日记。

    我正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于是,我立刻把日记本恢复原样,迅速走进旁边的告解屋。

    透过门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况。

    飞扬和韩承晚走了进来。飞扬走在道路中间,韩承晚一脸恭敬地走在她身旁,他甚至没有和她并肩走,而是落后她略略半个肩膀。

    “对不起,妈妈。由于要处理那些交接的工作,所以到现在才能回国向您汇报那些糟糕的事。”韩承晚轻声说。

    两个人走到前排坐了下来,距离我只有三、四米的样子。

    飞扬皱着眉毛说:“承晚,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是因为我要对付那个人,你现在也不至于这样。这里没别人,不用象在外面一样尽说客套话。”

    韩承晚说:“是,妈妈。”

    飞扬眉头皱得更深:“你不是已经想办法进入李圣美的公寓了吗?怎么被中国警察带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