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多仙山,峨嵋邈难匹。
白道心负手站立在金顶的观星楼眺望,楼前白云弥漫,一望无涯,与他眉宇间那俯瞰世间的庞然气势连为一片,飘然欲仙……
天边,数道虹光向着峨嵋逼近,白道心眸子一亮,伸手抚着长及三尺的胡须,威严、沉稳的声音响起:“十二长老,你们前去迎接客人!天、璇双剑,随我去正殿议事!”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悠扬的钟声,回荡在峨嵋山间,经久不息……
一道白光自观星楼顶飞起,往峨嵋正殿方向疾射而去,其势如虹,亮彻夜空,白道心已然当先御剑而去。
片刻后,一蓝一紫两道剑光也分别自峨嵋群峰之中冲天而起,寻着白光的方向而去。
几乎同时,金顶之上又飞起十二道剑光向四周散去,去势迅疾比之那蓝、紫两道剑光亦不逞多让,看来非峨嵋剑派十二长老莫属。
待十二长老剑光飞走片刻,金顶上又飞出两道剑光,跟随白道心方向飞去,但是气势上已然弱了很多,隐约在空中,毫不起眼。想是不知哪个贪玩的年轻徒弟,竟然胆敢违抗掌门之命,趁机去凑热闹。
一股肃杀的气氛缠绕着峨嵋正殿。殿内已经汇集了各派重要人物,青城,点苍,华山,崆峒,终南,天山……各派掌门都在其中。众人入座,饮茶,窃窃私语,白道心那俯瞰世间的双眼中此刻隐隐含着危机,白道心的身后站着天、璇双剑两位护法。两人皆着白服,身负长剑,出尘若仙,引得众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往天、璇双剑派望去。
峨嵋历代相传的天玑、璇石两柄绝世神兵,这两柄剑本是峨嵋第四代护法飞升后留下的。后来,只有能与这两柄神剑产生感应的人才有资格做峨嵋的护法,因为这两柄剑的威力巨大,俨然就是峨嵋的镇山之宝。从此以后,峨嵋的左右护法永远都只有一个名字:天、璇双剑。名声在各仙剑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殿外响道:“林某来迟了一步,多有怠慢,还望众位海涵!”魁梧地身形在峨嵋长老的陪同下闪现在大家面前,人虽高大,但是身法却显是迅捷之极。正是缺席的昆仑派掌门闾无涯的师弟林磐鹤,因为闾无涯一直在闭观修炼中,昆仑派的大小事物一直都是林磐鹤在打理。一踏进殿门,林磐鹤就发现了气氛不对,连忙施礼寻问情况:“敢问白掌门如此劳师动众,究竟出什么大事了?”
众人目光都齐刷刷的望向白道心,但见白道心叹了口气,抚着长及三尺的雪白须缓缓道:“昨夜我在观星楼神识漂游太虚之境时,忽然感觉到天地之间血光一片,一股庞大的邪气从天上地下一起奔涌而出,充斥在天地宇宙之间,从那邪气之中甚至能隐隐听到阵阵凄厉的叫声,我便赶紧退出太虚,返回肉身。睁目之际,发现浑象之中的红色妖星霍然映入眼帘……”
众人不禁为之一震,纷纷走出大殿向空中望去:确实有一颗隐约着红光的星星惊现天际。拳头般大小,呈圆形,一明一暗,如同跳动的心脏一般,实是诡异莫名。
“异象生,必出妖。”众人不禁叹道,“看来又有一场恶战了,那我们应该赶紧联合各大门派在妖星还未成气候之时,进攻妖藏山,将他们一举消灭!那妖王邪瞳那样厉害,还不是在十年前被我们一举消灭,就算这转世的“妖星”和邪瞳妖力相当,再加上传闻中妖葬山那几个老妖怪!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除魔卫道,是我等正道之士之责任……”
白道心沉思了一下,接着道:“大家还记得那个沉寂了万年的恶梦——‘天之邪目’吗?‘暗日星’隐隐散发出一种邪异的吸引力,这是‘邪目’在召唤妖星,它们本来就是一体,想来是那‘玄天伏魔阵’已经被它冲破,‘邪目’想回到妖星身上。”
话一出,大家原本慌乱的心都禁不住一阵颤栗,不过众位都是各派掌门,表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禁的模样:“一定不能让‘天之邪目’回到妖星身上,只是谁又知道那传说中的收藏‘邪目’的地方呢?”
众人纷纷摇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此时华山派掌门风荡云,起身沉稳道:“唉……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再有所顾及了。各位,实不相瞒,那‘玄天伏魔阵法’和我华山派颇有渊源。”风荡云眼神幽幽的望着殿外的云层,淡然道,“这还要从‘北斗七星君’的传说说起。传说紫光夫人,忽感莲花九朵化生九子。长为天皇大帝,次子为紫微大帝,其余七子出生时,并非胎形,而是七颗明星,生落地来,即自动排为斗勺之状,柄指一方。排列成形后,方才化为胎儿的模样,名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和破军,他们长大了以后,修成正果,成为了天上的北斗七星,后世尊称为北天七皇。然此七子虽是一母所生,性格脾气却都绝然不同,必然决定了后来的一场祸事,就是后来被称‘七星乱世’的天劫。七兄弟在那场大乱中得罪神仙太多,自知各自性格奇特,不易和群,再留职天宫恐会再生事端,一番商议后,一齐退出仙班,归隐而去。留下了七个弟子,继任北斗星君。归隐后的北斗七星,逍遥自在,游历四荒八极,潜心修道。后邪瞳出世,引发无边杀戮与浩劫,北天七皇施展‘玄天伏魔阵法’将其收复,去向不明……”
此语一出,一片哗然,众人皆惊。
风荡云叹了口气,接着道,“只是那邪瞳是集天地邪气所孕,额间邪目蕴涵着巨大的黑暗力量,七皇虽收了其邪目,可也身负重伤,北天七皇死亡殆尽。只有文曲星重伤时流落到七曲山被山神所救,文曲星元气已尽,散功在即,为了防止日后‘邪目’再祸害世间,临死前把毕生所学传受于山神,后来玉皇大帝担心天机外泄,逐将山神调入天宫,封为天官。所幸那‘玄天伏魔阵法’却在暗地里流传了下来,原来当日山神身边有两个打杂的小童,分别叫做天聋和地哑,聪明绝顶,惠质兰心,为了天下苍生,冒死将那‘玄天伏魔阵法’以及‘邪目’所在,用图画的方式记了下来,传于后人……”
言毕,风荡云收回远处的目光,面对众人错愕的表情尴尬的笑了笑,“我想后面的事情,各位也猜到了。那卷画册被一位修仙的隐士所得,悟出了其中的阵法,开创了华山仙剑派……为了不引起邪瞳的私愤杀戮,此事只有我华山历代掌门知晓……”
宁致原恍然道:“华山派名扬天下的‘周天剑阵’就是那‘玄天伏魔阵’?”
风荡云不由的露出自豪之色,欠身道:“宁兄见笑了!那‘玄天伏魔阵’需要那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和破军七剑能启动,所学之人不仅天质过人而且与七星五行相生,七人七剑各有所长,相互配合,人剑合一,才能发挥其最大的威力。说来汗颜,‘周天剑阵’脱胎于‘玄天伏魔阵’,虽不及之,然融入了历代掌门剑揽天下,窥阵剑道的精髓,虽不及原阵,也有所长。周天繁星环绕北斗,北斗七星太极居中,群星八卦环外旋转,天地之道尽在其中……”
华山剑派向来以阵法著名,想来竟有如此渊源,众人不住点头赞叹。
白道心抚着长及三尺的雪白须发,眸子中透射出激动的神光,用略微轻松点的口气道道:“风掌门,恕老朽冒昧的问一句,那‘邪目’如今收于何处?”
稍停片刻,风荡云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长长的叹了口气:“那流传下来的画卷早已失传,‘邪目’所在地,以及那七剑的去处,就连先师也不知道……”众人眼里原本闪烁的神采立时暗了下去,都不住的摇头叹气,脸色沉闷。
白道心意味深长的望了望风荡云,也不继续追问,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淡然道:“看来此次‘妖藏山’之行刻不容缓,现在的形势看似平静,但是谁也不知道究竟蕴酿着什么样的危机,我总觉得现在平静得太异常了!”
仔细听完白道心的话,身形魁梧的林磐鹤点头高声道:“白掌门的担心不无道理,大家别忘了,尽管魔宫的人已经有近千年没有在中原公然露面,但魔宫的万年根基,岂是随意能被撼动的。据传言魔宫之主魔师雕性一身魔功已达天人之境,千年来魔宫一直不见有所动静,便是缘于他正潜修魔门无上奇功,以求跳出轮回,飞升仙界……不瞒各位,由于我昆仑山地理上靠近魔门,所以多年来从未断过对魔宫的监视……”
“本来邪瞳已灭,魔宫平静,都以为天下就此天平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变得如此复杂。他妈的,真是难得清净片刻。好了,我看先不谈什么魔宫的事了,就让我们立即启程杀上妖藏山,将那妖星杀个形神俱灭,永世不得翻身!”其中一位黑面络腮胡的小派掌门颇不耐烦,忍不住高声嚷道,猛地起身就要向外走。
“还请留步……”风荡云忙拦住那人,正容道,“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鲁莽行事,我看应当先商议一个仔细缜密的计划。”
那黑面络腮胡心中十分不快,甩手回到座位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个怀心思。几个时辰过去了,始终商量不出一个结果。
最后,宁致原起身提议道:“突然发生这么多事,一时间混乱之极,诸位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我看不如大家暂且各自回去,一方面四处打探邪目的下落,另一方面令门中弟子做好防御措施,以抵挡妖藏山的偷袭。一有什么可靠的消息,就通知各大门派。不知在坐各位意下如何?”
宁致原的提议正中众人下怀,都长出了一口气,心领神会的齐声应道:“好!那就如宁掌门所言,改日再议。白掌门,告辞了!”
众人立即起身,先后化做道道虹光,四散而去。
良久,风荡云的身影出了正殿,往华山方向掠去。此时天色已暗,浓雾下来了,夜风总是凉的入骨。御剑飞行的风荡云不禁哆嗦了一下,望着天际一明一暗的“暗日星”,自言自语道:“不会来得这么快吧……”
大事未定。
但,风云已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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