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送走杜蝶,孟芳苦笑着摇了摇头,为了一个儿时的伙伴,杜蝶竟然跑过来求她,而且还费尽心机的替人家考虑的这么周全,真是心地善良到离谱的境界了。不过再细想一下,医者父母心,也可能就是这发自内在的善良和爱心,才造成了杜蝶超高的医术,才让她在军营中赢得了极好的口碑和尊敬。
“章炎啊章炎,你到底有多大本事呢?”孟芳喃喃的说着走到墙壁前,那里,悬挂着一画巨大的山川地形图,一条弯弯的细线被人用红笔标出来,边上,有三个清晰的小字——山川口。
孟芳凝视着这三个字,双眸中神色变幻,明日午后,山川口的大战就要打响了,江啸天携宗雷的军队及上万降兵共一万五千人就要在那里摆开战场迎战章辽的三万大军,“降兵,降兵!”她轻咬着嘴唇念叨着,山川口之战的成败,关键就在这一万多降兵身上,今天投降,明天参战,小王爷和大小姐能控制得住他们吗?而他们又会怎么打?如果临阵倒戈呢?如果不受军令呢?如果产生哗变呢?这些都有可能,也让孟芳心绪紊乱,但她又知道,山川口之战离开这些降兵是没法打的,但凭宗雷将军的五千士兵想灭人家三万,即使占尽地利也不太可能。
孟芳的忧虑也正是江啸天一路上考虑的问题,宗雷的八千士兵在土城之战中损失了三千左右,现在只有五千多人,而土城的降兵匆匆组建,虽然分散整编,可是基数太大,一万多人的管理便成最大的问题了。如何一战扬威,打出气势!如何减小最少的伤亡?如何将这些毫无斗志的降兵凝聚成铁板一块?这些都是难题,他现在只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常小乐山顶的大蓄水池上了。
由于走的迟,入夜时分,江啸天和他的大军才到达山川口的入口,再往里走,就是绵延几十里的大峡谷了,望眼望去,整座大峡谷由千万年前的洪水巨流冲刷而成,岩壁陡峭如刃,高达十多丈,寸草不生,猿猴难攀。果真是天然设伏的好场所。江啸天没敢稍作停留,一边命令柳静和宗雷率大军连夜上山设防,一边一催战马,招呼一声独狐玉,亲率十骑女兵就冲入了黑森森的谷地,大战之前,他是要亲自去勘察一下作战地形的。
柳静在他身后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发出声来,手中的马鞭已扬起但却又没有落下,江啸天招呼独狐玉而不叫她一同前去再一次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想,她鼻子一酸,但却拼命的忍住了眼泪,她身旁的女兵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柳静就那样凝固着高举马鞭的姿势,月光笼罩在她苗条婀娜的身上,使她看上去就如一具雕塑的女神塑像,江啸天的马队很快就转过峡谷的一角看不到了,只能听见那隐隐的马蹄上,渐渐的,马蹄声也不可闻。
“走!”银牙咬碎,舌绽春雷,柳静一拔马头,当先向山川口高高的山顶冲去,身后七百女兵呼啸跟随,后面,霸王枪宗雷远远望着她孤傲的背影默默长叹,柳静的那声“走,”外人听起来清脆威严,可他却能感受到那里面正夹杂的深深的哭意。
“跟上。”他无能为力,唯有低喝一声,长抢一挥,身后大军缓缓跟上。
峡谷顶月色如水,峡谷内暗影笼罩,山川口的峡谷远非如江啸天原来想象的那样一马平川,而是高低起伏不平,快马前行下,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几十里的峡谷,就象是走了几十个锅底一样,出口的地方便是整个峡谷最高的地方,在往前面,是一片平展展的土地,一条宽阔的官道直通向前方的前城,官道两旁是绿茵茵的庄稼,几家住户散落在不远处,再往远处看,还有一片聚集的星星点点的亮光,那应该是个小村子了。
独狐玉伸臂向两旁一指说道:“殿下您看,整座平原被大青山象道屏障般挡住了,去土城的路只有山川口这一条路,章辽要想进攻我们土城,山川口这条道他想绕都绕不开。”
江啸天扭头顺独狐玉所指的方向一看,但见巍峨的高山在黑暗中如一条蜿蜒起伏的墨龙向两侧远远展开,一眼望不到边际。不由颌道赞道:“平地起高峰,真是大自然神奇的造化啊。”
“谁说不是呢,大青山向东直接连接着远方的十万大山,向西,在芬城处才渐渐消失,可已是几百里这外了。”
“回吧。”江啸天点点头果断下令,山川口一战,怎么最大限度的利用水攻,他心中已有主意,现在,就看山顶上的蓄水程度了。
而山川口谷顶,当柳静和宗雷到达山顶上的时候,看到那里已经是一片汪洋,巨大的马鞍形的崖顶经过两天一夜的蓄水已形成了一个小湖,常小乐正和一白须老者乘坐简易的木筏在湖中央测试水深,岸边密密的兵卒和百姓正在拼命的垒土加高堤坝以阻挡越来越高的水位,夏雯远远的看到柳静的到来高兴的跑着迎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布满了小汗珠。
“雯儿,累坏了吧。”柳静关心的说道。
“不累,没想到出水这样大,现在就怕决堤了,还有一夜和一上午的蓄水呢,人们都在拼命的加固,小姐您看。”夏雯一气说着伸手指向远处的一座峭壁,齐腰粗的水柱正从那里哗哗的向外流着,就象一个小型瀑布一般。
“真棒!这么大个出水口,谁找到的?”柳静赞道。
“诺,和小乐子在筏子上的那个夏老伯,是天水村的渔民,能看水线。”
“重赏!就赏——百两黄金吧。”柳静说道。
“啊?这么多。”夏雯吐吐舌头。
“不多不多,哎,小乐子也很忙吗。”柳静轻笑着说,然后压低声音对夏雯打趣道:“怎么样,他没欺负你吧。”
“他哪顾得上啊,他家主子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夏雯噘噘嘴说道。
柳静忽然轻叹了一口气,“是啊,其实冷谈,才是女人最怕的东西。”她想到了江啸天,这几天江啸天无时无刻不表现出对她刻意的冷谈,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小姐的孤傲脾气却让她也拉不下脸来去问江啸天,偏偏她不问,江啸天也就不说,两个人就这样都闷在心里。她不知道江啸天心中感受怎么样,但她自己却很烦。
点一盏酥油灯,竖起中军大帐,柳静默默的在帐里整理江啸天永不离身的那些书籍,这事情现在本应该夏雯来做,可是她却把她支开了,她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一个人静静的想些事情。
军帐外面,火把通明,柳静的赏赐传遍了工地,人们一边在羡慕着夏老伯的平地富贵,一边更加起劲的喊着号子热火朝天的干着,军帐内,柳静跪坐在整理干净的案几前,从随身小香囊中拿出一片打磨的圆润细滑的沉香来,纤细嫩白的玉指轻轻的拈起,用小刀仔细的将那沉香的粉末一点点的刮在一块薄薄的铁片上,然后凑到油灯上慢慢烧烤着铁片,随着缕缕细细的青烟袅袅升起,帐中渐渐的弥漫出一股淡雅柔甜的清香。
帐门外,这时传来一个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那是宗雷将军,不知道为何事而深夜求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