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为什么要害我？”我连语言都没有组织好，就脱口而出。小茄儿愣愣的看着我，我心中一团无名火。因为身边能信任的人越来越少，我一直觉得老杨是个老实又正常的人，只是被小茄儿这么一说，我本来不平静的心顿时波涛汹涌。
“啊，他的意思是为什么要害小李？你知道他有点病。”老面赶紧解释，他隔着口罩的声音嗡嗡作响。小茄儿根本没有听他说话，也许根本就没有听懂，她盯着我的目光寸毫不离。而我那时也像是中了什么魔怔，目光严肃的盯着她。晚上她在家里穿的非常的少，我本来只看着她的脸，不自觉的还能隐约看到脖子下面的东西。看着看着我也不好意思起来，老面在桌子下面杵了我一下，我才清醒。
“你还别说，你跟小李长的还真有点像。别跟我说你又跟他换魂了啊？老大不小了，不行你就回医院躺着，小心我打电话叫医院来抓你。”小茄儿俨然一副对精神病人说话的腔调。
我也反应过来了，做出一副求饶的姿态说：“别，别。”我灵机一动就说：“你要告诉医院我出来，我就告诉你们护士长你在医院偷喂猫猫狗狗。”
她眉头一锁，把本来要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赵小河携正常的老杨从屋里出来，老杨对我们都点了一下头。奇怪的是小茄儿看老杨的眼神很平淡，我说平淡并不是说她的表情完全没有一点意外，而是我甚至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失望。在我所见和认识的所有女孩里，小茄儿始终是一个我无法猜透的人。我总感觉她知道什么事，但是又不会说出来，故意伪装成这样一种性格。在我当兵之前我住的是学校的男生宿舍，当兵的时候就跟几个女鬼打过交道，当兵了以后又住的单位的单身宿舍，想来也是悲催，好像来来去去，除了小茄儿这么一个正常姑娘，跟我打交道的居然都是女鬼。所以我是根本不懂女人。
赵小河介绍了一下我和老面，我们都礼貌性的握了握手。碰到老杨手的刹那，我感觉到他的手冰凉，收回眼神的刹那，我似乎看到老杨对我诡秘的一笑。我心中骇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晚老杨因为疯的时候一直说我害他，嗓子已经干哑的说不出话。我们各自交代了第二天去救我的事情就相互告辞了。本来赵小河是让我回到单身宿舍住的，可是我现在是老闯的身体，实在不想回宿舍遇到那么多同事难堪。就和老面一起回医院了。
回医院的路上我问老面：“你说小茄儿干嘛说是她爸害我？”其实我也就随口问问，因为我心里堵得慌，我根本不相信小茄儿的话，她那不着调的性格说出点莫名其妙的话我也习以为常了。有时候我甚至还有点怀疑她是神经病。大概是用神经病的眼睛看别人大家都是神经病吧。
“这个事你得换位思考下。”老面说：“人家姑娘说这话很有可能是在跟她爸赌气，不是真的说老杨害你。”
我不明白老面的话，就看着他等他解释。他说：“没谈过恋爱吧？”我点点头。长这么大，女人都不认识几个，哪里还有机会谈过恋爱。
“女人一旦恋爱就是白痴，智商为零。那时候谁挡她爱情的路谁就是她的仇人。”老面因为现在没人，就拿下了口罩，他面瘫的脸说话说的唾沫横飞。“我猜一定是她爸不同意她跟你的事，这女人啊是单细胞动物，她想事情简单。可能她以为她爸是故意害你，就是不让她跟你好。”
我想那天小茄儿到看守所看我的时候，那梨花带雨的神情，也有点自恋了起来。想不到我这么普通的一个人居然还让一个女人亲睐，心里的虚荣心顿时就爆了棚。
“不过老杨为什么不让小茄儿跟我好呢？”我想其实老杨对我印象不错，他闺女跟我好他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会阻拦，有点想不通。
“难道有哪个做父亲的会让自己的女儿重蹈他老婆的悲惨命运啊。小李啊，看样子你还不懂那些人心啊。人都是自私的。”老面说的意味深长，他长长的影子被他落在身后，还显得有那么点伤感。我想老面跟我说起的他的过去，想来他应该也有一段不容易的恋爱史吧。
深夜根本没有人的医院走廊，居然有几个男女捂着嘴笑。还不住的点头说老面说的是啊。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太困，看错了，那几个人看我也看着他们，对我作了一揖。我以我的经验判断他们大概是鬼，活了二十多年，被几只鬼嘲笑，我心里也难免自嘲起来。就像老面说的，人心都是自私的，有时候人就是会为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私心而不顾他人的生命和名誉。
回到值班室不久，老面就接到电话，说是出了车祸，死了几个年轻人。老面看了我一眼就说：“你休息吧，今晚可能有的忙了。”我是想打起精神帮他忙的。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的瘫软了。其实我在老闯的躯体里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虚弱，想到那个巫婆说的命不久矣我有些伤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感觉有好几个人在说话，说那几个年轻人因为叛逆，十几岁就私奔离家出走。驾照还没拿到就开车，这才出了车祸。我想到刚刚路上遇到的那几个有说有笑的鬼，心想大概就是他们。后来又感觉有人来找我说话，问我还记得六岁以前的事吗？我无意识的摇了摇头。我感觉问话的人叹了一口气就走了，我自己也恍惚这个问我话的人是不是在问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我睁开眼睛发现这居然已经不是老面简陋的小值班室了。而是看守所的单人房，看来老闯在我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把我换了回来。灵魂回到自己的身体有时候就像穿了一件合身的衣服，我伸了个懒腰，把前几天的一切疲劳都甩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