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西尔蒙侧肩撞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床头的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小科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西尔蒙叔叔!”小科里毫不容易才辨认出眼前这位衣裳破裂、满身尘土血迹、满脸是汗的人,一双大眼睛中满是疑惑,似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乖科里,快跟叔叔走!”西尔蒙抓起一条毯子,不由分说把科里一裹,抱起来就走。科里对他并不陌生,也就没有挣扎,只是小声地问:“叔叔,我爸爸呢?”
西尔蒙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想了一下,道:“你爸爸正在指挥部队,我们必须尽快过去和他回合,越快越好,免得他担心。明白了吗?”
天真的科里点了点头,就乖乖的不说话了。
西尔蒙嘴边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乖。”
他把科里抱在怀里,冲出前院。不远处,费拉大军正在和城中进行最后抵抗的守军展开巷战,他凭着对地形路线的熟悉,反而抢先一步赶到了将军府。
他眼看着自己的士兵们面对着几倍于己的敌军,一个又一个地倒下,一时心如刀割,可是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当前的重任就是护送小科里安全离开,只能一咬牙,扭头沿着小巷偷偷地溜走了。
在他走后不到五分钟,一个大队的骑兵就杀到了将军府,开始了屠杀和抢掠。府中的几十名卫兵和奴仆佣人无一幸免。接着又过来两个中队的步兵,见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抢的,一怒之下点了个火把扔上去,把整个将军府烧成了一片灰烬。
西尔蒙向东城门方向跑去,在城中尽量拣偏僻的小巷子走,碰到大队敌军就避开,落单的敌人就一剑砍死。
东城门下正是这场攻城战最后的战场。残存的一千来名隆西达守军被费拉大军的两百重甲骑兵和四千刀盾步兵团团围在中央,正在做最后的殊死搏斗。刀盾步兵在内围攻,骑兵在外策应,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也把道路赌得严严实实。
西尔蒙不禁暗自叫糟。这是唯一可以出城的道路了,其他几个城门均已完全失守,自己孤身一人根本就没有杀出去的可能。而这里看起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他小心翼翼地混在人群中,希望能趁乱偷出城去。可惜他身上的高级军官制服未免也太惹眼了点,虽然在厮杀中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但还是被几个眼尖的士兵盯上了,立刻象苍蝇一般围了上来。他一口气放倒了四个,可是士兵的惨叫声惹来了更多人的注意。这下倒好,足足有一个大队近百人冲了上来,都指望着拿他的脑袋去讨赏。西尔蒙还得分神照顾怀中的小科里,身法更是大不灵光,不一会儿竟然连挂了三四道彩,满身浴血。所幸隆西达守军中的指挥官认得他,紧急之下,下令向他所在的方向全力冲击,也亏得费拉大军的包围圈中少了百来人,后面的人马还没来得及补防,一阵冲击之下,顿时在包围圈上撕开了个小口,和西尔蒙汇合在一起,暂时解了他的性命之忧。转眼之间,外围的敌军士兵又冲了过来,重新完成了合围。
西尔蒙被自己的将士们围在中间,用力地喘着粗气,这才感到手足发软、浑身乏力。刚才这一幕真是凶险无比,他被百来名敌人围攻,仿佛四面八方都有兵器向自己砍来,若非自己也算是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身的,临敌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否则的话这一战要了他的命不可。
他一边喘着气,一边低头去看科里是否受了伤。
小科里被抱得紧紧的,看起来倒是一根毫毛都没少。只见他摇了摇头,道:“叔叔,我没事。叔叔,你受伤了,你在流血。”大眼睛里充满了关切和对鲜血的恐惧。
西尔蒙苦笑一声,道:“没关系。叔叔没事。”割下毯子的角简单地扎了一下伤口。
“大人,这下怎么办?”指挥官焦急地问道。每一分钟都有许多士兵被敌人夺去了生命。
西尔蒙四处望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冲!我们合在一起,冲出城去!如果敌人想杀光我们,他们就要付出十倍的代价!”
“好!”指挥官用力点了点头,大声叫道:“兄弟们,我们冲出城去!”又低声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放弃希斯克……”
西尔蒙没有答话,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暗道:“如果势有可为,我又怎舍得放弃希斯克?”
他挥起剑来,振臂大呼:“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周围的隆西达士兵们大声响应,齐声大吼:“跟他们拼了!”一个个奋起最后一点气力,向城门方向杀去。
这困兽之斗最是凶横,费拉大军虽然人数占优,可是气势上却大有不如,城门方向承受着主要压力的步兵们更是个个面露惧意,节节后退,就算有重骑兵在外策应仍然无济于事。一刻钟之后,死伤惨重,已经从街正中退到了城楼底下,眼看就快被对方突围而出了。突围的士兵也付出了死伤四百多人的代价,可剩下的五六百人眼见生机在前,个个眼中发光、形如猛兽,砍杀得更是勇猛。费拉大军的指挥官眼见不妙,大叫道:“快去求援,增调强弩手来!”
被困的五六百人一听,如果对方的强弩手一到,自己还有得活路吗?指挥官大叫一声:“兄弟们,生死在此一举了!”底下众人大声响应,个个杀红了眼,嗷嗷乱叫着向城门方向猛烈冲击。刀剑交鸣中夹杂了无数费拉士兵的惨叫声,很多人甚至是被对方撞翻在地,然后活活踩死的。一击之下,城门口的包围圈彻底崩溃,受困的众人顿时眼前一亮,怒吼声变成了欢呼声。
欢呼之声刚起,便被一阵急促而又整齐的马蹄声掩盖了。
只见城门外并排冲进来一列十二名整齐的银甲骑士,清一色的红马、白袍、银铠、亮甲,成冲锋箭矢队形,沿着城门口如闪电般切进了人群,十二柄银色长剑挥起,如月光般皎洁的剑华飞舞,带起无数的血花飞溅。眼见马上可以冲出城去的隆西达士兵们个个连声惨叫,被撞倒的、被马蹄踩死的、被砍成两截的……不过是一转眼的时间,已有数十人丧命在银甲骑士的剑下。而费拉士兵们则高声欢呼:“万岁!万岁!”纷纷冲了上来,迅速地完成了合围之势。
场中的形势再度逆转。
西尔蒙在人群一见银甲骑士,眼皮不由得一跳,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完了,这是华宁的十二近卫银甲!我们冲不出去了!”
十二近卫银甲一轮冲锋遏住了对手的冲击,一勒马,在城门内侧排开了雁形阵势,如雕像般站立着,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忽然,场中数千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手,一股森然的杀气从城门口传了过来……
一名骑士,身披银铠黑袍,头戴银盔,手中提着一把丈二长刀,骑着一匹雪白色的骏马,缓缓地步入了希斯克城。
费拉王国的统军大元帅,国王艾里克三世赐封一等王爵的一代名将华宁·恩洛斯,静静地立在城楼之下,冷然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当场,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藐视天下、无可匹敌的霸气。
“万岁!万岁!万岁!!”费拉士兵们忽然举起手中的兵器,高声大呼。
相比之下,隆西达士兵们脸色苍白,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了一丝绝望。
华宁的目光扫过,最后落在了西尔蒙的身上。
西尔蒙心头一跳,暗自道:“好厉害!”
要知道场中的隆西达士兵虽然死伤惨重,但毕竟还有四百来人,而西尔蒙就挤在人群中,他身上的军官服饰早已扯得稀烂,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浑身上下也满是泥土血迹,头发都四散开来——这个时候,就算是最熟悉他的人,也未必能在人群中把他指认出来。而华宁不过是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立刻就知道他是隆西达士兵的首脑,这份修为,已不是一般的“厉害”就能形容。
“怎么办,将军?”指挥官望了一眼西尔蒙,声音都有点发抖。
“镇静!镇静!”西尔蒙沉声道,双眼毫不示弱地盯在对手的脸上。
“好,好……”华宁忽然露出了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点了点头,说道,“隆西达的士兵们,你们苦战到现在,已经不辱没了自己的荣誉。现在,放下武器投降吧,放弃无畏的抵抗,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将来,你们还可以平安地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
也许是受到他最后一句话的诱惑,隆西达士兵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有些人看得出来已经有点动摇了。
“休想!”西尔蒙咬牙切齿地说道,“隆西达帝国没有不战而降的懦夫,卡拉里大人手下也没有怕死的孬种!——大人已经先我们而去,我们愿跟随他的英灵!”
“死战到底!跟随卡拉里大人的英灵!”指挥官立刻振臂大呼,他身边的士兵们精神一振,眼中再度流露出坚决的神情。
“哦……”华宁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非常失望的样子,“原来卡拉里大人已经升天了……可惜呀,可惜……真是可惜……可惜……”
他摇着头,一连说了五六个“可惜”,似乎十分叹息自己失去了与对方一决高下的机会。接着,抬起头来望着天空,把长刀交到左手,右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嘴里喃喃念了几句什么,似乎是在为死去的卡拉里祈祷。毕竟,这是一个值得自己尊敬的对手。
祈祷完毕,他回过头来,扫视了一眼,淡淡道:“既然你们愿随卡拉里大人而去,我也就不勉强……”
他微微抬起了右手,费拉士兵们清楚,接下去就是攻击的讯号,所以一个个马上做好了决斗的准备。
忽然——
华宁眉头微微一皱,目光扫向城头……紧接着的是西尔蒙和十二近卫银甲,他们也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城头,但是都比华宁慢了半拍。
“且慢!”几乎是在华宁皱眉的同时,一道女子的声音从城头上传下。双方的士兵们这才发现不对,数千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城头。
城楼内侧,最靠外的城墙上,立着一道黑色的身影。她披着一身漆黑色紧贴身的鳞甲,更显得身材玲珑窈窕。没有戴头盔,一头青丝伴着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在风中狂舞着,整个人仿佛都要随风飞去。
华宁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脸色又回复了冷然。
西尔蒙暗自想道:“她怎么又来了?卡拉里大人的尸身不知道……”
“大元帅,我想向你要一个人。”娜塔亚立在墙头上,望着下面的隆西达士兵们。
“谁?”华宁淡淡地说着,也望着面前的隆西达士兵们。两个人仿佛在漫不经心地谈天。
“他——”娜塔亚凌空指了指人群中的西尔蒙,“卡拉里大人的副官,西尔蒙。”
她站在十米高的城楼上这么随手一指,华宁根本就没有扭头去看她指着的是谁——事实上,就算他扭头去看,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根本也看不清她指着的人是谁——但是华宁不用看,也知道她指着的人是谁。
“原来是他。”华宁点了点头,“那么,我想知道的是,你凭什么问我要这个人?”
“不凭什么。”娜塔亚背着双手,“就凭我杀了卡拉里,间接替你扫平了攻克希斯克的道路。”
此言一出,场中如同炸开了锅,双方士兵都在纷纷耳语着什么。隆西达士兵们望向娜塔亚的目光中立刻充满了怨毒和仇恨。毕竟,如果不是娜塔亚杀了卡拉里,希斯克城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就被费拉大军攻克,他们也不会被逼上这样一条绝路。
华宁脸上仍是一片淡然,又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希斯克,真是无味之极。”
他忽然泛起了一丝失落之色,仿佛又在痛惜不能与卡拉里这样难得的对手来一场较量,顿了一顿,道:“对不起,光凭这个,我还不能让你带走他。”
娜塔亚点了点头,似乎早知道会被他拒绝。她右手一伸,近身剪咬刀已经在手,道:“既然如此,我只好用抢的了……”话未说完,凌空从城墙上跃了下来,正向华宁扑去。
“元帅小心!”十二近卫银甲中的头目吃了一惊,大声叫道。
娜塔亚忽然娇喝一声——
所有人眼前同时一黑,一道黑雾凭空出现在四周,把所有人都笼罩在中间,连太阳都失去了它的光芒。
不过是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华宁把长刀交到右手,而娜塔亚的黑影已到了他的头顶。在所有人惊惶失措的叫声都还没来得及出口的时候,只听一声兵刃相交的巨响,伴着华宁和娜塔亚两人几乎同时的一声大喝,震得所有人耳膜都微微发痛。任谁都知道,他们已经交手了一招。但只有西尔蒙和十二近卫银甲才听出来,那一下巨响之间,两人的兵器已经相交了不下十余次,只是他们的速度极快,因此听起来似乎只有一下声响。
黑雾一闪即过,在所有士兵的第一反应都没来得及作出之前,马上就消失了。
华宁仍然骑在马上,马儿却往后退了小半步,他的脸上变成了一种凝重如山的神色。
娜塔亚立在他之前十步远的地方,背着双手,微微皱着眉头。从她身后可以看到,她握着近身剪咬刀的右手指节也已微微发白。
两个人就这样遥遥相望着,谁都不吭声。四周双方的士兵们不清楚这一击之下到底谁占了上风,一个个也都紧张地望着他们。
过了半晌,华宁吐出一口浊气,道:“好俊的功夫!”
娜塔亚淡淡一笑:“大元帅才是好功夫!”
华宁沉思了一下,道:“你若愿为我费拉王国艾里克陛下效力,我不但可以马上放了所有人,还可以为你担保举荐为大将军,如何?”
娜塔亚又是淡淡一笑,笑容说不出的清丽:“大元帅的提议很诱人,可是我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并没有为任何人效力的打算。”
华宁盯着她看了一会,摇头道:“可惜,可惜。”目光一扫场中的众人,道:“那么,也请恕我不能放走任何费拉王国的敌人……”
“元帅!”娜塔亚打断了他的话,扫视着他身后的十二近卫银甲,缓缓道:“我绝对相信元帅的实力,以三千士兵加上十二近卫,我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从你的眼皮底下抢出人去的——就算是元帅有心把我也留下来,那也并非绝无可能之事。只不过……请恕我狂妄,若是如此,元帅恐怕也得付出点代价……”
华宁双眉一挑,道:“你的意思?”
娜塔亚仰起头来哈哈一笑,道:“我之比元帅的优势,就在于我不听命于任何人。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比元帅,踏平隆西达帝国的任务是何等艰巨,由不得一丝纰漏。我若是不吝一死,全力一搏的话,纵有麾下千军万马,也难保元帅不躺上三两个月。如此一来,耽搁军务,良机稍纵即逝,将来又要付出百倍心血,何苦来?这不过是个两败俱伤之势。元帅若是卖个人情于我,一来足感盛情,二来不至耽误国家大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华宁沉思了一会,忽然仰天大笑道:“好!好!我华宁也佩服你是位英雄,也罢,就一并送你这个人情吧!来人!给我撤了所有防线,把这些人都放了!”
娜塔亚微微一笑,行了个礼,道:“多谢了!”
费拉士兵们得了命令,立刻后撤,露出了一条出城的路。十二近卫银甲似乎还有些迟疑,但看华宁意志坚决,也不敢多说什么,策马让出了路。隆西达士兵们死里逃生,一个个望向娜塔亚的目光中除了原来的仇恨,又多了一丝不知是感激还是什么的神情。
西尔蒙看了娜塔亚一眼,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抱着小科里,混在士兵中很快出了城。
娜塔亚在最后一个,看着所有的隆西达士兵都已经出了城,回头向华宁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且慢!”华宁忽然开口道,顿了一下,道:“姑娘的大名,不知能否相告呢?”
娜塔亚点了点头,道:“娜塔亚·凯兰。”
“凯兰?”华宁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你……”
娜塔亚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十三年前,自己的父亲托姆斯·凯兰可是威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将军呢!她微微地苦笑了一下,也不说破,行了个礼道:“后会有期。”头也不回地走了。
华宁目送着她远去,想了一下,回头大声下令:“传令三军,停止追击搜捕,开始接管希斯克城!”
※※※※
“你……你到底想怎样!”西尔蒙生气地看着娜塔亚,喘着气,大声地叫道。
娜塔亚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敢跟他的目光对视,低下了头去,搂着怀中的小科里,一声不吭。
离开了希斯克,也不知为何,娜塔亚忽然冲入人群中,抢了小科里就跑。西尔蒙猝不及防之下,被她一把抢了过去。他不由得火冒三丈,心道:“这女人不知与卡拉里大人有何深仇,竟然在大军压境之时行刺了大人,还趁乱盗走大人尸身。这会又把大人的唯一骨肉夺走,若是下了毒手,我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大人?”当即追了上去。
娜塔亚轻功比他高明十倍,虽然抱着小科里,仍是迅疾如风,一溜烟就跑得只剩下个模糊的影子。西尔蒙咬牙切齿地在后面撒腿急追,用尽了浑身的解数,仍是追她不上。其他士兵本来还有心帮他,可是他们的轻功又比西尔蒙逊了十倍,没追出多远就不见了前面两人的踪迹,只好无可奈何地各自散去。
娜塔亚在前面跑,西尔蒙在后面追,两人快逾奔马,一会儿就跑出了十余里路。娜塔亚一转方向,冲进了深山,西尔蒙则毫不犹豫地跟上,打定了主意,不管她跑到天涯海角,自己也非咬住她不可。
这连云山脉最是险峻,娜塔亚轻功极佳,似乎对这一带也是极熟,在山路上仍是如履平地,毫不费力。而西尔蒙一来不熟地形,二来原本轻功就不如她,一时之间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
两人又跑出数里远,前面已不见娜塔亚的踪迹,西尔蒙更是急得七窍生烟,顺着山路急冲而下。所幸的是,刚转过一个山头,就远远地见到娜塔亚站在一个小土包之前。于是他急忙赶上,不由分说地大吼了几声。
娜塔亚也不吭声,搂着小科里,轻轻叹了口气。小科里在她的怀中,睁大了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和西尔蒙叔叔要一前一后地跑来这里,难道大人们也喜欢玩捉迷藏吗?
这一路飞奔之下,轻功高低立判:西尔蒙跑得气喘如牛,汗如雨下;而娜塔亚抱着一人,比他早到半刻钟时间,也不过是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丝毫不见气喘之色。
娜塔亚低头看着跟前的小土包,过了许久,轻轻道:“他……就葬在这里……”
“什么?”西尔蒙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小心点,别让他知道……”娜塔亚说着,搂紧了小科里。小科里则是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个。
西尔蒙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过来:她不想让小科里知道,所以尽量地不提到人名。
“这里?”他迟疑了一下,又问道。
娜塔亚点了点头。
西尔蒙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土包,根本不敢相信,隆西达帝国勇猛无敌的卡拉里大人,那兢兢业业、待人宽厚的将军,就葬在荒山野岭里的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土包下面。回想起十多年来大人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他不由得悲从中来,腿一软,跪倒在小土包之前,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娜塔亚也单腿跪在土包之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叹了一口气。
西尔蒙则扭头带着一丝恨意地看着她。
娜塔亚看着他,他的眼中带着怒火。她从怀中摸出了一张薄羊皮,道:“你知道上面写着些什么?”
西尔蒙疑惑地看了羊皮一眼,摇了摇头。
娜塔亚把羊皮递给他,他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低头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