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我们提倡勤工租学,班上分了两个分队,其一名曰“破铜烂铁”派,其一曰为“废书废报”派,这样搞生产可以相互促进,通过合法劳动,诚实经营,先富的带动后富的,形成一种你争我赶的良好竞争气氛,最终达到“共同拾破烂”。
由于我肯丢脸,为革命不怕牺牲(个人色相),所以在两派中还是抢手货,思量再三,我应邀加入了饭大头带领的“破铜烂铁派”,我们的宗旨是“捡一切可拣的破铜烂铁”,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见到地上的铁块铁砣砣,街道边上的铁栏杆以至凡是铁的东西我就有一种拣的冲动。
我们的竞争对手“废书废报”派他们的业务比较多,比如象鼠儿就把自己家的老报纸全卖了,连新到的报纸,她老爸还没看上一眼都搬去卖了几分钱,那边川川也不是省油的灯,见鼠儿把她家的报纸都卖了,冲动得差点要把自己家的《三国演义》《水浒传》《金瓶梅》搬去当废纸卖,要不他妈拦得早,还不成了地摊里的古董了?后来川川又把业务盯上了自己家里一切是纸的东西,包括电视机盒子,包装盒,后来连自己的画片不干胶最后他妈连草纸都找不到一张了。
我们的经营路线是多元化的,除了我把我们楼道中也不知道是谁家堆的铁的东西诸如铁锅铁皮拿去买了以外,我们还挖空心思去卖一切能卖的东西。
有天下午,学校组织去看《闪闪的红星》,我向饭大头汇报说,“老总,我们电影不看了,把电影票拿去卖了吧。”
这真是聪明人才想得出的好办法啊。
于是我们部分的几个成员,手中捏着自己交了两块钱学校非逼着看的电影票站在电影院门口,待价而沽。来来往往的人,却无人问津。
“大头,为什么没人买呢?”我很是疑惑。
“我看他们好象都有票。”小芳看来来回回的人都是我们学校的,每人都有票,谁还买我们的票啊?
我想了一会,说,“小芳,你一定要吆喝”
小鸡还没听完就扯开嗓门大声喊道,“卖票啦,闪闪的红星,3块钱一张了啊。”
姑且不论小鸡吆喝的方式是否得当,但当时我们在没有学《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前提下,居然能知道“低买高卖”的销售原理,还是值得赞扬的。
饭大头审时度势,毅然决定,“向耍朋友的卖!”
于是,我和小鸡小芳就装成了可怜的失学儿童,拉着过往的牵着阿姨手的叔叔们兜售电影票。可是我们的创意如今被一些小朋友剽窃了,只不过电影票换成了快蔫的玫瑰。
我和小鸡拉着一个四眼田鸡叔叔,我一紧张就牙紧,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睛还成了眨巴眼,小鸡也是不争气,手里捏着票,一眼无辜地望着我。
四眼田鸡手中搂着的阿姨倒也漂亮,我幼小的心灵便有了一种成熟的想法:“好白菜都被猪拱了。”漂亮阿姨笑呵呵地问我们,“小朋友,你们要干什么啊?”
我估计阿姨肯定明白我们要干什么,故意逗我们来的,这个阿姨人真好,我觉得她好可爱,于是我胆子也放大了,终于吐了几个字出来,“嘘嘘,买电影票吧,和阿姨一起看电影。”我感觉还是有点紧张,自己真恨自己,叔叔居然说成了嘘嘘,不过这倒是逗得阿姨差点仰翻岔,想不到我还真是珍珠扮酱油----宝得来有盐有味的,如此还产生了不一样的效果,可谓是歪打正着。四眼田鸡开始眉头紧缩,不过见阿姨这么开心,他又怎能不开心呢?我心想,小气鬼,一听说要给钱心子都紧了。
小鸡听我说“嘘嘘”,差点忍不住笑,幸好他和我一样有表演天赋,居然给忍了下来。
阿姨问我,“什么电影啊?”
我象是回答老师的提问一样,大声回答道“闪闪的红星”,多革命的口号啊。
阿姨迟疑了一下,小鸡赶紧接上去道,“阿姨,这个电影很革命很好看的,我们学校都组织着大家看呢。”
阿姨又呵呵笑了,“那你们不看电影把票拿出来卖,对吧?”
糟糕,居然被这位聪明的阿姨识破了,啷个办?幸好我的反应快,对“嘘嘘”说,“和如此美丽的阿姨一起欣赏如此革命的电影,一定会很浪漫的吧?”我说完觉得自己好肉麻,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肉麻的话往往最管用,所以人们不闲麻烦地每天都给自己的的爱人汇报“我爱你”。
果然我的话触动了四眼“嘘嘘”的那一颗外表冷酷其实却热情奔放的内心,对漂亮阿姨耸了耸眉毛(后来这个动作被我学到成了我和梁朝伟的招牌动作),“眉,我们去看电影吧。”
待到阿姨点头首肯了后,嘘嘘没忘问我多少钱一张票,我心想,爱情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谈恋爱就不能说“钱”这个字,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又有多少爱情是不谈钱的呢,我和小鸡弱小的心灵里被深深地烙上了“钱”这个字,怪不得熊老婆这段时间没请我吃大头菜我心里就象有条毛毛虫在作梗,熊老婆问我一道题我收费两毛,想不到如此纯洁的我也被金钱玷污了。
小鸡正想说三块,我看他一咧嘴我就知道他要发“三”字的音,因为我太了解他了,他看到石头就去踩我就知道他想起超级马利了,在小鸡发“三”字音之前001秒的时候,我用五指捂住了小鸡的小嘴,我皮笑肉不笑地说--虽然我自己都觉得很恶心,而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有忍受自己的恶心了--“五块~”
四眼嘘嘘虽然脸部并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但我知道在这张脸下,一定隐藏着很大的urprie。“小朋友,太贵了吧?”阿姨心疼了。
我早想了台词,语重心长道,“阿姨,嘘嘘,爱情是不能讨价还价的。”
也不知道这句话很中听还是嘘嘘要面子,嘘嘘面带微笑,很母爱的那种微笑,望着我,看着我,眼睛都没眨,我心想你肯定心疼钱了。
嘘嘘给我了一张十元大钞,乐呵呵地说,不用找了,走的时候还很重地捏了我的脸蛋,以至于起了一砣看起来象是被小芳亲了一口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消下去的“红”,笑嘻嘻地说,“小朋友你好可爱”。我心想我可爱是尽人皆知的,也不用嘘嘘来重复。
待到嘘嘘阿姨晃进了电影院,小鸡问我,他说“不用找了”是什么意思呢?我想了想回答,“五块加五块是十块,嘘嘘怕我们算错,给他找钱了吧。”我望着他们进电影院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在这么多小朋友之中看如此革命的电影,也算是爱得轰轰烈烈了。”
这时候小芳也过来了,她买了三张票,比我们战绩还好,不过她是以一块五一张卖出去的,我骂她是败家子,她辩解道,反正我们又不去看,卖不出去才亏了,我心想也有道理,我们三个看了一眼饭大头,他那边还在卖,也就不耽误他的工作了,我们三人就拿着勤工租学的钱去打电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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