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终有站,该下车时且下车。
天上那个银盘,把静谧一古脑倾泻下来。
脚步敲打街面时,瑟瑟的秋夜屏住气,细听一种内心的节拍。梅平跑了一整天,终于敲定货源。不远处的“牵牵”礼品店此刻正像一个足月的胎儿,焦急地等待出世……
穿蓝警服的人,在店里走来走去,梅平站在门口,看着。几片落叶滚过脚边,无声无息。她烦那身蓝色,想起一些单位门口傻呆呆站着的年轻保安,很业余。
帮她报案的隔壁店主,几个矮小的南方人,像被拎起的鹅,踮脚引颈,抢着回答警察的问话。
武军蜷在地上,很难看。黑色、冰冷的血,像一小节悲怆的音乐,停在半空……
凌晨,录完口供的梅平一个人回到和武军在兴盛园买的两居室。还没开张的“牵牵”封了,刚在心里生根的武军死了……已有的一切全都没有了,梅平想哭,秋风的呜咽像号角,正一阵紧似一阵。
一个家庭,一周之内失去两个成员,无论怎样的悲痛都不算过分。
可武军的母亲很节哀。客厅东墙挂着丈夫武广仁的大幅遗像,西墙添了儿子的照片,父子二人对视着,中间坐着这位高高瘦瘦的中年妇人,颇有几分怪异。
肖怡话极少,也难得笑,梅平想不起她说过什么印象深刻的话。初来武家,梅平就在心里嘀咕,要是真成了婆媳,怎么想处?
饭好了。肖怡站在每次站的那个地方,声音不大,刚好被听见。一家人于是围住热气腾腾的饭菜,很安静地吃,咀嚼的声音像老鼠,轻微细小。
武军,送送人家。还是那种无表情的声调。相比之下,武广仁让梅平感到亲切、放松,这个白净的中年男人是那种不像警察的警察。
梅平把几样武军的遗物和一个存折放在茶几上。肖怡走过来,手指捏着存折的边沿,说:还是你拿着比较好。声音和目光有一种少见的温热。
下楼时,梅平遇见那个昨天不停地问她话的警察。两人擦肩而过,梅平一直走到楼门口,依然感觉那个人在看她。
胡希明发觉武氏父子身边最亲密的女人,有着同样的气质,冷漠、孤高。她们在两起神秘死亡中显得过于镇定。
武广仁在局里刚要调他上去时,驾着警车莫名其妙撞到树上。有人私下议论,说对武的提拔明升暗降。一个下面的所长能量很大,而局机关的“副处”多如牛毛,武广仁也许想不通才喝酒,不慎出事……胡希明听武的老搭档李长兴讲,武的酒量很大,驾驶技术一流,喝一斤二锅头开车也没事。而尸检结果显示武的血液中酒精含量并不高。
武广仁的死,县局对外的正式说法是因公殉职。胡希明受局长委派正在暗中调查。如今武广仁之子又神秘地死在自己的店里,匕首直刺要害。这两起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胡希明见到的肖怡比上一次更加木然,整个人像是在梦游。他决定去找李长兴,局里都知道武、李两人关系很铁,武广仁和老婆在床上都不肯说的话却很可能透露给自己的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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