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武军之前,梅平经常到他妹妹武娟的美容店做头发。两人好上后,武娟拒绝做她的生意。梅平一再追问,武军才挤牙膏似的说了个大概。
武娟上高中时,好上一个爱打架的男同学,求哥哥替她保密,后来家里不知怎么知道了,武广仁动手打了女儿,最后将武娟转到另一所学校。武娟一直认为是武军出卖了她……
梅平据己经验相信武娟恨他哥哥的动机。初恋之令人回忆,一方面因为它神秘、甜美,一方面是饱受各种打击。梅平也为早萌的爱情领受过父亲的严厉,甚至冷酷。然而,她的恨像泡沫一样,随着一段不成熟的感情,早早地破灭了,不曾像武娟这样持久。不过,她必须在心里承认,至今还对父亲有那么一点隔阂甚至不满,这也是她在几乎还是陌生人的武广仁面前毫无理由地放松自己的一条理由。
武广仁一死,武娟就把俞镇的美容店盘给别人。不久前,梅平发现“风之唇”三个字又重现在县城的小西街,跟武军提起时,武军含含糊糊,说不知道他妹妹的事,也不会管她的事。
在梅平印象里,武广仁从不掩饰对于武娟职业的厌恶,武娟一回来,武家的气氛就不对,好像随时会打碎什么。武娟挑衅似的大呼小叫,话里带刺,全然不顾父亲按耐的憎厌和母亲的尴尬,而武军似乎怕他妹妹,又似乎怕家里的一切。
县城的小西街,短而小,开大车的挂不上三档,蹬三轮儿的不用发力,一打愣儿,过了!老人们遛个弯儿,尽不了兴过不了瘾……
然而,这小小的小西街却聚集着二十余家美容美发店。鳞次栉比的玻璃门里,闲极的小姐比试地翘着大腿,有客光顾的则从光亮中摇曳而出,远远地尾随着男人,闪进漆黑、逼仄的胡同窄巷……如今,人们在夜色中看到的情爱雕塑,大多已不再是白日里授受不亲,只等天黑时于角落里偷尝jin果的“计划经济时代”男女,而改良为纯粹的性的买卖者。忸怩不过是希望着好的价钱,或最近风声较紧;狂蜂浪蝶式的多半儿已成交……梅平在小西街转悠了半天,一直难下决心,她知道不管武娟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似乎都没理由见她。
两个红光满面的男人走出“风之唇”,武娟在玻璃门里朝二人挥手,同时打着手机……
不一会儿,一高一矮两个女郎猫一样走过梅平,矮的用黑皮包撞了高的一下。老实交待,昨天那个猛男弄疼你没有?高的嗤嗤地笑,矮的又说:老娘要是有二十万,就回老家做处女去!高的笑得直喘气。梅平见两人走进“风之唇”……
武娟又在打手机。
过了大约一刻钟,一辆黑色本田从“风之唇”右边的胡同慢吞吞地探出头来,两个女郎风摆荷叶似的上了本田。
梅平看看表,快11点了。她穿过马路,向“风之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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