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如梦睁开眼来,只觉怀中一片暖玉温香,右手抚上,暗享艳福,翠儿醒来,娇羞地亲了他一口,“少爷,该起了”。言毕下床穿衣,梳洗打扮,又为他打来洗脸水,侍候他穿衣洗漱。穿戴整齐,牵着他手来到前堂请安,李夫人招小翠一齐进餐,推辞不过,方羞羞答答地在下首落座,。
饭罢,李云对李如梦说道:“儿啊,你神志虽复,但十年未曾延师读书,尚未出蒙,为人当仁义为先,与你公孙叔叔家的婚约,我与你母亲商量还是退了吧,免得耽误雨儿的终生,一会儿你公孙叔叔来了,你就说不愿娶公孙雨为妻,听懂了吗?以后你勤奋学习,也可说得一房好妻,但我李家绝不能做害人之事,如果你能学问大进,唉,算了,还是先退了吧。”
一席话说得李如梦血脉卉张,“爹爹仁义为怀,孩儿受教良多,今后一定克勤克俭,不能出仕,也要懂得经商之道,子继父业。”
见儿子言辞不仅得体,浑不似未曾读书之相,李云夫妇暗自纳罕,但高兴已极,哪里还顾得仔细推敲,自是将功劳全推在小翠身上,李夫人更是将小翠拉在身边,牵着手体己话说个不休。
正在满室融融,堂外一阵爽朗的笑声传进来,“亲家,快叫我那贤婿出来见见。”李云微笑起身,对如梦道:“你公孙叔叔来了,不可失了礼数。”迎往堂外。
李如梦跟在父亲身后,只见堂外家丁相随,走来三人,当先一位四十开外的中年人,面皮白净,一派儒雅之气,后面一位妇人恬静妩媚,手牵一位八九岁的女孩,长发飘飘,肤如凝脂,秀眉美目,手拿一束桃花遮住了半边脸,人面桃花,竟是人比花娇。
李云与公孙制二人携手进厅,李氏陪公孙夫人也是边寒喧边步入大厅。
进厅落座,丫鬟奉上茶来,那女孩先行上前裣衽为礼,“雨儿见过伯父、伯母。”语声娇柔,如幽谷黄莺。李夫人拉过公孙雨与她同坐,喜爱非常。李云回头让儿子见过公孙夫妇,李如梦慢慢地走到公孙夫妇面前,眼睛却始终盯着公孙雨,满脸子的怀疑、惊喜、困惑,看在座中五人的眼里,却是一个十足白痴、八分色鬼的模样,如不是众人知晓他的年龄,那色鬼的成份倒也是十足十的。
其余四人倒也见多不怪,唯那公孙雨被他瞅得似怕还羞,一双小手拨弄茶盏,猛听那边如梦“啊”的一声,心神一乱,竟将茶盏拨翻,洒在手上,新沏的雨前只烫得她低呼一声,羞痛交加,满眼含泪。李如梦抢上前来,擒过她小手,“怎么这么不小心。”细细审视,徐徐吹气,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公孙雨自是羞得小脸通红,埋头不语,将一双小手任他捉着忘了抽回,双方家长也被这小儿女真情流露惊呆了。
公孙制夫妇相顾会心一笑,心内一宽。究是自己骨肉,虽然恪守承诺,但要将女儿嫁与一个呆子实是不忍,见李如梦如此,虽不知将来如何,终是放心不少。
李云夫妇面带难色,既舍不得这如花似玉的准儿媳,又不愿内心愧疚不安,更为二小如此投缘感到难以决择。
还是李云先开口:“公孙贤弟、弟妹,梦儿昨日清醒过来,实是我李家之福,多年来难得你们错爱有加,是以知会你们以慰二位。几年来愚兄夫妇多次提出解除婚约,贤弟夫妇总以年龄太小推脱,今日由梦儿亲口退婚,二位还是应允了吧。”说到此,对李如梦道:“梦儿,给公孙叔叔、婶娘告罪。”
李如梦张臂将公孙雨抱在怀里,扭头对公孙制夫妇说道:“叔叔、婶娘,我死也不能娶我妹妹,这可不合王法。”
四人不禁莞尔,均想此子痴呆七年,清醒过来所知终是有限。
公孙雨骤然被如梦抱入怀中,大羞之下,忘了应该推拒,贴在他胸口,只觉安适已极,全不似父母怀抱,似拒还迎之下,也没听清他说些什么。
李如梦说完,也不待四人有何反应,拉了公孙雨跑出堂去,李夫人也不叫住二人,只着小翠跟去。
拉着公孙雨的手直跑到后花园,李如梦才收住脚步,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和如雨八岁时一模一样,想到父母去世,最近两年都由妹妹给自己做饭、洗衣,现在回想她八九岁时实是少了几分关爱,看着公孙雨既是痛爱,又感愧疚,揽住娇小身躯,不禁感慨无限。公孙雨不明就里,只是感到如梦关爱至情,不禁也是柔情千千。
小翠踌躇半晌,见李如梦也无如对自己那般举动,也不惊扰二人,悄悄走向一旁。
情绪平静下来,李如梦坐到一个石凳上,将公孙雨抱坐在自己腿上,环着她的小腰,询问她的身世以及她所知的自己的事情,此刻他已明白这公孙雨已不是自己妹妹,所以急需打听清楚。
公孙雨在家得母亲教导,《女儿经》、《烈女传》等书自是不在话下,平素言谈举止,亦被严加管教,已俨然是一个小淑女。所谓七岁男女不同席,如雨对自己现今坐在未婚夫婿的怀里,任其搂抱,竟然不想躲闪,纳罕不已。不过一来年纪尚幼,二来坐于如梦怀里,心中很是甜蜜,也就听之任之。知道如梦久昏方醒,遂将自家身世以及几年来与如梦数次交往诿诿道来。
公孙雨所说,与翠儿所述自是不同,有些竟然大相径庭,对如梦来说直如听书一般,津津有味,时喜时忧,或轻声赞叹,或啧啧称奇。那如雨少年心性,几曾有人如此听她讲话,谈兴大起,攀住李如梦脖子,讲得更是既详且细。
原来那公孙制是少林俗家弟子,二十五岁出师,游侠江湖,一日参与众多武林人士围剿毒王之徒,那毒王之徒武功奇高,破围而出,因公孙制武功高强,孤身追上,两人相斗,公孙制险些送命,多亏李云凑巧赶到,与毒王之徒力拼三掌,救下公孙制,两人于是义结金兰,终至结成亲家。据公孙制说,李云武功深不可测,无门无派,应属家传,只是数代单传,李云经商持家,已是淡出江湖。受李云影响,公孙制也是心性平淡,娶妻生女,近些年不问江湖事。李如梦虽然痴呆,但不疯不狂,所以两家交往甚密,公孙雨也是时常得见李如梦。
又说了几件李如梦童年趣事,比如,公孙雨在他脸上用墨汁画画,让他当马骑等等,说到情浓处,公孙雨搂住如梦脖子:“梦哥哥,将来你娶了我,不会欺负我吧!”面容之间,已不似八岁女童,李如梦心下犹豫,本想断然否定,但也清醒地认识到面前的公孙雨并不是自己的妹妹,事情如何发展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公孙雨只当他清醒过来,听到自己欺负他心有不甘,不禁神色黯然,“梦哥哥,以前我欺负你都不是故意的,娘说将来我嫁与你,出嫁从夫,一切都听你的,你要故意欺负我,我也没办法。”李如梦心里不忍,抱紧公孙雨,轻轻道:“不管别人怎样,我始终当你是我好妹妹,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公孙雨心内大喜,伏入他怀中。
李如梦无意中侧头,看见身边正是一颗梅树,树上结满青梅,信手摘下一颗,脱口吟咏“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想到公孙雨与他夫婿青梅竹马,心下好生羡慕。回首翠儿,想到她的美貌温柔,暗自感叹彼如梦实非本如梦可比,对于既将离去颇为惆怅。
公孙雨抬起头来,面露微笑,“梦哥哥倒不曾骑过竹马,反是我骑过梦马。”相视一笑,真个两小无嫌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