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月眼望画纸,惊呼出声:“啊,梦郎如何认得此人?”
如梦只是心中有个模糊的猜测,不想竟是实有此事,道:“此人正是那夜袭击你我之人,你又如何识得?”
顾如月脸现激愤之色,但随即隐去,柔柔地望着如梦,述说了一段往事:“二十余年前,我师成下山游历。那一日在西湖边上小歇,此人自称楚江涵,已慕我久矣,如再不从他,便对我用强,污言秽语,着实说得颠三倒四。我年轻气盛,便用毒对他略施薄惩,将之驱走。半月后,我在武昌竟遭所谓正道人士围攻,皆称我为淫妇一枝梅,我拼尽全力方得脱身。杀出重围后,却被雨儿爹爹追上,更有他朋友相帮,以至我身受重伤。那帮人自称乃是接了少林慧觉的消息才围攻于我,前些时我去找慧觉讨回公道,谁知慧觉竟是杳无踪迹,我想公孙制亦是少林俗家弟子,与慧觉必有关联,所以才掠了雨儿上山。”
如梦坦然回答道:“雨儿爹爹那位朋友正是家父,我与雨儿乃是父母之命,那个,那个……”面对顾如月,如梦是头一次感觉和雨儿的婚约有些难以启齿。倒是如月早有察觉,此时一经证实,更是与雨儿前嫌尽释。
顾如月凝注如梦:“过去这二十多年我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连累得陶艳和杜嫣也是异常孤苦,现在想来真是有愧于她二人。能与梦郎在一起,世间一切恩怨于我真如过眼云烟,今后若能有幸常伴梦郎,妾身从此脱离江湖,侍奉公子。”
雨儿听了如月叙述,心中暗替父亲歉疚,闻言喜道:“月姐姐嫁与梦哥哥,从今我们常在一起,多热闹啊!梦哥哥,到时你也不能不要艳、嫣二位姐姐啊!”如月与玉清二人见公孙雨率性真诚,心中大喜,对她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如梦见四女和和气气,心中也是宽慰。想到那楚江涵更是阴险歹毒,觊觎如月美色,况且听那晚所言,竟是另有伤天害理之事,必欲除之而后安。
当夜,寺中三更梆子响过,如梦易容之后,推开后窗,飞身上山。白日心中已有计较,那崆峒掌门既邀楚江涵护法,那去崆峒派刺探,定可有所收获。沿白日上山路径来到崆峒观,绕到观后,正欲越墙而入,猛听墙内微有声响,急忙飞身上树,隐于枝叶间向下观看。一个道士打扮之人腾出墙来,直向观后小山掠去。观此人身法,功力的是不凡,如梦不敢托大,遥遥跟定,直上小山。来到山上,远远见那道士在一块大石旁停下,左右张望,忙伏身石后,运足目力仔细瞧去。如梦内丹已成,此番运功于目,虽是黑夜,那道士眉眼动作尽收眼底。只见那道士将手伸入石下一扣,左首石壁一块巨石微微一动,道士纵到跟前,用力推动,石头移开,露出一个黑洞,道士进去后石头回复原位。
如梦略等片刻,到了跟前,依法施为,也进了山洞。洞内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如梦倒是夷然不惧,顺密道向里走去,转了几个弯,前面隐隐传来人语。如梦悄悄掩了过去,到了切近,怕石壁回音,趴在地上,运起伏地听声之法,左近石室内人语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前面左首一间石室内一人声音宏亮,正在大发雷霆:“这霍亭轩竟敢误我大事,真是死有余辜,可惜我一块绝世的巫山神草,被这蠢才白白糟塌了。”
另有一人沉声道:“二哥,霍亭轩死了,虽不能给我们转移视线,但有这三百处女,足以炼化那巫山神草,到时二哥神功盖世,称霸武林如探囊取物,盛烛之下,又有什么人敢查探这些小事。”如梦一听,立知此人正是那楚江涵,那另一人自是董叶贤无疑。暗思二人口中巫山神草,定是霍亭轩临死吞服之物,二人既然无比推崇,看来此物确实功效入神。
隐隐听得远处石室有少女饮泣之声,心想二人荼毒少女,真是该千刀万剐。眼下不知二人武功高低,要救三百少女实有困难。为今之计,最好是盗得巫山神草,延缓对方计划,再徐图后策。
正自伏地思索,猛听石洞内铃声大作,董叶贤大叫不好,二人冲了出去。
如梦知有变故,正自犹疑,猛地前方风响,一人直冲过来,一掌劈向自己。如梦侧身让过,左手一伸,轻轻松松便拿住对方脉门,触手柔腻,一个身子更是倒在自己怀里。耳听远处董叶贤呼叫“小贼休走”,省悟过来自己制住之人是友非敌。苍猝之下,无暇思索,抱起此人冲出石洞,一路狂奔下山,越谷穿林,不一时,已不闻身后追敌之声。又奔行半个时辰,寻一偏僻山谷钻了进去,见右首山坡上隐隐有一山洞,奔将过去。
进了山洞,如梦将怀中之人放下,看形貌竟是刚才跟踪那名道士。奔跑之时,已发觉此人受伤昏迷,此刻仔细检查,原来此人小腹中了一枝短箭,忙撕开衣服,露出雪白的小腹,只见伤口已是发乌,看来中毒非轻。急忙盘膝坐下,将那人横放于腿上,手按中极穴,运功逼毒。那人右手紧握一物,此时犹是不放。
如梦虽未用丹气,但真气纯正,不一时毒已逼出大部,双手继续运功,低头去咬露在体外的箭尾,准备拔出毒箭。腿上那人恰巧悠悠醒转,神态迷糊之下,以为如梦竟是去吻自己下体,情急失措,伸右手去拦,将手中之物直插入如梦嘴中,同时左手并指点出,正中如梦日月穴。如梦正在全神运功,骤然起变,身体微微一窒,经脉内真气自然回应,沿手指冲向伤者,那人重伤之余,怎抵得这股真气,立时又即晕厥。日月穴被点虽伤不了如梦,但牙关也是一紧,将口中之物牢牢han住。谁知那物如有灵性,入口即化作一股热气直入腹中,随即透经而入,直入丹田,来势霸道至极,如梦竟被冲得昏昏沉沉。
如梦只能保住心中一点灵光,听任那股热气在体内奔突,好在经脉运气已形成自然,再者那股热气竟与那日吸引霍亭轩真气极为相似,循经奔入丹田后自然成丹,如此方很快解了体内经脉涨满之苦。否则再捱下去,怕是要经脉尽断,立成废人。
在如梦感觉来说,过了很久很久,那股邪气终于尽数成丹。睁开双目,擦了擦额角冷汗,心中暗呼侥幸。如非邪气自行成丹,自己连冥想的机会都没有了,这边死得莫名其妙,那边形同废人。两边月儿都要伤心,自己但凡有灵魂的话,也会懊丧得魂飞魄散。
回过神来,低头再看腿上那人,刚才被内力将毒逼出大半,骤然中断,余毒又复扩散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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