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悠远早已迎上秦彝,两人寒暄了一会,秦彝在人群中看到我,他拉着谢悠远走到我身旁道:“我们和罗将军坐一起吧。”我很高兴秦彝没有忘记我。自从知道阿蕊就是小珠子,就是秦大小姐后,我对凡是能和阿蕊联系在一起的人物都倍觉亲切。谢悠远并不在意和我坐到一边,他只管笑对秦彝道:“我最近收集乐府歌曲,有首‘孔雀东南飞’,曲调婉转,词意清丽。特地抄录下来,请秦兄带给大小姐。”他取出一卷书册,口中低吟:“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秦彝道:“小珠子就喜欢这种千奇百怪的东西,谢兄费心了。”他收起谢悠远那卷书册,转头对我道:“悠宁说你也要来参加寿宴,所以拼命拉我过来。对了,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他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我想趁着回家和父亲大人谈一谈,也许能对你有点帮助。”
我暗暗感激,便道:“关于隋军这次突然终止行动,我有点想法——”
秦彝“嘘——”了一声,低声道:“稍后再议。”这时宴席上安静下来,接着有音乐声忽远而近,一只雕花小船渐渐从河面行来,船头立着一女子,吹着凤萧,河风轻拂,她的纱衣上不知道镶嵌着什么珠宝,在灯光的隐射下忽明忽暗。秦彝叹了一声:“半分烟火气也无,真是天上仙女下凡吗?”
谢悠远毫不在意的瞄了一眼道:“那是江南名妓白可儿,秦兄,尊大人治家严谨,兄台大概不知道她的名头吧。”
这时白可儿花船靠岸,她一步步走进萧家的院子,谢悠宁见秦彝眼睛都发直,便上前怂恿:“秦大哥,你既然喜欢。就主动与可儿姑娘认识嘛,她可是陈小王爷特地为庆寿请来的贵客。”
这时白可儿眼神微微扫过全场,连我这坐在角落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眼中那种勾人的风情。已有几个公子嬉笑着向她走去,秦彝猛地起身,大步走向白可儿。白可儿眼睛一转,似定定的看着秦彝。我不知道秦彝说了些什么,白可儿低首,脸颊有些红晕。我想起当初可儿和周大将军调戏的场面,暗想这不过是婊子一贯的把戏,秦彝居然看不明白。没多久,秦彝已经踏上她那条小船,两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飘然而去。
谢悠远见秦彝离去,嘴角泛起一丝讽刺的笑容,他转向自己弟弟道:“老三,我竟不知道你现在还做皮条生意。”
谢悠宁毫不在意的道:“大哥,你准备何时入仕?你黑袍加身,抢先娶了小珠子,让那看人白多黑少的周小狐吐血。”
谢悠远淡淡一笑,他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怀抱琵琶的女子。他一手握着那女子的手指,两手同时在琵琶弦上拨动,发出铮铮之声:“悠宁你始终不明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争也无用。”
这时已有歌舞伎在堂中群舞,一时间酒香脂香四溢。舞到极处,中间的舞女衣裙飘落,只剩下长长的飘带遮掩身子。座上的公子哥儿们都大声喧哗起来,有人伸手去拉飘带,旁人鼓掌起哄。我怔怔看着堂中的艳舞,忽觉所有的忧虑所有的雄心似乎都是一场hun梦。建康注定就是梦幻的都城,它从来就与我无关。
“罗将军身旁如何没有美人?”陈显的声音惊醒了我的神思。我这才发现谢悠远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席上,不少参加宴会的宾客都已离座,外面的走廊上传出放荡的笑声。席上只剩了陈显和谢悠宁等七八个公子哥儿,每人怀里都搂着一个美人。我顿觉无聊,想告辞离去。陈显似喝了不少酒,面上酒气冲天,他大声道:“快把小蛮儿叫来侍侯罗将军。你们这些蠢人,本王早就说过,罗将军眼界极高,这些庸脂俗粉他如何能看上眼。”
我正要推辞,已有一个香气扑鼻的美人倒到我怀中。她十分俏丽,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好生古怪。我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前胸,触手大惊:“他是男的?”其余公子们都大笑起来,陈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小蛮儿合不合将军口味啊?是不是口味太重了?将军喜欢清淡型吗?”
我只觉一阵恶心,一把推开小蛮儿,大口呕吐出来。其他人笑得更起劲,谢悠宁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大声道:“快给罗将军上酒压惊。”
我接过小酒壶,大口饮酒,想把口中的酸臭之气冲淡。罗岭上前扶我:“爷,小的送你回去吧。”陈显厉声道:“罗岭,谁准你带罗将军走?”
他缓步走到我面前,温言道:“将军喜欢小蛮儿吗?小王想用他和将军换罗岭,将军不可不给小王这个面子。”
我大怒,正欲起身斥责他。忽觉全身酸软,使不出半分力气。我又惊又怒,想伸手拔刀,但想把手挪到刀鞘处,竟似要运动千均之力一般。堂后走出一人,笑道:“小王爷,这胡儿总算着了王爷的道儿了。”
陈显笑容灿烂:“还是黄公子高明,不愧为南诏第一流的用毒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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