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话筒里传来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时,秦风的大脑出现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回过神来。
“秦风,我刚去了我姐姐那里,今天才回来。”一到寝室,吴小婉就抓起电话拨了那个在心中默默念了无数遍的号码,电话拨通她突然发现不知道该讲什么。他还那么坚定吗?
“你回来了?玩得开心吗?”秦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吴小婉就想,也许经过了这么多折磨他已经放弃了自己?
“嗯,挺好的。”吴小婉感觉有点尴尬,电话里有短暂的沉默。
“我在做什么?好不容易她给我打电话了,我应该开心才对啊。”秦风心中一惊,回过神来。既然她肯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了,就意味着事情出现了转机,他的心中又浮起一丝希望。
“五一节我找了你,你的室友说你出去玩了,我一直在担心你呢。”秦风的声音里开始有了热情。
“秦风……”吴小婉迟疑着,回来的路上想好的一肚子话这个时候似乎又无法启齿。
“小婉,我来看你好吗?好久没见你了。”秦风敏锐地感觉到她有话想对他说。
“好吧,半个小时后我在宿舍门前的棕树林等你。”吴小婉很快同意。也许,很多事情还是当面谈更好。
当秦风看见那个娇柔温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心中的彷徨似乎都被丢到九霄云外,他发现这个女孩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拨动他的心弦。也许,吴小婉真的是他这辈子命中注定的克星。
“秦风,那天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吴小婉下了很大决心,无论如何,今天她要把他们之间的恩怨做个了结。
“小婉,我真的爱你,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深深喜欢上了你。”秦风没有丝毫犹豫的马上回答了她的问题。
“秦风,你要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拿感情当游戏,一旦选择了,我希望能有结果。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小婉,我同样也不喜欢拿感情当儿戏,我希望我们能一辈子相伴。”
“我到底哪里值得你爱?你了解我吗?”
“在我眼中,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也许你不算很漂亮,但是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深深吸引了我。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缺点,包括我。但是我会包容你的缺点。”
“我很懒,不喜欢做家务,不会做饭,你不怕?”
“不怕。我会好好努力给你一个优越的环境,这些事情不用你动手,我也舍不得你做。”
“我喜欢自由,也相信我不是花瓶,我相信自己能够出人头地,但是我决定不会是贤妻良母。你还是不怕?”
“小婉,我不怕。相反,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有追求的女孩子。我会给你足够的空间。”
“那么你不怕我有天在事业上的成就超过你?”
“这个……我会努力,至少做到和你平分秋色,如果你真的超过了我,我会为你感到骄傲,绝对不会感到不安。”
“那么,秦风,我想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如果事实证明我们真的很合适,那当然更好。”
一口气说完这些,吴小婉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担心的问题都提出来了,该何去何从看秦风的表现吧。她真没想到自己面对感情问题竟是如此的冷静和坦然。秦风条件反射的回答完这些问题,这才发现以前他小看了她,她非常理智也实在是太冷静。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同意和他交往,其他的都不成问题。
当吴小婉告诉寝室的女孩们她接受了秦风后,大家表现各异。金可说她的预料没错,吴小婉果然是寝室里第一个交男朋友的人,云无痕和苏洁叫嚷着要秦风请客,周灵也附和着叫请客,但是感觉她的声音里有种酸酸的味道,好像有点出乎意料。童晓薇和景怡然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陈晓的表情却有点异样,几次对吴小婉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什么。沉浸在爱情甜蜜里的吴小婉没有去揣摩每个人的心思,高高兴兴地买了一堆零食请客。
秦风经常来看吴小婉,只要她有空,几乎都是两个人在一起。吴小婉的脸上焕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光芒,很多次照镜子,看着镜中那个容光焕发的自己,连自己也觉得镜中那个女孩有点陌生。她已经全身心投入到了爱情里,秦风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
那天,和秦风约会完后吴小婉哼着愉快的小曲推开寝室的门,只有陈晓一个人在。陈晓看着吴小婉,突然问:“小婉,你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清楚他的学历情况吗?”
吴小婉一楞,好像她的确没有问过秦风这些,只知道他是J大室内设计专业的,至于是本科还是专科什么的她就没问过了。陈晓的问题把她难住了,她真的了解秦风吗?
“我……我好像不是太清楚哦……”良久,吴小婉尴尬地回答。
“你知道吗,我曾经和我的一个老乡聊起秦风,她告诉我说秦风是专科生。”陈晓犹豫了一下,告诉了吴小婉这个问题。
“嗯……我没问他,他没告诉我也好像不能怪他。好像学历不是问题吧?”吴小婉放下心来,在她心中,学历可以不用考虑,只要两个人不是相差太远就行。
“还有……你知道吗,听说秦风挺花心的,在你之前他追过我们中文系的系花蒋薇,还追过外语系的李萍。听说他追她们的时候也像追你这样用心。我本来一直想告诉你的,但是看你这么幸福,又不忍心让你面对残酷现实。不过,作为你的朋友,我实在忍不住了。小婉,也许你该仔细了解一下他,了解清楚了再决定是不是要和他交往。趁现在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陈晓的话在吴小婉心中不啻于一个重磅炸弹爆炸的威力。吴小婉觉得自己可以不在乎他的学历,不在乎他的家世,但是她不能容忍谁欺骗她。她的心中是惊涛骇浪,但表面却依然很平静,拍拍陈晓的肩膀淡淡地说:“陈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去了解清楚的。”
秦风接到吴小婉的电话,说想见他,约他晚上在她们宿舍门前的棕树林见面。秦风高高兴兴地赴约,到了约定地点,发现吴小婉居然破天荒第一次提前在那里等他了。
“秦风,坐。”吴小婉冷冷地指着自己对面的石凳。秦风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来,他敏锐的感觉到她的语气里潜藏着危机。
“秦风,你可能还不了解我的性格吧?我这个人最讨厌谁欺骗我,如果谁敢欺骗我,我一定不会原谅他。”吴小婉盯着秦风的眼睛开口了。
“小婉,难道我做错了什么?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啊。”秦风一头雾水,不知道吴小婉今天是哪根筋没对了。他暗自提醒自己要小心应对。
“你真的没欺骗过我?”一丝嘲弄的微笑从吴小婉脸上一闪而过。
“我发誓我从来没欺骗过你。”秦风有些不安,但是依然说得理直气壮。
“那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专科的?”吴小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秦风。
秦风的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和吴小婉交往以来,好像他的确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学历。其实他也是有意识没提,在他心里,一直为自己是个专科生而自卑,他怕吴小婉知道后马上离开他。他想让吴小婉慢慢接受他以后发现他其他地方的优点,那样学历就不会很重要了。没想到,她今天居然直奔这个主题。心中淡忘了很久的关于高考失利的愤怒和委屈突然一股脑儿冒出来,让他失去了理智。
“是的,我的确欺骗了你,我是专科生,但是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了你,你还会接近我吗?你还会给我机会吗?身为专科生并不是我的错,难道高学历的人就一定更优秀?不,我不信!”他已经不能再考虑说出的话有什么影响,激动的吼出这段话来,说完,他突然释然,好久以来一直压在他心中的大石头也随着这段话轰然破碎,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相信,用弄虚作假的手段骗来的爱情始终不会长久,他不想乞求爱情。虽然他没有高学历,但是他觉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坦白了,让她自己选择吧,他不想再强求。
“秦风,其实我也没有觉得学历有多重要,我更看重个人的才能。但是,除了学历,你就没有其他地方欺骗我了?”吴小婉悠悠的玩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并不为秦风的话所动。
“除了这个,我的确没有其他地方还欺骗了你吧。”秦风困惑地看着吴小婉,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算做欺骗。
吴小婉冷哼一声:“那么,蒋薇和李萍又是怎么回事?”
秦风心里暗暗叫苦:“天,她连这个也知道了?”
“小婉,你知道,没有哪个男孩不喜欢漂亮女孩,蒋薇和李萍不过是当时年少无知逢场作戏的结果而已,直到你出现,我才明白自己要找的女孩是谁。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哼,这番话是不是也对她们说过?”
“绝对没有!小婉,你要相信我……”
“是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秦风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他快要绝望了。吴小婉看着秦风,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秦风越困窘她越开心。虽然直觉告诉她,他对她是真心的,但是现在她就想好好折磨他。“哼,敢对我隐瞒,不把你玩够难解我心头之恨!”
“小婉,你要实在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对你真的是真心的,如果我对你有二心,我……我就……天打五雷轰!”秦风憋得脸红脖子粗,总算找出个狠词儿来发下重誓。
吴小婉嘿嘿一笑,感觉也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嗯……好吧,看在你的这个毒誓上,我就暂时再相信你一次吧。不过你要明白,我不是那么好骗的,如果下次再给我发现你在什么地方欺骗了我,绝对有你好看。所以,现在你趁早想明白,如果不能忍受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她半是威胁半认真地对秦风说。
秦风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暗想:“总算过关了。”
“小婉,我不会后悔。爱人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即使你不这样想,我也会这样想的。我发誓,我会真诚的一心一意地对你好,我一定会给你幸福。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他握住吴小婉的手真诚地说。
经过了这次小小的波折,秦风和吴小婉的感情更加深厚了,浓得像化不开的蜜。秦风说想带吴小婉去见他妈妈。当吴小婉在寝室里宣布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寝室轰动了。金可说,如果一个男孩愿意带他的女朋友去见家人,证明他是真心喜欢她的。周灵很神秘的说,她们那儿的风俗是儿子带回女朋友来,父母一定会送东西包红包给那个女孩,以表示他们对未来儿媳妇的重视。虽然吴小婉觉得这一切离她还很遥远,但是她也好奇秦风的父母会怎样对她。于是,那个周末,吴小婉满载着姐妹们的祝福和秦风动身去了他们家。
在路上的时候,秦风就一直给吴小婉打预防针,说他们家很穷,上次火灾后住的房子也很破,希望她做好心理准备。吴小婉就一直安慰他:“风,没事。我看重的是你的人,你的能力,我不会介意你的家境。”
不过,当吴小婉站在那个低矮的黑糊糊的屋子前时,她的心还是凉了半截。一个50多岁的妇女正在门前剁着猪食,手上青筋暴露,像干枯的老树枝。秦风对着那个妇女叫了声:“妈妈,我回来了。”
那个妇女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岁月刻下的痕迹。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哦,小三你回来了?”
秦风拉过吴小婉,兴奋地说:“妈,她就是我和你说起的吴小婉,今天我特意带她回来见见你。”
秦妈妈用锐利的目光把吴小婉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冷声说了句:“你就是吴小婉?我听秦风说起过。”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在她面前,吴小婉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是她高攀了他们家一样。不过她还是很有礼貌的微笑着向秦妈妈问好:“伯母你好,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了。”
秦妈妈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有说话,继续低头剁她的猪食。吴小婉尴尬地站在那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秦风用力握握她的手,把她拉到一边:“小婉,别和我妈妈一般见识,她对谁都是这个样子。你知道,农村人是不能和城里人比的,别生她的气啊。”
吴小婉点点头,不过她的心中却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有点委屈,有点失望,有点郁闷,也许还有点其它什么吧,她实在说不清了。在秦妈妈面前,她感觉自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直觉告诉她,秦妈妈不喜欢她。
第二天,一大早吴小婉就要回去,秦风向秦妈妈告别,她又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嘴里在嘀咕着什么。吴小婉仔细听,才听出来她是在说:“小三,你就要毕业了,我和你爸没本事,你能混啥样就啥样了……”
秦妈妈由始至终都没有对吴小婉表示特别的关照,她那淡然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吧。”
走出家门,吴小婉觉得呼吸终于顺畅了,大口地呼吸着。秦风担心的看着她:“小婉,看了我们家的样子,你后悔吗?如果你要后悔,我也不会怪你的。”
“秦风,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家。如果我们结婚,我要嫁的也是你,和你的家人无关。”吴小婉微笑着安慰秦风。
秦风一幅深受感动的样子,紧紧握住吴小婉的手:“小婉,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良久,吴小婉又自嘲的笑笑:“不过,说实话,你妈妈的表现真的让我很失望。你知道吗,我来的时候室友们都说,像我这样第一次来你们家,你妈妈应该要有点表示的。但是我没有感觉到我在你妈妈心中有任何的特别,好像我高攀了你?”
“小婉,别和妈妈计较吧。你知道,农村人没多少见识,很多东西他们都不懂。我妈妈是喜欢你的,但是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子,从来不会巴结谁的。”秦风结结巴巴的解释。
“啊?稍微对我好一点就是巴结我?这是什么逻辑!”吴小婉感觉难以置信。
“呵,小婉,是我不会说话。但是你要相信妈妈,她这个人真的不坏。只怪我们家太穷了……我都一直怕娶不到老婆。哥哥说,我们家这么穷,没有女孩会看上我们的。”秦风有点自卑。
吴小婉看看秦风,再看看远远的秦风那个破落的家,淡然笑笑:“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吧?走吧,别想太多了。”
天空很蓝,几只小鸟欢快的从空中飞过,但是吴小婉的心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一丝怀疑从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真的吗?这个家真的和秦风,和他们未来的生活完全没有关系吗?一颗不安的种子在她心中悄悄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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