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每个人都要吃饭,每个人都要做传宗接代的那件“工作”——不管他是不是觉得愉快都一样。
所以每个地方都有饭馆,每个地方都有女人。有的女人只属于一个男人,有的女人每个男人都可以买得到。
还有一部分女人只有一部分男人能买得到——一部分比较有钱,也比较肯花钱的男人。
除了“食色”这两种性外,据说人类还有种“赌性”。
至少有赌性的人总比没有赌性的人多得多。
有很多人通常在家里赌,在自己家里、在朋友家里。
可惜家里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有时候老婆会不高兴,有时候孩子会吵闹,有时候会找不到赌友。
幸好,还有些地方是永远不会有这种“不方便”的时候——赌场。
所以每个地方都有赌场。
有的赌场开在地上,有的赌场开在地下;有的赌场公开,有的赌场不能公开;有的赌场赌得很大,有的赌场赌得很小。
可是只要你去赌,就随时有可能把自己的老婆都输掉。
这正是一个春guang明媚的上午,屋外暖暖的阳光被一道蓝色的布帘子遮住了。
这里是这个小城里最著名的赌场,——它开在地上,它公开营业,它赌得很大。
因为它的老板叫黑老三。
黑老三不但是这个小城里最有名的黑道头目,而且听说他跟这个城的城领还是烧过黄纸的“哥们”。
今天黑老三一大早就被手下从他新娶来的第十七房姨太太那温暖的被窝里叫醒,说是场子里出了情况。黑老三嘴里骂骂咧咧着,起床的时候还顺手在他姨太太那丰满的乳房上摸了一把。
直到站在一道沉香木串成的门帘后面他还在回味:这娘们还真他妈的够劲啊。
引路的手下指指赌牌九的那桌,黑老三就看到了那个人。
——一个年龄大约二十四、五的年轻人。
这位年轻人微笑着,仿佛有意无意地往黑老三这边瞟了一眼,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然后又把目光看向了他对面的庄家。
庄家正在流汗,好大好大一滴的汗。
额头上那一粒粒黄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他黝黑的脸往下淌,汇到下巴处晃荡两下,滴落在他胸口。
胸前已湿了一大片。
他们赌的是牌九。
在刚才的六把牌里庄家已经输出去一万五千八百四十枚银币,在年轻人面前堆成了一堆小山。
本来在别桌上赌钱的人,也都挤过来看热闹。
年轻人轻轻把面前两张骨牌翻开。
“五点”。
五点并不大,而且是按庄家刚才砌牌时动的手脚给的。但年轻人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脸上也依然还是带着微笑。仿佛他这把压下去的不是一万五千八百四十枚银币,而只是一堆小石头。
庄家黝黑的脸上有了一些笑意,他虽然还没有去看自己的牌,但他知道自己手里肯定是七点。只需要比年轻人的五点大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他相信自己的手法,因为他已经在这一行混了二十八年。
庄家微笑着伸出手去,把自己面前的两张牌翻开,旁边的看客都惊呼起来。
——“弊十”!
庄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去了:自己明明砌的是七点哪!他不禁又开始擦汗了,越擦汗越多。
“一万五千八百四十个银币,赔钱。”年轻人微笑着,正是那种很有自信的笑容。甚至笑得有些张狂。
但是如果一个人有足够骄傲的资本,就算他笑得再张狂一点,别人也只得忍着。
庄家已经在准备赔钱了,但一双眼睛却在滴溜溜的乱看。
——别人能忍,老板可不能忍。
黑老三歪歪脑袋,一个熊腰虎背的大汉已经走了过去。在年轻人身后站定:“朋友,差不多该收手了吧?”
年轻人依然饶有兴致的在看着庄家数钱,仿佛根本没听到。
大汉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年轻人肩头:“小子!听见大爷说话没有!”
年轻人缓缓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肩头那只长着黑黑长毛的手。皱皱眉头,左手骤出,抓住大汉的手腕一提一甩。那铁塔般的汉子立刻就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年轻人掏出一块白色的丝绢,轻轻地擦擦大汉拍过的肩头,晃了晃脑袋。
站在帘子后的黑老三再也站不住了。他一声呼哨,场子里立刻闹翻了天,看客纷纷识趣地闪到一旁。十七、八个横鼻子竖眼睛的魁梧大汉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黑老三也从靴筒里掏出把插子,准备摸上去给那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小子一下子——重重的一下子。
那年轻人长身而起,右手动了动,手里立刻多了把精光四射的剑。旁人只见剑光闪闪,那十几个彪熊大汉已经围着桌子倒了一圈。他们喉咙上或深或浅的都多了一道血痕——无论深浅,这一剑都足以致命。
现在这把滴着血的长剑正指着黑老三的脖子。黑老三一只手还举着那把插子,眼睛瞪得鼓鼓的看着顶在自己喉咙上的那把剑,剑尖的寒气让他脖子上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老三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年轻人显然对自己一出手就能震慑全场感到很满意,他冲黑老三抬抬下巴,微笑着问道:“你是老板?”
黑老三刚想拼命点头,但剑尖阻止了他的动作。他只得一边盯着下巴上那把滴血的剑,一边从喉咙里含含糊糊挤出一个字:“嗯。”
年轻人显然对黑老三的态度很满意,他的剑死死地抵着黑老三的喉咙。剑尖滴下的鲜血已经把对方的领口打湿,呈现出一片艳丽的绯红。
红得真刺眼。
年轻男子舔舔嘴唇,他实在是很喜欢来自猎物的畏惧。就象是让一个女人躺在他胯下辗转呻呤一样。这种凌驾在别人之上的快感,让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女人迷离的眼神、艳丽的唇、缎子般的皮肤、修长而结实的腿。嗯,还有、还有那动人心魄的娇喘,在他耳边低低响起的娇喘……
他突然感觉腹部有了种涨热的感觉,很涨很涨,很热很热的那种感觉。他决定快点把这里的事情解决掉,好出去找个漂亮的女人来痛痛快快的消消火。
于是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笑:“我叫叶翩。”
缩在墙角还未走的赌客骚动起来,黑老三更是抖得糠稀似的。近年来整个省区里道上兄弟中传闻手段最辣的强盗,居然就是眼前这个一直在笑,好象很容易亲近的年轻人!
——叶翩!
据说他曾经一天之内将一个五百多人的村庄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杀得尸横遍地鸡犬不留。原因只是他路过这个村子的时候刚好心情不太好,又刚好村子里的一条狗追在他身后叫……
他也可以为了把一个赶集时与母亲走丢的小女孩送回家,而带着这个小女孩找了整整两天两夜。当小女孩的家人对他感激的时候,他拍拍屁股就走了。
反正只要他高兴,别人怎么说他都不在乎。
黑老三一听是这个煞星,吓得说话都不太利索了:“你,你要钱?多少我都给你。”
叶翩一笑,又露出了口雪白的牙齿:“我要五千枚金币,立刻就要。”他顿了一顿,指了指脚边一具尸体:“如果少了一枚,你的下场就会跟他一模一样。”他笑起来确实很英俊,语气也很平淡。
但没有人敢怀疑他的手段。
没有人敢。
黑老三一听不是要他的命,顿时松了口气。但当他捧着五千枚金灿灿的金币出来的时候,他还是狠狠地肉疼了一把——相当于五万多个银币呢!要多久才能补回这块肉啊!
缩在一角的赌客们看着桌上那一盘子闪闪的金币,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睁大眼睛,还狠狠地吞了几口唾沫——毕竟能一次看到这么多钱的人并不多。
叶翩微笑着,准备把金币都装进一个口袋里。
一个低沉的声音阻止了他的动作:“慢。”
叶翩好奇地停下手,转头看看声音的来源:一位穿着紧身黑衣的男子坐在桌边,一个形状奇怪的斗笠遮住了他的大部分面容。
叶翩侧着脑袋想想:这个黑衣人似乎从他走进这场子起就一直坐在那里。
他笑笑:“你不让我拿?”
黑衣人缓缓站起来,将手中一把形状怪异的剑平举。
“是。”
叶翩脸色一变,长剑“呛”地出手,带着一股尖锐的破空之声直刺黑衣人!
黑衣人仿佛料不到叶翩出手如此之快,就那样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叶翩心里忍不住要笑了,他对自己的“闪电快剑”一向很有自信。
果然,他只觉剑尖一紧,已经刺入了黑衣人的胸膛!叶翩只觉得心头一喜,但随即感觉剑刺进去的阻力有点不对,人的身体没有那么坚硬!同时他骇异地发现眼前的黑衣人突然自腰部腾起一股黑色的烟雾,竟然变成了一截木头!自己刺中的竟然是截木头!
他怔了一怔,只觉得背后被一件冰凉而锐利的东西刺入,一直刺进他的心脏:好凉,好凉。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是日出帝国的——。”
叶翩倒了下去,跟他刚才杀的那些人倒在一起,从他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混入了地上的那一片血迹。
黑老三一脸的感激,感激得眼泪跟鼻涕都一齐流出来了。要知道连他老娘死的时候他都只是往眼睛里撒点姜汁充数而已。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怕是恨不得把这个黑衣人当祖宗供奉起来了。
他觉得要把自己的感激用语言表达出来,所以他流着眼泪喊:“恩人哪……”
他并没有说完,因为黑衣人已经打断了他。
“把你所有的钱全部都拿出来,如果敢少一个铜板。”黑衣人顿了一顿,指指地上一具尸体
“你的下场就会跟他一模一样。”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指的是叶翩的尸体。
黑老三呆住了:他也是强盗?
是么?
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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