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凤离居开门营业之日,继上次凤语亲自登台到现在,已有两个月。人们每每满怀希望而来,却总是带着些许失望而去。每每失望而去,却又在下一次抱着更大的希望而来。这是怎样矛盾的心理?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却丝毫降低不了慕名而来的人们的热忱。凤离居的歌舞总是与别的地方不一样,花样变化之快,叫那些想偷学的有心人总也跟不上节奏,就算学了一点两点过去的,表演起来也是不伦不类,及不上这里的万分之一。不知从何时开始,每逢初一十五,有点头脸的人见了面都会互相问一句:“今晚的票买到了吗?”买到票的人往往得意洋洋沾沾自喜,买不到票的则垂头丧气眼红羡慕。凤离居的门票向来定时定量定价,不会因买票的人的身份不同而有所不同,所以,要想买得到票,必须要在开售以前便早早前去排队等候,去迟了的人是绝对买不到票的。为何这凤离居的生意这么好?那些经验丰富的商贾巨头们凑到一起,仔细研究之后,得出了几个结论:一是,凤离居的经营模式在天凌城乃至整个大兴王朝,都属新奇,人们对新奇的事物总是抱有好奇之心。二是,凤离居确实有其吸引人的地方,楼里用来拍卖的东西各个都是珍奇之物,无一凡品,且,被用来消遣的歌舞故事,都有别于其他场所。三是,凤离居的老板凤语有着倾国之貌,虽然她每次上台时都以薄纱覆面,但据少数见过其真容的人说,确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美人。综合上述三点。凤离居能在天凌城中占据一席之地,也是有依有据了。去凤离居,已经成了天凌城贵圈里的新风尚,只要进得楼里。就算没买东西,单单欣赏舞曲,也是令人羡慕的事,若有幸看到凤语亲自临场,那更是羡煞那些进不了场的人。拍卖会准时开场,流程还是与往常一样,只是这次又添了几部新舞曲。姚叶站在四楼,怀抱长剑,紧密注意着楼下的动静。小语毒发伤重之事,凤离居里尚只有姚叶一人知晓。未免人心惶惶,她便未将此事公开。主子临走前,将凤离居交给了她,她便当竭力使之正常运作。只是今晚,为何心绪不宁。总觉的会有事情发生?是主子那边又有事情发生,还是“呯!”一声脆响吸引了场内所有人的目光,也使喧闹的现场迅速安静下来。姚叶低头望去,原来是刚刚被拍出六十万两的古窑花瓶被摔碎在地,是失误还是有人从中作了手脚?姚叶不及细想,急急奔向一楼大厅。一楼的大舞台上,公孙贺已经脸色苍白。呆若木鸡,望着一地的碎片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旁一位年逾四十的家仆打扮的人,却是叽里呱啦地骂个不停:“你怎么办事的?这么大一个花瓶也拿不稳?这可是我家主子花了整整六十万两银子买的!交了钱,碰都还没碰到,就被你摔了个粉碎!你到底会不会办事?不会的话赶紧滚蛋!免得砸了你们凤离居的招牌!”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公孙贺已经忘了回嘴,弯下腰。将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拾起,心里却是纳闷不已,自己明明将花瓶捧的牢牢的,是哪里来的外力,让自己吃痛松了手那人见公孙贺既不吭声也不回嘴。骂起人来便更加来劲,气势也更加嚣张起来,只见他抬脚将碎片一扫,接着骂道:“捡捡捡,捡起来还有何用?叫你们老板出来!今日若不给个说法,别说是我家主子,就是我,也定然不依!”众人正自猜测这人的身份,突然有人喊出了声:“这不是丞相府的何管家吗?”另有一人疑惑地接话道:“好像是啊?难道这花瓶刚刚是丞相大人拍下的?”姚叶将这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冷眼瞧着台上之人,想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凤离居有什么事,作为管事的姚根,自是不能躲懒的。姚根陪着笑脸对那沈府管家道:“发生这样的意外,谁也不想的,您也别生气,您家主子的钱,我们会如数奉还的。”收多少还多少,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解决方法,众人以为这人骂也骂过了,又可以将钱收回,事情就当圆满结束。岂料,何管家这次似乎是铁了心不肯善了:“这钱你们本应退还,但我家主子等这场拍卖会等了足足一个月,为的就是这个古窑花瓶,如今才刚买下,都不曾仔细赏玩过,就被这个人给摔成了碎片,今日你们凤离居若不给个说法,我们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姚根仍是赔着笑脸道:“先生说的极是,我们这便给您陪不是了。”说罢,便欲先行给何管家鞠躬道歉,公孙贺见势忙丢下手中的碎片,紧紧拉住姚根,道:“根叔,这个错是公孙犯下的,该赔礼道歉的也应该是我才对。”不料,未待公孙贺弯腰作揖,何管家便抬了手制止道:“且慢,你应该向我家主子陪不是才对。”公孙贺想想确是这么个理儿,于是对何管家谦和道:“不知先生的主子现在何处?”此时,舞台右首边,一位锦衣公子站了起来,对着台上的人道:“本公子在此。”众人侧目,只见那人一只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则故作风雅地摇着折扇,心中不禁暗暗猜想,这风不会太凉吗?公孙贺看清说话之人正是沈渊,心中突然有了种“是不是太巧了?”的想法,再看看他身旁一脸奸笑的陈汉典,心中更多了一丝不安。今日之事,只怕不容易解决啊!可是,他公孙贺再怎么窝囊,也不能在楼主出门之际弄乱了凤离居!公孙贺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沈渊跟前,郑重向其道歉:“公孙一时不慎,摔碎了原本属于沈公子的花瓶,还望沈公子海涵,原谅公孙的无心之过。”说罢,便朝沈渊深深鞠下了躬。天凌城中甚少有人不认识沈渊,而他贵族少爷的脾气也是人尽皆知。他此次是否会买公孙贺的帐,还真是不好说。沈渊望着一直弯着腰的公孙贺,半晌才开口道:“那花瓶乃本公子的心头好,就这样被你给毁了,你这一句抱歉可安抚不了本公子的心痛惋惜。”公孙贺听出他话中之意,直起身子问道:“那么,沈公子希望在下怎么做?”这话问的够直白,沈渊也就不再跟他绕圈子,他收起折扇,指了指四楼道:“只要凤语凤老板过来向本公子当面道歉,此事本公子就不再计较。”什么?凤离居之人听完沈渊的要求,无不色变。别说主子如今不在楼里,就算她在,他们也决计不会叫她出来受这种羞辱!公孙贺亦是断然拒绝:“一人做事一人担,这本是公孙一人之错,与凤老板无关,望沈公子莫要为难!”旁边的陈汉典摆起了架势道:“呵,还挺硬啊?就你这身板儿能担什么呀?”一边说着,一边还威胁地在公孙贺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直叫公孙贺恨不能上去揍他两拳。姚影可没公孙贺的定力,她见不惯陈汉典这副耀武扬威的模样,直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用力一扬,便把他扔到了三步开外。“哎呦……”陈汉典吃痛惨叫着。沈渊见势喊道:“你们竟还动手打人?小的们,给我上!”沈渊一声令下,其桌子周围原本做看客打扮的数十个人,纷纷掀了桌子,抽出兵器,齐齐向姚影与公孙贺发起攻击。而那些真正的看客则纷纷四散逃窜,躲于安全的角落。姚叶冷笑一声,看来这沈渊是有备而来啊?只可惜,凤离居的场子可没那么好砸!他带来的这帮人,也只够姚影一个人过过瘾,其他近卫也都只有静静看着的份儿了。胜负是一早便定好的,过程再曲折,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看着遍地伤员,沈渊心里也发了慌,指着公孙贺他们道:“你……你们欺人太甚!”姚影指着一众手下败将道:“这都是你们自找的!”沈渊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声音竟微微发颤:“你们你们等着,本公子定要请我爹爹与我姐姐替我做主,到到时候,你们凤离居就等着关门吧!还有你们的老板凤语,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啊?就连一直冷眼观望的姚叶也忍不住冒出了火气,正待出言反击,却见凌天乐从木兰厅里探出头来,对沈渊道:“有本殿下罩着,我看谁敢跟凤语过不去!”他的话音刚落,身边又探出一个人来,阴沉着脸对着底下之人道:“还有本王爷罩着,我看谁还敢来凤离居闹事!”众人一看,一个是宣帝新封的五王爷,一个是正受宠的八皇子,两人竟是这凤离居的靠山?怪不得,怪不得官位再高,也不过是臣子,沈渊再嚣张,也不敢跟两位皇子作对,除了灰溜溜地离开,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从此,凤离居生意特别好的原因又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