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医院方面花了不到三天确立顾东的手术方案。
为了防止他的视线再出现受损状况,科学家们决定将他脑中存有秦若野记忆的芯片取出来,用另一块存有他自己记忆的芯片代替。
第四天,顾东被送上手术台。
手术室门外,顾仲天和秦舞扬并排而坐。
顾仲天垂着脑袋,双手交握,儿子每一次上手术台,都比要他老命还要痛苦。
在外人眼中,他这种德高望重的男人,似乎不应该会难过会痛苦。
其实,身为父亲,他跟普天之下所有的爸爸一样,恨不能将孩子的伤痛,转到自己身上,如此,才不会时时刻刻将一颗心提在手中。
秦舞扬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水珠,这是未干的泪迹。
她呆怔着坐在长椅上。
从顾东离开她视线的那一刻,她的灵魂便从体内被剥离,随他一同进了手术室。
刚经过与兄长的死别,所以与顾东的临时生离,对她来说,就像天塌下来那样无法承受。
她不敢大声哭泣,甚至不敢放任眼泪肆意流淌,据说这样是不吉利的,所以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哭!
消毒水的味道在鼻息间弥漫。
长长的回廊寂静无声。
秦舞扬几乎可以听到顾仲天胸腔憋闷的叹息声。
她没有言语可以安慰身边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虽然他是顾东的父亲,也是她未来的爸爸。
事实上,在顾仲天眼里,这个时候的秦舞扬就像一只可怜的小兽。
满眼都是泪水,洗得眼瞳黑亮如稚嫩无助的孩童。
他很像给她一个父亲的关心和爱护。
但又担心这只孤独习惯的小兽会受惊。
他只能静静地陪她坐着,一起等待顾东出来。
躺在手术台上的顾东,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中他回到小时候,他坐在树杈上偷人家果子吃,吃饱了之后又装了满满一书包,背回去之后因为不敢让爸妈知道,所以就分发给同一个大院儿的小朋友,你一个,我一个,大家吃得不亦乐乎……
吃着吃着,他就被从手术台上抬了下来。
再然后,他还在大院里陪小朋友玩耍,刚有个漂亮的小姑娘亲他一口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回亲一下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他:
“顾先生,您已经睡了八小时,按程序,我们应该唤醒您!”
顾东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
入目的是一位男医生的脸。
喉咙很干,说话时声带很疼,但顾东仍旧问男医生,“有美女吗?”
“有啊!”
医生将秦舞扬推到顾东面前。
在顾东昏睡的这八个小时内,医生将顾东之前颅骨受伤、后来为了固定视觉神经不得不在脑中植入芯片的事情讲给秦舞扬听。
秦舞扬听完后吓坏了。
这次他醒来,会不会把什么都忘了?
他会不会不再记得她是谁?
顾东眯着眼,朝泪湿长睫的秦舞扬憨憨地笑了笑。
“扬扬!抱抱!”孩子似的张开双臂,等待她扑进来。
顾东心头有股重生般的庆幸。
好感激,他还活着。
好感激,他重新拥有了自己的记忆,并且没有忘掉秦舞扬。
秦舞扬扑进顾东怀中,她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声音振得顾东眼白往上翻,伤口嗡嗡直痛。
“小姐,您小点声,再这样哭,他会死的!”医生急忙过来劝阻秦舞扬。
哭声戛然而止。
秦舞扬立即从顾东怀中出来,看他眼睛还好好地睁着,她心惊胆战地松了口气。
还好,他并没被她哭死。
“别听他瞎说,我怎么可能会被哭死!”顾东伸出右手,指腹轻轻划过秦舞扬腮边的泪。
重生的感觉真好。
看到她,就像看到雨后天边的彩虹,整个胸腔装的全是温暖和快乐。
秦舞扬的眼睛肿得像两只桃子,顾东看了就想笑。
“扬扬,你是水做的女人。我刚好是泥捏的男人,我们俩合起来就是一块水泥!”
秦舞扬眼泪一个劲往下掉。
她抓住顾东的手贴在脸上。
等待的这八个小时,她没敢喝一口水,没敢吃一口饭,就怕错过他醒来的时间。
她一直守候在他床边,盯着他的脸看了八个小时。
等待的时间尤其漫长。
漫长到她几乎以为这八个小时像过了一生那般煎熬。
医生将顾东推到加护病房。
事实上,顾东的情况并不严重,只不过加护病房的设备比普通病房好很多倍,作为长崎的贵宾,顾东自然会被按排在最好的病房。
秦舞扬陪同顾东一起,住进了加护病房。
顾仲天只在当晚来看过顾东一次。
老爷子似乎有话要说,于是秦舞扬借口出去买点东西回避一下。
“爸,过去的事,我都想起来了!包括小时候您曾经把我屁股打烂那件事,也记得!”顾东笑得有些邪邪的。
顾仲他翻了翻威严的眼睛。
“从小到大,插科打诨的本事,你一流!”老爷子的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
“谢谢老爸夸奖!”
顾东仍旧一脸坏坏地笑着。
“言归正传,明天我回国!”顾仲天背着手,站在儿子床边,床上脑袋被纱布缠住的小子,就是他这辈子的小冤家。
这小冤家,刚出生时颇让他欢喜过一阵子。
但慢慢地,随着他越长越大,简直让他伤透了脑筋。
顾东小时候有多调皮……顾仲天每每想起,都会忍不住皱眉头。
像用弹弓打碎人家窗玻璃什么的,都是小事。
小时候的顾东,一言不合,能把小伙伴抱起一个扔进粪坑。
顾仲天摇摇头,可恶了那么多年,但现在看看,床上这小冤家长得真不错,比他年轻时还要有型,还要有男人味。
“您放心回去吧,我身体恢复后,会带着扬扬找个地方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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