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蒙古王妃 > 第一百五十章
    老妇知道她只是在发脾气,虽说平日里拓跋烟容从来没有流露过自己的情绪,可是她除了西夏公主的身份以外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个姑娘。老妇走过去,将拓跋烟容手里的面纱拿过来,“这个如果不想带的话就不带了。”

    拓跋烟容没有说话,眼神渐渐的清明起来。她是有些烦躁,每当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觉得寂寞。从小到大她没有一个朋友,或许唯一的朋友也是被她自己给丢弃的。想起当初在钓鱼山两个人在一起玩耍的日子,那段时间是她长这么大最开心的时候。

    只是……

    拓跋烟容叹了口气,只可惜她是西夏公主,只可惜她肩负复仇重任,只可惜她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下手,只可惜她冷血无情可以随时斩断两人的情谊,她是拓跋烟容,是西夏公主,是整个拓跋室最后的正统血脉。

    因为继承了血脉,所以必须要承受所有的责任。

    皇族并不好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职责,灭国的皇族更不好当,因为他们总会做一个青天大梦。

    “你是来问我如何处置慕家人的吧!”她转过脸来,已经换做了另一个摸样一般,整个人周围的气质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老妇点头,“是。”

    他们抓了慕府的所有人,可是如今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演戏了。她同阿诺之间最后一层遮羞布都被扯去,她丑陋不堪的暴露在了阿诺的面前。既然木已成舟事已至此,那么不如就放了对方一条性命吧!

    因为报仇,死的人已经很多,可当初这些人并没有对他们西夏做过什么。“放了吧,让他们自己选择,回到临安也好,留在大都也罢!”

    老妇人低着头,心里十分复杂。她是看着拓跋烟容从小长大的,也经历过很多很多的磨难。她抬起脸来,望向了拓跋烟容,“公主殿下,你不能如此心软。”正因为拓跋烟容过于心软,所以他们才到现在都没有杀掉任何一个蒙古的皇子。

    当初的忽哥赤,那时候刺客已经得手,可拓跋烟容却下令撤退。后来,在想杀已经羽翼丰满的忽哥赤已经很难了。

    拓跋烟容转过脸来,那张美丽的脸孔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若是杀一些普通的人,那么自然很容易。可忽必烈会在乎吗?他所看重的儿子一共就只有三个,真金、忙哥刺、忽哥赤,除了他们三个人其他的儿子他不会在乎。”她看透了老妇的心思,知道她有些埋怨自己。

    老妇眼角湿润了,她抬起一只漂亮的手擦拭了一下。那只手白皙滑嫩,与这张恐怖丑陋的脸完全不相称。她点了点头,“公主殿下的心思奴婢明白了,希望公主殿下这一次不要再出什么差池。”说罢,她缓缓的转过身,蹒跚着离去了。

    拓跋烟容望着她那蹒跚的步子,许久未能收回目光。她知道老妇不会听她的话,老妇会让慕家所有人都死在这里。没人能够阻挡一个受到如此灵虐的女人的疯狂,她之所以没有当面反驳无非是不想要两人再起争执。

    拓跋烟容叹了一声气,她已经牵连了许多无辜的人,更是为了报仇害了阿诺的孩子。如今,她只是想要给别人放一条活路,可老妇依旧不愿意妥协。虽说她是公主,可她明白她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否则堂堂一个公主何须亲自跑去做一个潜伏起来的细作?

    拓跋烟容笑了,笑声里透着无奈和凄凉。

    老妇越往前走心里越觉得气愤,她是看着公主殿下长大的,可以前的公主根本不是这样。以前的公主会听她说话,会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可现在,公主一再手软,一再放弃最好的机会。

    当初,她就不该将胭脂翠的解药给拓跋烟容,若是不给那么如今那个那些男人最珍爱的女人恐怕早已经死了。那些蒙古畜生,他们根本不配拥有最爱。

    脚步一步步的往前走去,一名黑衣人从阴影的地方走了出来。老妇停下了步子,抬眼望着黑衣人,声音沙哑且低沉,“消息传出去了吗?”

    “海都那边的人已经给了答复,下个月他们就会动手。”

    “好。”老妇人笑了起来,那丑陋的脸孔十分狰狞可怖。

    黑衣人重新回到阴影里,刚打算离开忽然又被叫住。

    “等等,”老妇眼睛一亮,“那孩子的尸体在哪?”

    黑衣人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感情,“我放在了冰窖里。”说罢,他转身离开了。连一个孩子的尸体都不放过,这个女人实在可怕。然而,他却不敢透露任何消息出去,这是他们所有人瞒住公主行动的。趁着撤退的空荡将孩子偷出来,打算进行一步最恶毒的计划。

    这边酝酿着最恶毒的计划,另一侧大都内的确也是风起云涌。

    太子府中书房,太子真金一脸怒色,他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透出少有的凌厉。望着地上跪着管家乌力吉,怒喝一声沉沉的一张拍在扶手之上。

    “咔嚓”一声,扶手断裂掉落到地上。

    乌力吉全身一颤,“太子爷,奴才知错。”

    太子真金深吸一口气,他平日和煦如风的温和面庞似乎染了一层寒霜,“乌力吉,你起来吧!”

    “太子爷……”乌力吉轻声喊道,“奴才有罪,请太子爷责罚。”

    真金瞪了他一眼,乌力吉立刻站了起来退到一边不敢再开口。

    乌力吉垂着眼,身体还在不住颤抖,他今日去琼芳阁报讯的时候少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就是收藏小公子尸体的暗室有一把金刚锁,若想进去除非会有钥匙。而这钥匙正是在太子的书房里暗格之中,这证明了太子府里有一名可以进入书房的细作。身为管家,连这样的人都没抓出来的确是最大的失职。

    真金望了所有人一眼,“都退下去吧!”

    乌力吉忙恭敬的跪下又扣了一首,站起来缓缓的退出了书房。

    甘麻剌紧跟着走到门前,忽然停住了步子回过头来,他望着真金缓缓的道:“阿爸,不如我们将所有的真相告诉给阿木尔吧!”

    真金望着甘麻剌,嘴角一扬笑了,可他知道这个笑容里是有多么的苦。他望着甘麻剌,声音里透着无奈,“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甘麻剌张了张口,可到嘴边的话却又无法说出来。

    他从小在宫里长大,见到自己额吉的时间很少,可他的阿爸会每天上朝后都去看看他。所以,对于他而言,自己的阿爸是最好的阿爸,无论什么话都能同他讲。可是,从刚刚那苦涩的笑容里他似乎看见了一些什么,心里竟然有种难过。

    他转过身朝着跨过门槛走到了院子里,今天的月色很好,且不像是平日的那种炙热烦躁。可是,今天却是一个不眠之夜。甘麻剌深吸一口气,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阿诺的时候。那时她的那种表情,她的那个眼神,她说的话和她喊的名字。若是他真的是她喊的那个人,那该有多好。

    而如今,他却觉得自己有些羞愧,他不知不觉的竟然喜欢了一个父亲也喜欢的女人,且还是他五叔的妻子。

    这,是多么的可笑?

    只是这一切似乎就是命运的安排,要么不让他遇见她,要么就是在最不恰当的时候遇见彼此。

    甘麻剌垂下眼眸,抿着嘴笑了,何必想那么多,他只要默默的不就很好吗?

    碧霜和雪莹下葬的日子天空下着蒙蒙细雨,两座新起的新坟在雨里显得那么的萧瑟。

    阿诺同浅荷各自上了香便准备一起回去,琼芳阁这段时间会暂时歇业。且玉儿得知了碧霜的死讯后变得有些奇怪,阿诺生怕她再次犯病而决定先回小院照看她,顺便请乞颜御医帮她瞧瞧。两人说定,便一起踏上了回小院的路。

    细雨蒙蒙,太子府中的书房中。

    甘麻剌正同真金在小声商议,“阿爸,既然知道他们在石头镇我们为什么不动手?”千里眼今日清晨传回消息,那批西夏欲孽正在距离大都不远的石头镇中。

    真金眼眸深邃,“我们不能去,我们若是去了一定会打草惊蛇。”

    “那该如何?”甘麻剌望着真金问道,可话刚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对。

    “我们不能去,但是有一个人去的话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真金抬起眼,“让马可波罗去,多派一些侍卫跟着。”

    甘麻剌手紧紧握着,“我不能去吗?”

    真金摇了摇头,“你不能去,千里眼除了这个消息以外还有另两个消息传回来。你应该知道,事关重大若不处理好整个大元都有可能动荡。”

    甘麻剌怒哼一声,“海都这个时候起兵,分明是要同西夏余孽联手,且石头镇旁边的驻军也有了反应,这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这些先不论,父汗昨日下令阿术率军与伯颜汇合,拿下临安的紧要关头莫不能出现任何问题,所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一击必杀不能给与对方任何喘息的空档。”

    甘麻剌沉默不语,如今情势危急他们不得不做出最正确的应对。

    “除此之外,”真金叹了一口气,“此次征战父汗只许胜不许败,他命我前去军中任职监军,一年之内一定要将临安城拿下。”

    有句话说,军令如山不可违。

    甘麻剌望着真金,“阿爸,你要走了?”

    真金点头,“是,时间不多我们一定要快速行事。”

    甘麻剌自觉此时比较紧急,于是忙道,“我去告诉马可波罗。”

    真金望着甘麻剌离去的背景,这个孩子在一点点的长大。他聪慧,他敏感,他温和,只是他也像极了他。

    细雨蒙蒙,透过书房的窗子吹进屋内,真金侧脸望着窗外,眼眸深邃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另一面,云南王府的马车正一点点的朝着城西走去。

    忽然,一支利箭飞速的射入了车内。

    浅荷一声尖叫,玉儿更是直接将阿诺扑倒。

    车外侍卫一个个拔刀追了出去,车夫挑起车帘,“王妃可有受伤?”

    浅荷摇了摇头,“没事。”她看向飞入的箭矢,只见那尖端有着一点白色的布条。她快速伸手将箭矢拔下来,立刻扯下布条塞入怀中。

    玉儿拍了拍胸脯重新坐好,伸手将摔倒的阿诺拉起来,“真是吓死我了,这是哪来的箭啊!”

    浅荷将箭矢拿在手中端详,“还好没有射中,这箭头上分明有毒。”

    阿诺不说话,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可现在对方竟然将矛头对准了她。如此看来,若是她们再不动作的话恐怕只有等死一条路可走。

    “不过,这射箭的人显然也是失去了准头,且只能射出这一箭而已。最近这些天我们不要出门了,就在小院里最安全。”

    “我觉得也是,就在小院里,若是还不妥当我们不如搬回云南王府,王府里毕竟侍卫比小院要多。”玉儿一脸担忧,刚刚那一箭的速度非常快,她顾不得许多直接将阿诺扑倒。若是这箭再准一些,恐怕现在阿诺已经受伤了。

    “王府不能回。”浅荷声音清冷,“王府里人比较多比较杂,若说安全肯定不如小院。”

    阿诺点头,“我们就住在小院,若是他们不来倒好,若是来也省的我们继续去找。”已经三天了,没有对方一点消息,她都认为对方已经离开很远了。可是现在,这一支箭矢却告诉她,他们还在周围,他们还在盯着他。

    她不怕,可是却也必须要警惕起来。对方是一条毒蛇,正在她脚边的草丛中。那一双阴毒的眼睛随时盯着她,任何时候都有可能伤人。她要小心翼翼的,将对方引出来,以免再给对方机会伤害她身边的其他人。

    浅荷没有说话,她的手心里已经冒出一层细细的汗来。这支箭恐怕不是为了杀人,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将布条送入车内。通常坐车的人都会坐在靠后的位置,窗子边是不会有人坐的。即使没有玉儿扑倒阿诺,那么这箭也不会伤到阿诺分毫。

    浅荷攥起手,眸色更深。无论如何都要盯紧阿诺,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马车一路行驶到城西的小院门前才停下,可回到院中并未能见到忽哥赤。

    问乌恩其,可他却说,“主子有事出去了,估计过一会儿就会回来。”

    阿诺今天心情并不好,如今她的确已经陷入了最深的漩涡之中。一日不将对方抓出来的话,恐怕连睡觉都很难安稳。

    浅荷给乌恩其使了个眼色,“你找个人给王爷说一下,今天在回来的路上有人朝马车里射箭,还好我们没有受伤,可是射箭的人似乎也没抓到。”浅荷将箭拿出来,递给乌恩其的瞬间将早已经藏在手心的布条也给了他。

    乌恩其是聪明人,他点头道:“我去找王爷汇报一下,看来这些人还在大都之内,既然来了那就别想再走了。”

    阿诺眼睛微微一眯,虽然她最初只是以为自己眼花,可现在她却已经确定那支箭上的确绑了什么东西。一根雪白的布条,上面似乎还有字迹。

    对方用这样的方式传讯,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而浅荷鬼鬼祟祟的,同乌恩其两个人一起瞒着自己,究竟是什么事?然而,她现在不能有任何的不同,就当做不知道最好。若是让浅荷他们察觉她已经有点怀疑的话一定会隐藏的更深,到时候她一定会被他们所有人瞒的死死的。

    玉儿的情绪似乎还是不太好,从马车上下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时乌兰正巧从厨房里走出来,瞧见三人的摸样便叹了一口气,“都来吃点东西吧!”

    玉儿回过神,帮乌兰去拿东西。阿诺也笑呵呵的望着两人,似乎刚刚愣神的不是她一般。浅荷回过头,不忘给乌恩其一个你快去办的眼色。

    乌恩其点头离开,面色沉重。

    阿诺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转过脸的时候已经变回了原样。浅荷笑呵呵的拉着她走到小桌旁边,乌兰同玉儿已经端上了美食。

    小虎头从屋里伸个头瞅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阿诺的身上,咧嘴一笑飞快的跑了过来,“夫人,你回来啦!”

    阿诺揉了揉他的头,递了一块糕点给他,“吃吧!”

    小虎头笑呵呵的接过糕点,“娘亲正在哄乐乐睡觉呢!”

    提起乐乐,阿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碰触了一下,她站起来朝着乐乐所在的屋子走去。推开门是一间装饰非常可爱的婴儿房,里面有很多阿诺自己没事时做的玩具。

    张嫂怀里抱着乐乐轻轻摇晃,乐乐安静的闭着眼睛,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听见脚步声张嫂回过头,对着阿诺笑道:“刚睡着,最近今天乐乐似乎心情不好,吃东西也不是很多。”

    阿诺走过去,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乐乐的小床上。“其实从她出生到现在我也没有真正照顾过她多少,不过以后等一切都好了我一定会多多陪着她的。”

    张嫂笑了起来,“瞧夫人你说的,夫人一定也是想要每天同乐乐在一起的。当娘的,哪有不想看着自己孩子长大的呢,只有更多的不由己罢了。”

    阿诺心里一阵酸涩,她上一世是孤儿,所以很明白孩子没有父母的感受。这一辈子,她被真金抱走,身边一样没有父母,所以她对真金就特别的依赖。

    而现在她遇上了最大的挑战,她一定不能够有任何差池,同样的也不能够让她身边的人再遇到危险。

    阿诺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过乐乐的脸颊。乐乐的小脸十分圆润,睫毛弯弯翘起就像两把浓密的小刷子。为了乐乐,她也要让自己以后的路平坦顺利。

    “五爷回来了。”张嫂站在窗前说了一句。

    阿诺收回手,转过身走到窗边。

    透过窗子正见到忽哥赤从门外走进来,浅荷瞧见他回来便走过他面前进了书房。这个院子里的屋子是一个四合院的布置形状,书房正是在厨房的另一边。

    待两个人进了屋子以后,阿诺忙出了乐乐的房间朝着书房走去。

    站在书房门口,她的心不住狂跳。这是第一次偷听谈话,但却不得不听。她心里像是有一颗已经萌芽的种子,不住的顶着她的心。她想知道这一切,想知道浅荷究竟对她隐瞒了什么。她好奇,很好奇,更多的则是不安和担心。

    她有些害怕,害怕他们隐瞒她的是不好的事情,是有危险的事情。

    阿诺将耳朵贴在了门上,透过木门应该可以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可是,她听了半天却一点也没听见。屋里很安静,安静的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忽然,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阿诺忙直起身子,望着站在门内的忽哥赤,脸颊微微一红,“你……”

    “你在做什么?”忽哥赤面带笑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看见你回来了,所以想问问你要不要吃一些点心?”阿诺笑呵呵的装傻。

    浅荷笑着从屋里走出来,“我刚刚也尝了两块,味道的确很不错。”

    阿诺望着她,脸上却挂着笑。

    浅荷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我刚刚同王爷商量了一下,觉得现在的琼芳阁太小了,我们想要将周边都买下来连在一起。”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这次事情以后琼芳阁的生意恐怕会受到影响,所有我们不如现在就开始扩大,将这段时间度过去。”

    阿诺并不相信她的话,而浅荷也知道她不会相信。她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要让她明白,她是真的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情。

    夜很快降临,下了一天的细雨仍旧为停。

    小院之内的一间房间里透着微弱的光,忽哥赤一脸冰霜,“马上出发,前往石头镇,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孩子的尸首夺回来。”

    “那阿诺怎么办?对方无孔不入,一直想要引她去。”浅荷声音很低,似乎自己都有些乱了。

    忽哥赤抬起手,手里正是那写字的布条,“对方想要引的是我,阿木尔无非是被他们利用而已。浅荷,你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会处理好。”

    浅荷有些懊悔,“这一切都怪我。”若不是她当初撒谎,那么现在也不会遇见这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