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峰上,一盘棋局就此落幕,胜者无喜,败者无悲。就似是一场在平凡不过的朋友对弈,只有纯粹的欢喜,来比拼棋道上的见解,结果显而易见的,是纵横子赢了,“主上,对于棋道,你非常有天分。”
“但那只是你的道,而不是我的道。”
“说的也是。”
一盘棋局过后,两人就这般的闲聊起来,从经史子集到天下大势,从鸡毛蒜皮到治国之道,同样的学识渊博,让两人相谈甚欢。
突然,鷇音子将目光投向了一旁云海溪流山壁上的一行字上,只见哪行行书,如龙飞凤舞,端是神采飞扬。
“让天地一先,纵横子,你真是好气魄,就像你的棋路,纵横披靡,无一不透露这其中的乾坤莫测。”
“没有胆识,又如何在棋盘上争胜。”
让天地一先,出自镰仓十番棋。
镰仓十番棋是东瀛最顶峰的起到对决之一,自木谷实七段战胜本因坊秀哉后,吴清源也成为七段。当时东瀛围棋界八段空缺,九段仅本因坊秀哉一人,因此棋界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木谷实与吴清源争锋的局面。
由当时的正力松太郎按古例策划了“升降十番棋”,让两人争夺东瀛围棋第一的宝座。到第六局时,吴清源以五胜一负把木谷实降为“先相先”手合。最后,吴清源最终以六胜四负战胜木谷实七段。
这次的十番棋是在镰仓(神奈川)的名刹建长寺、元觉寺,还有鹤冈八幡宫等地方下的,所以后来被称为“镰仓十番棋”。
在十番棋争棋中,是有升降棋份规定的——多胜对手四局就可以将对手降格,也就是从此将对手踩在了脚下。
再来解释一下,所谓降格。
在那个时期中,执黑先行是不贴目的,是占大便宜的,但是执黑并不一定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因为有时这意味着你的对手比你高贵一些,你棋力不如他,他让你,所以你是他的下手,你们并非对等的关系。你就要履行行礼、擦棋盘等义务。
番棋争霸,一开始大家是平等的,实行分先,轮流执黑先行。
但是一旦你输得超过四局,就意味着你棋力上不如对方,你就降为先相先,三局里两局执黑。要是你不幸又输了四局,那就降为定先,你就只能永久执黑。
依此类推,“定先”“后是”“先二”,定先一局,再让两子一局。
这实在是残酷。
普通的围棋对局是切磋,而争棋是货真价实的——决斗。
多年后,吴清源在东瀛孤军奋战,仅凭个人之力,在震古铄今、空前绝后的十次十番棋中战胜了全日本最顶尖的七位超级棋士:木谷实、雁金准一、藤泽库之助(先后共三次)、桥本宇太郎(共两次)、岩本薰和、坂田荣男、高川秀格;并把所有的对手打到降级──吴清源让他们“先相先”或“定先”。
这就是传说中的:昭和棋圣吴清源,让天下一先。
而这让天地一先,比之让天下一先更为目空一切,试问有谁能让天地先一手落子呢?
“敢让天地一手,这就足以证明,纵横子你啊,真是高傲的让人无语。”
纵横子面对此言,也只是哈哈一笑,“因为棋邪,有这个本事来藐视天下,甚至天地,我有能力,来让他们一手。”
“这从侧面上来说,也说明了纵横子你天地皆在你的掌握之中。”
纵横子笑了笑,便默不作声,只等待日头正中,便扶正冠带,焚香静坐,宁心定志,手捧棋子,掩天朗诵:
“天清地宁,河图秉灵,焚香一柱,十方肃清,发鼓三通,万神咸听。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时合序,鬼神合其吉凶。皇天无私,惟德是辅。兹以某年月日时,某乡贯,某姓名,谨焚香,上启天地、父母、太上元君、左日右月、五星、北斗、二十八宿、四时、五行、六甲、阴阳、明堂、岁德、天十二神、地十二祇、岁月日时值事功曹,某为某事,心有所愿,意有所疑,沉吟犹豫,请为决之。吉当言吉、凶当言凶,得失是非,惟卦是推。恭望圣慈明彰报应。”
说着,便将手上的十二枚黑白棋子掷出。
棋子洒落,一上一中一下,大通卦,升腾之象,纯阳得令,乾天西北。
鷇音子好奇的看着纵横子一番施为,说道:“这就是你独特的棋占吗?”
“正是。”
“那你的棋占上都说了些什么。”
“象曰:从小至大,无有颠沛;自下升高,遂至富豪,宜出远行,不利伏韬。”
鷇音子囔囔着纵横子说的几句话,便又听到纵横子继续说道:“变豹文成彩,乘龙福自臻。赤身承富贵,事事可更新。主上如果在近段时间内远行,路行西北,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收获。”
“是的。”
鷇音子又在这个问题上和纵横子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当走到山腰上时,缇妮娅问道:“主上,要去哪里吗?”
“备好马车,回家探望父亲、母亲。”
“是。”
当马车来到大将军府后,便有下人前往内府报告,当鷇音子走进去时,正面迎上了出来的父亲、母亲,嘴角泛起微笑的说道:“孩儿给父亲、母亲请安了。”
巴鲁蒙克只是严肃的点了甜头,但是母亲却是上来就揪住了鷇音子的耳朵,满是责备地说道:“你这个臭小了,怎么回事,一下就是好几个月了无音信,真是急死我了。要不是你的属下说你在闭门看书,我都要忍不住冲进去找你了。”
看着眼眶通红的母亲,鷇音子心中满满的都是温暖,随即温声的说道:“对不起了母亲,你也知道现今朝堂之上,对于孩儿也是颇有微词。孩儿不想抢惹是非,也就只好远避红尘了,正巧这也是孩儿所愿,每天都读读书,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也是好不自在。”
“那你也应该多来看看为娘吧。”
“是是,是孩儿的不对。”
鷇音子也不多做解释,随着母亲便好了,“对了,母亲,妹妹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母亲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泪,笑着说道:“今早宫里来人传话,说是公主有请。”
“噢,是吗?”
“嗯。”
鷇音子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没有明确的证据,也不好多嘴,便说道:“对了,母亲,这几日我会住在琉璃仙境,如果没事的话,孩儿会时常前来探望母亲的。”
母亲笑嗔着点了一下鷇音子的额头,“算你还有良心,不过你为什么不住回大将军府里,这样不是更好。”
“这样只会加深矛盾,还是不要了。”鷇音子话语一顿,看着面带幽怨的母亲,无奈的说道:“如果母亲愿意,可以随孩儿到琉璃仙境小住几日。”
哪知母亲听到此言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早就等你这句话了,臭儿子。”
鷇音子闻言就知道这是母亲早已经预谋好了的,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一切都依母亲的意思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