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祸水魔仙生死劫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可恨又可怜
    紫瑛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依然是这浩瀚的苍穹,漫天璀璨的依旧是星辉,昏昏暗暗的却是那一只如钩的月。【大^书^包^小^说^网 dashubao】紫瑛试着动了动手指,手上粘着一堆黄沙,一粒一粒地落在脸上,这样真实。

    紫瑛试着起身,看见自己被阿鲁巴航,夜子羌,阿鲁熙,还有腓腓和星华围在一个圈当中,他们几个的术法汇聚起来宛如一,“我便是腓腓接生的。”

    紫瑛闻言,心上猛然一震,回眸去看腓腓,腓腓的舌头舔在夜子羌的额前,仿佛真的减轻了夜子羌因为生产的痛苦。紫瑛问腓腓道,“以前星华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么”

    腓腓摇了摇头,叽里咕噜的一长串,紫瑛却听懂了她的话。

    腓腓说,“星华出生的时候,在那个祭坛附近。我看见那时候眉冷圣母的雕塑竟然落下了眼泪,滴落在血溅的雕塑上。后来,我抱着星华,站在祭坛的中央,一阵风起,仿佛听见血溅的嘶吼。我把星华交给祭莲,其实那天我是带来了父神的法旨,父神要我告诉祭莲,眉冷的死其实与天族无关,那是她收留了血溅以后,逆了天意的报应。而血溅血液里的魔性沾染了整个占卜师族,族中的一些长老竟然相信了血溅的话,为眉冷圣母复仇,而妄图统领六界,这件事是天族神界无论如何不可能容忍的。父神诅咒那些与血溅一起的占卜师永远化作和血溅一样的夜狼兽,他们将吞噬自己的亲族,并无法从这种罪恶之中抽身。但,祭莲是一个好圣母,她掌管占卜师一族以来,便遏制了许多占卜师再向血溅靠拢,夜狼兽的数目也有所减少。所以,父神派我来,希望能帮助占卜师一族重回正途。”

    紫瑛听到此处,遂叹道,“父神还是后悔了”

    腓腓摇头,道,“不是后悔,只是不忍。占卜师一族,的确拥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只可惜他们只能是占卜师,而成不了神族。天地之间每存在一种种族,必然有存在的道理,而且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相应的使命,不可抛弃,不可逾越,否则伤害了这种平衡的话,这个种族也是必然要遭到天谴,或消失或匿迹。”

    紫瑛听到此处,回眸去看向星华,星华的眸色很淡,却映着这荒漠的夜色,夜色很浓,覆盖了他的瞳孔,看不尽的孤寂与悲凉。

    星华的喉头微微一动,沉声道,“就是那一夜,我母亲的生辰那一夜,整个占卜师一族被忽然闯入的夜狼兽群给吞噬殆尽了。母亲带着我去求腓腓,并将我绑在腓腓的背上,让我有多远就逃多远。我其实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告诉腓腓,能不能带母亲一起走,腓腓说那是母亲的命数,而我也有我的命数。倘或我执意带母亲走,也许改变的不仅仅只是我的命数,而是父神留给整个占卜师一族的生机。我没有勇气那样做,我终究是怕的,怕成为最无用的占卜师统领。”

    紫瑛听到这里,遂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你很勇敢,你一个人和腓腓在这里守着,世间又有几个人可以承受得了这样的孤寂与痛楚呢”

    星华闻言,苦笑着摇头。

    腓腓便又道,“于是,我背着星华逃到了凡间,我想要找到星华的生父,但一切仿佛事与愿违一般,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星华的生父,直到我们遇见了执掌银河的摇徐神官,他告诉我们轮回起始,回去我们原本的地方,等待重生的机会。于是我带着星华回到了这里,梨疆却成了一片荒漠,夜狼兽横行,原本神圣的祭坛却成了血溅的腹地。”

    紫瑛听完,神情微微一凝,望向星华的时候,眼睛里又再添了几分同情的意味,星华却拂袖,转了话锋说道,“我刚刚把你从那沙土卷里救了出来,你还没有好好谢我。放心不必要以身相许,只是要你为我奏一曲,引出夜狼兽,引出血溅来。让腓腓去到祭坛那里,唤醒眉冷圣母的白羽神笔,在血溅的眉头上重新画下封印,就可以彻底地制服血溅。”

    “你怎么知道我的琴音一定能够唤来夜狼兽呢”紫瑛有些疑惑。

    星华便道,“因为我是占卜师,如果你接受我的预言,那么预言就会实现。只是你敢不敢放手一搏,如果将血溅引到这一处,势必也会引来他的亲信,也许你会有生命之危。而眉冷圣母的白羽神笔能够制服的也只是血溅,却制服不了其他的夜狼兽,因为那些作为血溅的亲信的夜狼兽本身就是幻术师的长老,而且他们原本的修为法力就十分深厚,并不是你早前对付的那些夜狼兽可以比拟的。”

    “你说你救我一命,倒不如说你这是下了个套,要我替你玩命。”紫瑛说道。

    星华拂开长衫,半屈膝地跪在紫瑛跟前,郑重其事地说道,“倘或长公主殿下为占卜师一族搏这样一回,星华愿散尽毕生精力为殿下预言,预言殿下与瑾誉殿下年年相好,永不离散。即便星华的修为不够,这道预言却也可保殿下与瑾誉殿下厮守万年了。”

    紫瑛听到此处,便道,“终归还是盘算着我让瑾誉哥哥登基以后,为你们幻术师一族祈福,赦免了你们当年的罪过,才可永诀了父神当初下的诅咒。从今往后,梨疆重新变回原来的模样,没有血溅没有夜狼兽吧。”

    “无论什么都好,我的预言,敢问长公主殿下敢不敢要”星华问道。

    紫瑛没有思量,却是回眸望了望夜子羌,对着阿鲁巴航和阿鲁熙道,“带着孩子和夜子羌走。”

    阿鲁巴航道,“瑾誉殿下临走前”

    紫瑛立刻掐住了阿鲁巴航的话道,“你的孩子还小,我不想让他们没有父母。你不会懂没有父母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感受么,关于瑾誉哥哥那边,我自己会说的。”紫瑛的话落下,冷不防狠狠打了一掌在阿鲁巴航身上,那是炙热的火拳,阿鲁巴航吃痛地猛哼一声,紫瑛回身对着星华道,“可以送我去从前祭莲在的时候,那么也可以送他们离开的对么”

    星华皱了皱眉,抬手将食指靠在唇边,轻轻吹响,那滚滚的黄沙平地而起,慢慢旋转而蓄积成一道高高粗粗的柱子,赫然呈现在他们的眼前。星华抬手宛如抓着一把虚空,慢慢地移动,那道沙柱跟着他的手移动的速度和方向,慢慢地将阿鲁巴航和他怀中的孩子先融入其中,夜子羌因为刚刚生产完也没有力气反抗,一样被融入其中,最后是阿鲁熙。

    阿鲁熙望着紫瑛,道,“你打算送我们去哪里”

    紫瑛走过去轻轻拍着阿鲁熙的肩膀,道,“阿鲁熙,你是男子汉,所以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地,你都会替我保护好他们的吧”

    阿鲁熙皱了皱眉,终究是点头后转身走去那场沙土卷里,沙土卷飞快地旋转到天际,而后慢慢地消失在紫瑛的眼前。紫瑛回眸来,看着星华道,“其实,你可以我们回到过去,又可以不可以送我们去到未来呢”

    “以我现在的灵力是不可能的,何况即便我拥有了眉冷圣母的白羽神笔以后,也不敢说一定可以送谁去到未来,我们能够做的是改变一小部分的未来,而不是全部的未来,否则我们凌驾在天族之上又有什么难的呢”星华回答道。

    紫瑛点头,又道,“其实,你早知道荧鸯会死,我会来的吧”

    “我知道荧鸯会死,却不知死于何故。我知道你会来,也一样不知道来于何故。我们能够看到的是结果,却并不总是能够了解到细节与缘由。”星华说道。

    紫瑛点点头,又说,“可是你看不到我和瑾誉的结果,所以你才要耗尽全力,去许给我一个预言对么”

    星华并不打算隐瞒紫瑛,点头道,“其实,也许没有人可以看得到天君和天后的未来,不只是我不能。”

    “可是你既看不到,又怎么可以说我一定会是天后呢”紫瑛问道。

    星华点头,又说道,“世间,只有几个人是看不到未来的。其中必然是有天君天后的,所以你很可能是,也很可能不是。这就是宿命的奥妙,永远没有一个绝对的答案,即便我们作为占卜师,也有我们参不透的东西。”

    紫瑛闻言,遂盘腿坐下,取下背上的琴,靠在膝盖上,对着星华道,“我准备好了,你可以把你的预言放到我的身上了。”

    星华走过去,皱着眉望着紫瑛,抬手轻轻按在她眉宇间那朵幻焰牡丹的印记上,又有一股暗潮汹涌的热流烫伤了他的掌心,灼灼发痛。果然,轻易对于一个可能是未来天后这样的人施展预言,其实是自伤其身的一种方式。但是,由此星华更能够确定紫瑛体内蓄积的强大的力量,仿佛一直被压抑着,没有碰到一个合适的契机而被触发出来。这种力量强大到令他觉得可怕,也许这种力量一旦触发,天地之间便无人能及了。

    然而,星华还是逼着自己静下心来,默默地重复着那些早已烂记在心的咒语,一遍没有用,便又来一遍。直到他口中翻涌而出的鲜红色的血液,对,占卜师的血和凡人的血是一样的。那些血落在他敷在紫瑛额前的手背上,从指间渗透到紫瑛的前额的肌肤里,那种刺骨的寒冷,宛如千年不化的冰川,森森的痛到深处。

    然而,紫瑛却在那一瞬间,看到漂浮在黄沙上一曲谱。她抬手抚琴,琴音轻轻震,震开了立在她跟前的星华。她垂着眼眸,仿佛整个人都堕入那曲调之中,她看不见星华痛苦地蜷缩在沙土上,看不见腓腓强忍着剧痛的心扉,转身离开。

    紫瑛并不知道自己指尖划过的曲调是什么曲子,其实那是眉冷圣母的振笔之曲。每当眉冷圣母要用她的白羽神笔写下预言的时候,总是要先用振笔之曲来祭神笔,而唤起这白羽神笔的灵力。从前,振笔之曲都是由下一任的圣母或统领来奏起的,但因为星华之后,便后继无人了,所以这支曲子,星华思前想后,在没有比紫瑛更合适的了。

    如星华所愿,紫瑛的曲子因为唤起了眉冷圣母塑像的心间藏着的那支白羽神笔,使得祭坛前眉冷圣母的塑像心口之中发出万丈光芒,而震慑了匍匐在祭坛附近的所有夜狼兽,自然也包括了那只蛰伏在塑像近处的血溅。

    血溅疯了似地逃离祭坛,循着这琴音而来。他一定是以为眉冷圣母回来的,若不是眉冷,也一定是和眉冷有关的人。它血红色的眼睛里仿佛都充斥满了沸腾的血液,几乎要冲破瞳孔,迸射而出。当它看见抚琴的紫瑛,倒地的星华,有一种愤怒勃然升起。

    紫瑛一边抚琴,一边感受到对面那只巨大的夜狼兽身上逼来的杀气,刺骨的凄寒冷得她的手指开始发抖。但她知道,她应该要继续弹下去,直到腓腓带着白羽神笔回来,然而她的手指却已然被那杀气震得有些凌乱。

    她不知道,一只夜狼兽可以强大到如此地步,它的眼睛足以有她的拳头那么大,它高昂的狼头有一种凛凛发寒的威吓逼迫着紫瑛停下曲调。紫瑛的指尖一乱,几乎要把琴弦都拨断了。

    星华就在那一刻忽然坐了起来,紫瑛却看见他森白的唇边还溢出几点血丝,仍旧强撑着手靠在唇边,想要吹起预言之音。然而,那只夜狼兽竟然说了夜狼兽不该会说的人话,道,“星华,你明知道结局,却还要顽固反抗么唯一能够让占卜师一族活下去的可能,就是全都变成夜狼兽”

    星华笑道,“全都变成夜狼兽那么你们吃什么,神魔之魂。梨疆已成荒漠,你又去哪里找神魔之魂呢”

    血溅便道,“所以统治六界是迟早的事儿。”

    星华便冷笑道,“血溅,你依然没有放弃过要凌驾于天族神界之上,可是难道你忘了么,那场战役你是败者。眉冷圣母死了,你处心积虑地想要凌驾于天族,可是你没有一次得逞。腓腓说,父神没有杀你,并不是因为杀不了你,而是因为杀你的人还没有出现,那是时机,也是天数。”

    血溅沉声道,“星华,我是不可能放弃为眉冷圣母报仇的,六界之中无处容得下我,只有眉冷圣母收留了我。”

    “替眉冷圣母报仇不过是你找到的一个借口,因为六界无处容你,你心有不甘,想要征服六界,踩踏于脚下。其实,血溅你不一定要吃神魔之魂,也可靠吸食月之精魂,生存下去,可你为何偏偏要与六界为敌”星华问道。

    血溅却说,“是六界先与我为敌。我作为一只狼,流浪在凡界的时候,被凡人追杀,无处可匿。后来,我轮回鬼界,我愿改去那残暴血性,然而鬼界却以为我孱弱不堪一击,将我逐出鬼界。再后来,我去了妖界,妖界以狐为尊,狼为贱,也罢了,我可以做狼妖之中一只普通的妖,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狼妖弱肉蚕食,天性狡诈,从没有一只狼真心待我,我再一次次欺凌之中醒悟过来。我不再愿意在这六界徘徊,我要脱离六界,于是我躲在惠山日夜修炼,终成大器。从此以后,我吸食神魔之魂,为何不吸食凡人对么因为凡人是用来玩弄,看着凡人在日益惊恐之中死去,无比的畅快。尤其,还有一些毫无风骨的凡人,喜欢敷衍趋势,为我所用,我何乐而不为呢只是凡人寿命太短,除了凡人以外,我着实没有什么乐趣了。好在多年来吸食神魔之魂,使我修为陡增,我总想去神族走一遭,我倒要看看神族究竟高贵在哪里。我在九重天闹了一番,我也知道以我当时的修为一定不可能赢得过父神,我想起了梨疆。我来梨疆,也从未想过被接受,然而眉冷圣母接受了我,可是神族却来游说,说可以把腓腓赐给占卜师一族,来换我,将我囚在柏罗铎河中,不见天日。他们神族竟然如此对我,我何必对神族有所客气,不过是死,我怕什么呢”

    星华闻言,哀婉一叹,道,“可你毁了占卜师全族”

    “我在救你们,神族想要你们灭族,我便可以让你们全都活下来,只要跟着我,变成夜狼兽,神族就拿你们没有办法。星华,跟我吧”夜狼兽说道,眸光却忽然转向一旁的紫瑛,利爪推出一道杀气,将紫瑛连人带琴地打出了好远。

    紫瑛趴在地上,手里还抱着琴,她回身去看血溅,血溅呲牙咧嘴地恐吓,紫瑛不是不怕,只是心中深知,这夜狼兽疯了,既可恨也可怜。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