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重生|元贞太后 > 第17章 照顾
    三大王赵休为了给他们报信,三天躲在凌阳城外,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实在是令刘陈两家人汗颜。

    自家豁不出去一个人,而赵休作为天潢贵胄,孤零零一个孩子,吃了那么多苦来救他们。现在想想刚见到赵休时候他们一家说的话,都十分不好意思。

    反正现在老家毁了,凌阳也毁了,左右他们都只有南逃一条路,便与三大王赵休一并上路就是。

    赵休让大家别再喊他“三大王”,一来生死之交,如此叫法太过生分;二来身处敌境容易招惹祸害。

    “总不能叫你刘产吧。”刘钧嘀咕道。

    赵休道:“我年纪小,还没有字。我爹爹都是唤我’阿产’的。你们也如此唤我吧。”说完有些哽咽。

    众人知他是想起了赵官家,皆道:“岂敢岂敢。”

    赵休却是坚持。

    其他人还是不喊。

    赵休想了想:“民间都是喊排行,若是不弃,叫我三郎也使得。”

    众人才应了。

    刘贞问道:“三郎今岁几何?”

    赵休道:“阿姊,我今年满十五了,和阿钧差不多。”

    刘钧“咝”一声:“怎地叫阿贞阿姊,叫我阿钧?我可快十六了!”

    赵休笑笑不语。

    刘钧有些恼火。

    赵休才解释道:“我也有一个阿姊,看起来,应该和贞娘一般大。”

    刘贞看着坐在火堆旁与刘钧玩笑的三大王,与第一次见到的金马玉堂贵公子完全不同,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她想:原来他有个跟我一般大的阿姊,可真有缘。

    三大王很是风趣,见这对姐弟对南方很是陌生和新奇,便随口说了一些南方的风物,惹得没去过凌阳以外城镇的刘贞目光熠熠。

    陈氏伺候了精神不济的陈阿公和李舅母,抱着陈大娘,与刘贞她们三个年轻人围坐在火堆旁,听着远处的些微狼嚎,缩了缩脖子。

    “妈妈”刘贞喊了一声,“三郎说有一种鱼,尾巴和天上的云一样。等到了临江,我便带你去看个稀奇。”

    刘钧最是看不惯刘贞这副被人哄骗的样子,他哼了一声道:“云一样的鱼,不过是尾巴大点。据说还有金子一样的鱼呢。叫金鱼!我们也不是纯土包子,好歹是街面上混的,多少见过些世面。”

    听了刘钧的话,赵休嘴角一僵,脸皮抽抽了好一会儿,才又放松下来。

    陈大娘看看刘钧,也忽闪着大眼睛,点点头:“大娘要和爹爹看金鱼!”

    陈氏叹了口气说,她带陈大娘睡觉,让刘钧姐弟和三大王轮班值夜,不要光顾着吹牛。

    陈氏的话永远这么直白粗糙,赵休之前也是见过她堂上撒泼,所以也不已为异。

    刘贞守的是下半夜,她拨弄着火堆,让火烧的热热的,听着火星噼啪声,想着自己知道的预示。

    按照预示,自己在被谢庭退婚后,在凌阳屠城之时,应该是被人救了,然后去了吕家做了妾。然后随着吕湛的军功,跟去了京城。而且好似肖秀慧的表妹符观音还因为做了素肉得了赵官家的赏赐。可为什么,三大王说赵官家没了呢?

    难道是我的命运改变了,所以所有人的命运都改变了。

    我没有留在凌阳屠城,妈妈、阿钧、翁翁、舅母还有大娘都没事,所以其他人的命运也都不同了?

    那么那么……

    刘贞心里头乱糟糟的,若不是……赵官家他们……

    想到这里,刘贞转头看向睡在刘钧旁边的三大王。

    三大王不同于刘钧的四仰八叉,而是蜷着身体,侧卧,好似一个婴孩。

    平日里看三大王高高大大,好似个成人,但这时候看来,分明就是一个小孩子。

    刘钧似是睡得不舒坦,翻了个身,顺带着把自己与三大王一同盖的毯子给胡拉下来,重新打起了呼噜。

    刘贞放下手中的烧火棍,走过去,捡起毯子,要给他们重新盖好。

    刘钧睡相极丑,刘贞总笑话他将来被媳妇嫌弃,没想到三大王第一次与他同睡,竟也睡得着。刘贞随意地把三大王身上的毯子给往上拽了拽,却是触手一片凉湿,仔细一看,三大王的脸迎着火光泪痕隐隐,嘴里嘟囔着“爹爹……观音娘快跑……”。

    刘贞心里头很是难受,暗自下了决心,这一路定要好好对三大王。

    天一亮,各人收拾了下,就准备赶路。

    刘贞捉了几只秋后的蚂蚱,用柳枝一串,烤了来,给了陈大娘和三大王。

    刘钧瞅瞅她,没说话,上前抢过三大王手中的烤蚂蚱,道:“三郎,你定是没吃过这小虫吧?我吃给你看?就是这样,往嘴里一丢,拔柳枝从嘴里一抽,就行!”刘钧冲一旁的刘贞笑笑:“真好吃。”

    刘钧吃了两个还要再吃,却被三大王抢了回去,“阿钧兄弟示范的很好。我已经完全掌握了吃虫的技巧。”说罢,就手持柳枝,笑意盈盈地抽下一只烤蚂蚱,放进嘴里,嚼得分外优雅。

    以前老爱歪缠刘钧的陈大娘见了,觉得三大王吃的好看,一边看三大王的动作,一边学他细嚼慢咽,一个蚂蚱吃的跟山珍似地。

    正午的时候,路过一片田,刘贞又摸了几个青蛙,剥了皮,上火一烤,抹了酱。给了李舅母、陈大娘和三大王。

    刘钧瞪着她,眼睛都快爆了。

    这些这些,以前和阿姊出来,都是他一个人的!

    “你家不是严苛守丧的贵人么,怎地也跟我们这些人一样丧期不忌荤腥了。我记得之前我妈妈姊姊还去你家做素肉来着。”

    三大王笑笑:“其实那些素肉我都不吃的。守丧之意在于心。吃素无非是表明丧家无心饮食,哀思亲人,那素肉便不合宜了。可如今乱时,我自身难保,实在不是挑剔饮食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都吃了。”

    刘钧被噎,自然冲刘贞发脾气。

    “这个,数量少嘛。阿钧你不是会打鸟么?弄几只麻雀来吃。”刘贞直接使唤上他了。

    刘钧黑着脸道:“舅母身子重,大娘人小,我让着也就罢了。怎地他有我没有?啊呀,刘贞娘啊刘贞娘,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拍马屁,攀龙附凤啊。你这一路伺候下来,命好去了南方,指不定就能靠着这蚂蚱田鸡麻雀弄个诰命当当!就叫一品田鸡夫人,如何?。还是蚂蚱夫人?”

    刘贞劝他小点声,悄声道:“人家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心里不好过,你照顾照顾又怎地了?你还是哥哥呢。我和妈妈可从来没有谗过嘴,甚么好的都紧你。”

    刘钧嘀咕道:“我也没了爹爹。”

    刘贞心里也不是滋味,摸了摸刘钧的头,“阿姊不是偏心,也不是想巴结谁。你我也见过贵人的,莫说别的,就是吕湛那狗贼,又何曾把我们这些百姓的身家性命当回事?可三大王之前为了救咱们的命,受了不少苦。三大王是好人,也是贵人,就算如今落难与咱家一起,咱也应该像过去一般敬着他。”

    刘钧撇撇嘴:“蚂蚱田鸡我可是吃得多,就让他见见世面好了。只要阿姊心里头惦着我这弟弟便成。”一扬下巴,“麻雀么?我打就是了。”

    傍晚的时候,寻了个小杂姓村子住下了。村子里也死了不少人,今天还刚过了土匪,村民慌慌张张,忙着逃命,顾不上盘问这明显一家老弱的难民。

    刘贞一家便随意找了个没人的屋子,落了脚。意外的还找了些粮食补充。

    晚上吃了顿热呼呼的粥,伴着烤麻雀,人人吃的满足。

    就在打算休息的时候,突地,听见村子里人喊马叫,火光大盛。

    不好!

    众人对视一眼。

    这不是进了匪就是来了兵!

    跑!快跑!

    众人连忙扶老携幼,翻窗跳墙,直往村子后面的山上跑。

    那山很大,白天看的时候树木茂盛,绵延不绝,不知是不是哪里山脉的支麓。夜晚看的时候,就是黑森森的一片了。

    恍恍惚惚,跑进了林子,也不辨方向,刘贞一家也不敢乱走,可不远处山村起火,众人也不敢耽搁,只得一路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里头走。

    入秋后,夜晚起雾,本就视觉不畅,若不是火光映衬,在这林子里早就失散了。

    陈阿公认为,村子里的人必定跟他们一样往山上跑,若是那进村的强人搜山便不好了。还得再往里头走。

    对于山里头的野兽,陈阿公和刘钧,甚至陈氏都表示,自家屠牛宰羊套野物也是经常的,小心些便是。

    可是刘贞还是有些惴惴的。

    她抱着行李,跌跌撞撞地跟着众人走,随着深入,很快,林子里就漆黑一片了。

    刘贞突地发现,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片黑暗。

    她晃晃双臂,四周也没有人,只听得见林子里动物出没的声音,她紧张喊:“你们在哪?我,我看不见了!”

    “妈妈——阿钧——”没有人回答。

    刘贞慌了,双手乱晃着,跌跌撞撞往前走,也不辨方向,但又不敢乱走,这般害怕中,一只手抓住了她乱舞的胳膊。

    “别怕。”

    刘贞感受到隔着衣服外的手掌热度,迟疑道“三,三郎?”

    “是我。”赵休道,“刚才我们一回头,发现你没跟上,我就来找你了。放心,没事的。”

    刘贞稍稍安了心,下一刻心又提起:“我好像瞎了。”

    “不是。很多人有晚上看不见的毛病。所以大军很少有夜战。”赵休的声音依旧如一见面时候的变声期特有的嘶哑,但在这一刻,刘贞却觉得无比安心。

    刘贞放下心来,牵着赵休的衣袖,由他领着,在黑暗里走。

    赵休走的不缓不慢,很是体贴地照顾刘贞,而且他向来是个风趣的人,怕她畏惧黑暗,便挑些京中闺秀的小故事讲讲。

    林中有冷风声,有动物昼伏夜出的声,脚下落叶被踩的喳喳声。衬得赵休的话,温暖异常。

    刘贞耳朵里听他的故事,渐渐也忘了黑暗,沉浸在那些风趣小事中,心里头敞亮起来——原来这就是君子。相处间,时刻让你如沐春风,没有任何的畏惧和尴尬。

    直到,赵休突然站住了。

    “怎么了?”刘贞疑惑道。

    赵休嘴里轻呼了一声:“好似这里刚才走过。林雾太重,我们走的太深了些。”

    刘贞却是浑身竦立:“不会是,鬼打墙了吧?”她听说过很多樵夫砍柴进山后遇到山鬼的故事,无一例外与这个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