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平凉使团抵达盛安,设宴含章殿。
申时穆天旸突下一道圣旨,要求三品以上京官携未出阁女儿到场。
酉时,官员、命妇及其家眷均到含章殿落座。圣驾未至,众人纷纷揣测旨意背后的意图,一时气氛微妙。
南浔一身素雪绢裙,薄施粉黛,在一群浓妆艳抹的闺秀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她本不必出席,只因冬猎之时露了脸得到穆天旸的“关照”。
升景公主即将嫁与穆英,平凉又派了太子慕容延安前来,多半是想在盛安城的贵女中挑一位妃子。太子妃将来有可能母仪天下,各府自然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不一会儿,穆铮抵达,走过南浔桌位时微微颔首示意,穆垣匆匆走过未有停留。扫视四周,南浔缓缓眯起凤眸,安国公府没人前来。
听太监一声长呼,穆天旸携后宫尊位抵达,众人起身山呼万岁。
不出片刻,平凉使团到场。就在众人暗自感叹平凉太子与公主皆是相貌姣好、气度脱尘之时,只有南浔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又转为平静。那慕容延安与升景公主便是当日搭救青菀所见之人,原来二人早就到了盛安城。
“太子、公主远道辛苦。”穆天旸说。
慕容延安拱手作礼,敬答:“楚皇盛情。我奉父皇之命,护送小妹与贵国圻王完婚,同时也代父皇传达我平凉愿与大楚世代亲睦之意。”
升景公主眼窝盈满笑意,举手投足间环佩作响,甚是灵动,大声问:“哪一位是圻王穆英?”
众人愕然,四顾窃语。
“升景,怎可直呼圻王名讳!”慕容延安连忙斥责。
穆天旸只是震惊,并不真正怪罪,笑说:“欸,西北之地的女儿最是豪爽,公主率真,怎可见怪?”
升景努嘴冲慕容延安嘟囔道:“楚皇都不怪罪,皇兄发的哪门子火。”
穆英第一眼见到升景便折于其闭月之色,再看她的活泼灵动,早已深陷其中,这门亲事由不情不愿变为求之不得了。
穆天旸朗笑三声,说:“既如此,英儿上前。”
听闻此讯,穆英呆愣住了,皇后与穆铮早就言明这门亲事不可认真,他此刻却是真的失魂。
升景闻声望去,见他相貌寻常,神情呆滞,立时黑脸,若非慕容延安及时拉住她,她早就将冷言冷语甩出。
穆英回过神来上前作礼,一脸羞涩无措。
升景瞥了他一眼,轻哼道:“你是圻王?”
“公主有礼。”穆英低头致意。
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这升景公主显然瞧不上穆英,而穆英却浑然不知。
升景不愿再搭理穆英,回了座位,穆铮也黯然回席。
定中伯乘兴说:“陛下,小女芩芳善弹琵琶,愿意助兴。”
一人开了头,众臣纷纷推出自己的女儿表演才艺,有弹琴的,弄筝的,还有跳舞的,吟诗的,与其说是助兴,不如说朝慕容延安献媚。
群芳争艳,慕容延安却是无心,偶然一瞥,见南浔素衣娇容,抬手将凌乱发丝拢于耳后,佳人静默,仿若遗世。
这一幕专注落在李翃眼中,顿生一计,说:“听闻南浔姑娘才姿卓绝,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见呢?”
方自量下意识捏紧酒杯,蹙眉,道:“方才已经见过各府千金的才艺,浔儿习艺不精,便免了罢。”
李翃想把她推出去,哪有这么容易,南浔又想起李子默几次三番害她,这对父女实在猖狂。
所有人都关注起南浔来。
穆铮估计她不愿献艺,圆场道:“诸位千金的才艺已令在座各位惊才惊绝,仓促之间南浔小姐来不及准备。”
升景惊于穆铮丰神俊朗,顿生好感,对他口中护着的南浔更生探究之意,泠声道:“难道言过其实,这位南浔姑娘不敢上前吗?”
“不得无礼。”慕容延安略带苛责,轻声道。
南浔离开席位,欠身行礼,垂眸道:“回皇上,南浔自知学艺粗浅,不敢扫了皇上与贵宾的雅兴。”
升景端瞧南浔样貌,心中妒火更盛,直说:“歌舞诗文你不行,想必是想来武的。”
话音未落,升景翻身上前,取下腰间的长鞭,扬手便要朝南浔挥去,众人讶然。
幸得穆铮反应迅速,飞身拿手擒住长鞭,掌心冒出鲜血,立生冷汗。
方自量也赶到,扶过南浔,确认无碍后对升景说:“公主虽是贵客,也不可漠视性命,本侯的女儿也不是普通人。”
“在平凉你任性也就罢了,如今你在大楚,今后你是圻王妃,这般凶狠无礼,可有把父皇母妃的教诲放在心上?还不给南浔小姐赔礼。”慕容延安一手夺过升景的长鞭,大声呵斥。
升景傲慢无礼,穆天旸心中震怒,却不得不克制,既然慕容延安开口训斥,正好不必他为难。
升景一直凝神望着穆铮破裂的伤口,如今慕容延安又训她,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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