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话一怔，容璟直直地睁着眼，嘴角隐隐颤抖，失魂落魄地落座。半晌，从他嘴里吐出几个不大清晰的字眼：“为什么？”
尽管他吐词模糊，穆垣却听得清清楚楚。他苦心谋划的大事，决不能毁于容璟的妇人之仁。于是，他狠心道：“我问你，非要在南浔和覃浅之间牺牲一个，你选哪个？”
容璟眉头一蹙，并未开口，可答案不言而喻。
穆垣轻拍他肩膀，眼神笼上一层淡淡的无奈，说：“我替你拿了主意。”
心头涌上一阵说不出的酸涩，因为这份少年相知的兄弟之义，容璟毅然搅进争斗的浑水里。他不是没有挣扎过，一次次说服自己，可这回覃浅无缘无故消失他骗不了自己了。此刻站在他跟前的人，与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
“她在哪儿？”容璟问。
穆垣几乎瞬间脸色一僵，压低了目光，说：“你不会想知道的，我能承诺的只是尽力保她性命。”
是吗？听起来可不那么乐观。容璟嘴角挂了一抹淡淡的哭笑，一眼也没看他，毅然起身往外走。
“容璟！”穆垣唤他的神情十分紧张。
一步，两步，他停住了。
容璟就在这两步里做了决定，道：“我对你的承诺依然有效，可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回。”
穆垣收回手，面部肌肉渐渐放松下来。他们兄弟之间早已横生嫌隙，勉强维系不过是因为容璟的义气，抑或是固执。他沉默了这么久，也该到逆转颓势的时刻，随着右拳紧攥他的瞳孔浮上一层厉色。
隔日，南浔随清河郡主拜见太后，一番问询后二人拜别。途径御花园，一片红枫坠落，南浔顺着它的方向望去，见一群宫娥簇拥着一名盛装女子迎面走来。
“这就是近来宠冠后宫的丽妃娘娘了。”清河道。
南浔未露声色，那人已到身前，便与清河一同欠身问安。
一道细腻柔婉的声音传来：“郡主免礼，这位是？”
南浔这才抬眼打量，瞳孔蓦地放大。既带防备又不失亲和，掺杂许多不可言说的情绪，总在她心头荡起清冽之意的眼神，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清河洞察她的恍惚失神，忙笑着介绍：“这是卫侯爷的义女南浔小姐。”
丽妃认真打量一番，轻挑细眉，夸道：“原来是卫侯的女儿，这般乖巧水灵，真让人打心眼儿里喜欢。”
南浔浅笑嫣然，嘴角却残留一丝冷僵，道：“娘娘盛赞，南浔受之有愧。”
按理她不该有这种错觉。眼前这位丽妃简直像画纸上剥落的美人，一颦一笑动人心神，惊艳却陌生。可抛去这副皮囊、声音不提，她的眼神实在太熟悉了。
“皇上还在等着，就不陪二位了。”丽妃浅笑低头，谦和至极。
见她呆呆地望着丽妃的背影不能移目，清河疑问：“你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南浔迅速将纷杂的思绪抽离，敛容回道：“兴许病气未消，又更糊涂了。你说，世间有没有两个完全不同却又极其相似的人？”
清河以为她在开玩笑，轻拍她的额头，笑道：“你是有些糊涂了，既然完全不同，便有相似也是你的错觉。”
闻言，南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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