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暖跟陆睿离婚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别人,包括夏明朗。
只是房子从短租变成了长租,从简单的布置到东西越来越多。
夏明朗来的次数多了,才发觉出不对劲。
她将牛奶放进冰箱。
曲暖正在画着画,这幅画已经画了一个多月了,却是反反复复,颜色偏冷偏暗。
她站在曲暖的身后,眉头微皱。
“暖暖,你最近的画…太过阴郁,你最近好像又瘦了。”
曲暖手中画笔一顿,也没回头,刻意挑了红色和土黄.色在画板上勾勒两笔将画面提亮。
“有么?我没感觉。”
“你都快成骷髅架子了,我放了牛奶在你冰箱,记得喝。”
她顿了顿又道。
“这陆睿出差也出的太久了吧,都几个月不回来了,别是在外面又有了一个。”
“我们离婚了。”
“轰”的一声,像是一声闷雷,在夏明朗耳边炸开,不敢置信的看着曲暖。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告诉你爸妈了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曲暖微微低垂下了脑袋,保持着沉默不说话。
夏明朗也知道自己问的急了,抿了抿唇,拉着曲暖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
“暖暖,你真的想好了?”
“是…我们之间,结束了。”
“不后悔?”
曲暖没有回答,只是抿唇一笑。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不知道,先把画廊和工作室办好,我有的是时间。”
“我是说,对你的人生大事。”
“我不想再结婚了,明朗,我想,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因为我的心里…始终不会放下,他永远住在我的心里。”
那你们为什么又要离婚呢?
夏明朗想问,但几次张口却都没有问出来。
有些人的分开并不是因为不爱了,就像是有些人之间的结合,并不是因为相爱。
陆睿知道宫寒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可怕,这意味着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她这是在用生命逼自己放手。
两个月的时间,他整理了心情,转变了心态,即使每天都有人将曲暖的情况汇报给他,但陆睿从来不敢主动去问和听。
她的照片和近况的资料已经积累成厚厚一叠。
某天,他照镜子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头上多了几根银色发丝。
他对着镜子拔了下来,放在手心里看着。
他也曾自诩过会给他的爱人全世界最美好的幸福,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他也沉憧憬和幻想过跟曲暖携手走过这一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可惜,他的发丝是白了,可他们只见也拜了。
陆睿笑了,他是那么的骄傲和自负,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曲暖的痛苦之上呢。
既然她不愿收着自己的感情,那么…他就自己收着吧,她不要,他自己要。
曲暖决定去贵州的行程并不是很突然,在接到唐安仁的电话之前她就有了这样的决定。
她想去体会一些不一样的人生,去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还有很多是她没看过也没做过的事情。
临行前,几个朋友举办了一个聚会,主要来的也就是夏老爷子的学生和夏明朗。
噢,对了,还有杜启康,唐安仁和黄灿。
唐安仁和黄灿的一起出现让曲暖有些惊讶,对于唐安仁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黄灿倒是表现的很大方。
交叠的双手让曲暖微微惊讶,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好半响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实在不礼貌。
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夏明朗失恋了?
这年头,好男人不是结婚了就去搞基了,让剩下的美女们可怎么办。
另有一个不速之客,也是曲暖没想到的,那就是卫南山。
直到他站到夏明朗的身后,她才惊讶的发现。
在自己颓废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她不直到的事情了。
卫南山有些纠结的看了曲暖几眼,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他还记得在小楼的那天,她痛苦的躺在床上陆睿哄劝着她的模样
可这才短短两个月不到,她怎么会瘦的那么厉害。
在他的记忆中,曲暖的双眸是清澈的,透亮的,耀眼的,可现在的她,像是一汪毫无波澜的死水,仿佛什么都激不起她的兴趣和斗志了。
曲暖,你不是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么?
你这般折磨自己,又是为何?
聚会是在一家私人会馆,墙壁上挂着的电视嘈杂的想着,内间还有一张麻将桌。
夏明朗、黄灿、唐安仁和一个小学弟正在搓麻将。
一群人吃吃喝喝,聊的话题也比较杂乱,可以从时事到娱乐八卦,从梵高莫扎特到谁家的狗又生了几个崽。
卫南山没有上手,只是卷着袖子靠在夏明朗旁边的椅子上抽着烟,那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聪明点的便能从他的表情看出夏明朗的牌。
唐安仁连忙护着自己的牌。
“喂喂喂,我说,你不带看两家牌的。”
“你们还夫夫两一起上呢。”
“就是就是。”
小学弟一边码牌一边连连点头。
黄灿啪嗒了一口烟,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蒂,缓缓吐出一口,镜片后的双眸闪过一抹瑞光,似笑非笑的看着说话的小学弟。
“额…啊啊啊…我已经输光了,再输下去我就要脱裤衩了,黄医生您别这么看着我。”
黄灿挑眉,没有说话。
唐安仁抽走他指间夹着的烟蒂,很自然的放入自己的口中吸了一口又还给了黄灿。
夏明朗踢了踢一旁坐着的卫南山说道。
“你去顶替阿文,让他保住自己的小裤衩吧。”
被叫阿文的小学弟立马叩谢,一边心疼着自己的零花钱,痛哭流涕,一边为保住了小裤衩而咧嘴狂笑,最后闹得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唯一的体会就是,这两碗狗粮,他是深深的尝够了!
卫南山刚准备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掏出一看来电显示,是陆睿。
他们已经离婚了的事,夏明朗已经跟他说了。
但他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口气轻松的跟陆睿开玩笑。
“睿哥,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听说你最近又搞了大动作。别那么拼,也给点活路给别人…”
卫南山特意转了个身子,故作轻松的说道。
但他的话还是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包括一直悄悄注视着这边情况的曲暖,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猛然收紧了,耳朵下意识的竖了起来。
“睿哥,你感冒了?咳嗽的这么厉害,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他病了?
这是曲暖的第一反应,接着整个心脏都收缩了起来,却是依旧抿唇不语。
“暖暖,再吃一些丸子,你都快瘦成人干了。”
杜启康的话让这边的卫南山听了去很是不满。
凭什么睿哥在那边受苦却活生生的便宜了这个家伙!
他看了曲暖一眼,对着电话说道。
“睿哥,你在国外什么时候回来?你再不回来曲暖是没法管了,都快瘦成人干了,对了她要去贵州做什么支教老师,教小孩子们画画,这一去就要大半年呢!”
电话那端有片刻迟疑,陆睿刻意不去想,不去提及的人和事情在这一刻被提起。
原来,提起来还是会有心疼的感觉啊。
他轻咳了两声,“她那身子骨太弱,让她不要太忙,也照顾自己的身体,贵州是个好地方。”
话锋又是一转,道。
“南方有个项目,我回头让林泽跟你联系。”
“睿哥,我可不做传话的那个人,有什么话你自己跟她说。”
他说着已经拿着手机走到了曲暖的身边,话筒都已经贴到了她的耳廓,却听见那边陆睿低沉的声音说道。
“下次吧,我手机快没电了,你帮我跟她说…”
那边的声音忽然就断了,那一刻,曲暖的世界仿佛也随着他断了的声音进入黑暗。
没咽下的丸子似乎还梗在喉咙处,她静静的坐着,耳边似乎还在萦绕着陆睿的声音,却又是那么的缥缈,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切实际。
她忍住呕吐的欲.望,拿起矿泉水使劲的往喉咙里灌。
“哇啊…咳咳…咳咳咳…”
到底是没忍住一口吐了出来,鼻腔里弥漫着难闻的味道。
杜启康连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递给她一瓶新水。
“怎么了?”
有人问道。
“喝的太快呛着了,没事。”
曲暖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曲暖再次体会到心疼是什么滋味,她疼了一.夜,她猜测那戛然而止的声音,如果不终止,他会说些什么?
然而,他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逝了一般,不会再出现了。
他们之间,除非刻意,不会再见了。
他去了国外,她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个国家。
而她即将要去贵州,他们之间没有了牵绊也没有了交集。
他们都太过了解彼此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之间就是一场互相摸清对方的战斗,在这条道上狭路相逢,曲暖更为狠心,所以她取得了胜利。
因为她永远比陆睿想象中的更了解他,也永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不给自己留退路。
他们之间没有仇恨,却比仇人更家远离对方。
连仇人都算不上,他们只能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