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张大牛与那个小子不见了。”不多时,去后方提拿张大牛的弟子又奔了回来,神色有些紧张。
他们不是害怕张大牛出去后乱嚼舌根,毕竟各人都是依据门令做事,挟门派大势而行,就算做了些许错事,瑕不掩瑜,也不能抹杀他们的功劳。
各人真正害怕的是古剑森这个首席弟子的怒火,尤其是最先被吩咐架着张大牛的两人,已经告罪起来。古剑森的大师兄名号,拥有的可不只是名义上的尊荣,他更代表了半个门派的力量,得罪了他,以后在铁剑门中将寸步难行。
果然,听闻张大牛消失,古剑森的脸色就阴沉的难看,他咬着牙关道:“不是让你们看着他们么?”
刚才情况紧急,古剑森直接下令分队攻击,两人自然遵从号令,也未料到张大牛敢逃跑,此时说什么也晚了。再说古剑森这般动作,对于熟悉他的弟子来说,已是发怒前的征兆了。
两名弟子不敢争辩,争辩只是徒劳,只有主动认罪道:“师弟有罪,请师兄给我等一个建功赎罪的机会,我等必定将张大牛捉拿回来给师兄处置。”
“罢了!”
既然洞子帮动用了床弩守卫,那前方必然就是洞子帮的核心之地,大敌临前,古剑森亦不想分离了人心,出了内乱,他用力的甩了甩大袖,道:“张大牛此人便算了,想来也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你们随我进去吧。这回可得小心做事,莫要出了差池。”
“是,不敢再辜负师兄期望。”
话分两头,张大牛他们此时在哪里呢,他们并未如古剑森等人预料的那样向外逃走,而是向更里面探索着。
各人以为张大牛是主犯,假小子只是从犯,是被她带走的,但恰恰相反,假小子其实才是逃跑的主谋。
其实遇到埋伏前,假小子已经将绳索解开了,若连这样的本事也没有,她又如何在洞子里讨生活,早就被各路恶人剥皮拆骨了。
趁着众人乱斗一气,她自然跑路要紧,顺便将正看热闹的张大牛拐走。
逃难之时,因为对这边地形的不熟悉,而张大牛又恰好走过一次,因此这带路人的工作便换了个班,改由张大牛领着她走。
但是越走越不对味啊,假小子虽然因于畏惧洞子帮的势力,不敢前往这地底的深处,但来时的道路她依稀是有几分印象的,可是这一路走来,左右都是陌生的地道,实在叫她心中起疑。
“大牛,你这,莫不是走错路了吧?”终于,假小子还是问出了心间的疑问。
“不,没有走错。”走在前头的张大牛头也未回,只是轻轻摇了摇,又道:“你可知这一出去,我们会有如何的遭遇?”
“你不是说过要请刑事堂主持公道么?”假小子当时可听得清清楚楚的,而那时,古剑森的脸色也不好看,她还以为能请动别人制衡古剑森呢。
“刑事堂不一定会为了我这个不知名的小弟子出头,我们需要做出更大的成绩来。”
“合着你铁剑门也是看菜下饭,就人论事的啊。”假小子虽然说得委婉,但语中鄙视之意不要太重。
难为她下定决心要加入铁剑门,又想让张大牛做个中间人,合着这心思都白费了,铁剑门上下的人心算计不一定比洞子里来的干净。
“会改的。”张大牛突然回头沉重地看了她一眼,吓了她一大跳,而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若想进门以后过得舒心一点,还是做些实事堵住别人的嘴舌的好。再说,若无出众之处,如何能被师门看重?须知,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谁说我要加入你们门派了,搞得有多珍贵似的。”假小子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忽然恍然道:“我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古古怪怪的。”
“如何不一样了?你看,这胳膊这腿都是一样的,没错吧?”张大牛夸张地笑着,又道:“我这是为你好啊,你想,我毕竟献了地图,是有大功的。各位师兄虽然有些薄情,但也奈何不得我。可你就不同了,你在门中无势无力,不立个功劳如何让人刮目相看?”
“真虚假,可是地图不是交给那个古什么啦,人家可不会认的。”假小子起哄了一句,而后“好意”提醒张大牛,身为兔子,可休想将希望放在豺狼的好心上。
“阿起既然能画出一幅,自然也能画出第二幅。”可惜,张大牛可自信着呢,言语颇为玩味,笑话假小子想漏了一点。
看着假小子黑色的面皮气得发鼓,张大牛这才说出了下半句话:“况且,大批的师兄弟还未跟进,依旧驻留在外围,欠的正是一阵东风,那古什么的休想除我等的功劳。”
“我越来越觉得你有古怪了。”假小子怒哼哼得撇过头去,盯着一处滴水的岩壁,不让张大牛看出她眼中的羞恼,忽地又想到一点,偷笑道:“你的想法是不错啦,但是你漏了一点。”
“哦,是哪一点?”张大牛突然转身停下脚步,也不管假小子愿不愿意,掰正她的肩膀,直视着她。
“放开,放开,干什么呢。”假小子被张大牛看得心中一羞,扮了个疯狂的摇头狮子,甩开某大牛的的大手,深黑染料下的皮肤变得通红,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
“某牛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如何,就他那小胳膊小腿的,进去了也是给人吃肉,到时还得连累我。”假小子用着鄙夷的语气掩盖着她紊乱的心绪,微昂着头颅,那股骄傲劲都冲上天了。
“我这是为了谁啊?”张大牛用比窦娥还冤的眼神四十五度望天,可惜只看到一片漆黑的地洞,只好换了个委屈的样子瞅着假小子。
“大男人装作这么一副样子,还要不要脸了。”假小子一边说着嫌弃的话,一边使劲的揉着眼睛,似乎被污了眼睛,但还是劝道:“我们还是出去吧,这机缘不要也罢,犯不着冒险。”
“大牛自然有大牛的计划,你等着看吧,不会让你陷入这里的。”张大牛甩甩黑发,一副你不理解的样子,自信的简直不可理喻。
“也不知一个时辰前,是谁被洞子帮追得跟兔子似的。”
“那是我没发力好不?”
“那你现在发一个给我看看?可不要说这种事情当然不能随便让人看见的。”
“我正想这样说的。”张大牛语气一噎,“……好,你等着,会有机会的。”
张大牛当下不再言语,只顾低头疾走,似乎要找个场合,让假小子见识一下他的手段。
而假小子亦默默跟随着,心中愈发觉得不对劲儿,但怎么看,张大牛还是那个张大牛啊。
越往洞子深处,地势越低,地道内也越发的潮湿起来,洞壁上滴水成流,好在这里面已是岩石地质,两边又开凿了引水渠,道路倒不难走。但要修建如此庞大的地下工事,其耗费的人力时间已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看得假小子咂舌不已,对洞子帮身后的势力浮想连篇。
一路走来,洞子内的守卫也愈加森严,虽不能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各个路口皆是重兵把守,更点起了熊熊的牛油大灯,照得附近明晃晃的,想要人不知鬼不察的过去,几乎不可能。
但张大牛办到了,他总是能提前观察到对方的视线,利用光线间的折射、明亮光影的差别,或纵或跃,踩位于对方的盲点中,一步不差,半步未错,就这般大咧咧的过去,也未叫对方发觉,让假小子直呼有鬼。
可惜,她早被夹在臂下,捂住了嘴巴,某人似乎已经预料到她的惊讶。
“现在怎么办?”
躲在洞顶的岩缝中,看着底下灯火通明的巨大岩洞中默默整顿防御工事的刀斧手们,假小子有些不明所以,既然都到了最后一步,为何在这里看热闹,而不去破坏对方的准备。
她此时已经相信了张大牛确实是有一些奇怪的本事,或许这是张大牛三人能深入地下的原因,她试图这样说服着自己。
“不着急,就我们俩能办成什么事,再等等?”
某牛这样说着,但这一等又是小半个时辰,假小子都有些困觉了,这才听到下方刀斧手有些骚乱的呼喝。
“来的真慢?”某牛不满的碎嘴起来。
但假小子已经顾不上这些,她的眼神愈发迷惑,这张大牛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了,不然她怎么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打瞌睡。
那是因为,从某牛身上,她感受到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