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处逢生?”
竹楼里,苏先生看着桌案上的一滩水渍,运转先天八卦奇术卜了一课,眸中神光闪烁。
“未有动过道痕的迹象,不知又是哪位仙家入局?真是的,我还只是个小小地仙,何必拿捏着我不放,未免太高看我了吧?看来要加快进度了。”
世间没有巧合,无论是机缘、气运或者奇遇,在大能眼中都是可操作的。
想想此次下界可能就是某位大能布的局,苏先生心中微微苦涩。可怜他连天仙位业都未证得,就要被人当棋子般着落,这便是没有后台的结果,谁让他还是个记名弟子呢。
整个混元天的记名弟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苏先生混在其中实在不是很显眼。
屋外又下起了冰雹,米粒大的冰粒打在竹楼上乒乓作响,听得人心烦意燥。
虽然秋寒深重,但也未到下冰雹的夸张程度,况且就在半柱香之前,天气还是艳阳高照的几如夏日曝晒一般。
这只是近月来天气反复的一个缩影。
好在如今已过了秋收季节,否则不知要哭晕多少靠天而食的农夫。
不多时,戴天宗、陈道可并天月儿披着蓑衣走入竹楼,各人脸色俱是沉重,为六界初现的乱象担心。
霜降以来,六界兵祸连起,妖魔二界不声不响侵入人界领土,并起六路狼烟,屠戮西域大小国度一十八个,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罹难的生灵何止千万。并由渐渐衰微的东西商贸,与越来越多从西边涌入的难民证实。
消息传来时,天下震动,百姓惶惶不安。
大延王朝连下一十二道征兵令,各州郡加紧防务整军,共派八百万大军开往前线,驻进五岭、西原等各个关隘,谨防妖魔大军的突袭。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王朝中负责祭天的钦天监竟然宣称无法与天廷取得联系,而受凡间香火祭祀的神灵亦再无回应。
通天之路已断!朝堂哗然。
消息渐渐由一小撮当事人知情,到传遍天下,人们才知平日里流传的妖神魔鬼传说俱是真实。
但是,如今天地隔绝,人界只能依靠自己扛起抵抗妖魔的旗帜。
当此之时,各路教派纷纷崛起,有宣传信己自强者,也有信奉各路野神的,更少不得求财骗人或传播邪神糟粕的,惹得民间信仰沸腾,士气低迷。
亏得是大延王朝反应不慢,及时镇压了各路邪教,鼓励自信、正道、向上的信仰,也算是整合了人心。
但国中愈加沉重的气氛却是改变不了的,尤其在气候开始反复之后,这种紧张的情绪,仿佛一触就爆。
在乞巧镇方圆千里,香火最旺的,却是那一夜忽来的眉山,不少门派已于山上建馆开门,最红火的是信奉眉山神女的眉山教。
各家你方唱罢我登场,忽悠百姓山上,也算热闹。
至于琼华书院,直接敞开山门,宣布开始教授武道科目,惹得各家势力躁动。
人的名树的影,琼华书院文传天下,自然不会无的放矢,砸了自己的招牌。再加上不设限制,有教无类,各家迫不及待的派人取经请益,不仅是国朝内来人,连稍近一些的夷国亦有人赶来。
直到匆忙开设的三期速成班结业,这般混乱的势头才缓了下去。
各家留下了种子弟子继续在山门学习,其他大将军、郡官、掌教等等纷纷拿着抄录的秘籍、心得等赶了回去,开始了新一轮的整军或传教行动。
“可惜,时间不够啊。罢了,反正也没想依靠凡人作战,只要他们能做到开放思想,解放心灵,就不枉我来此一遭。”
苏妄微微苦笑,而后有摇了摇头,看向随众人进来后洒落在地板上的水滴。
“老师。”
各人平日里除了自身的修业,还担任武道课程的教导工作,已是名副其实的小先生了,平日里可是忙得不可开交呢。
“老师,我想回去看看。”
天月儿一身爽然的劲服,衬托着身形愈发挺拔健美,清亮的眼眸中满是坚毅神色。虽然才过去几月,但连番的变故亦使她迅速的成长起来,已不复原来的娇柔样儿了。
然而,她便是再成熟,也是为人子女,亦思念着血肉父母,想要回去看看。
“通天之路已断,你如何上去?”
苏妄看着少年少女们蓬勃欲发的气息,仿佛随时能突破的境界,以及他们头顶上花团锦簇、烈火如烹的气运之云,默默算了算:“时机应该差不多了。”
引动天地变化,乃至少年少女气运变化的,当然不只是因为六界的变局,而是时机将至,某人要开始摘果子了。
苏先生又如何不明白,他等的同样也是这一刻。
对方以万年为期布局,苏先生入场晚了,便以大局中天生注定的命运之子为注,要与对方堵上一局。
而苏妄,便是苏先生布在明面上的暗子。显然,对方也如他所想的那般察觉了,并以为胜券在握。
决战的时刻就要到了。
“我知道一条道路,沿泯江而上直到尽头,过雪原,度北海,在北海尽头,有一颗通天之树,其树洞联通天廷的角宿星。”天月儿娓娓道来,不疾不徐,想来已经计划好了,亦相信苏妄会答应的。
苏妄却未作答,转向陈道可:“那么道可呢?”
陈道可脸色一红,慌忙摆手道:“我送送,送送她。”
天月儿的脸色也有些粉红,不复刚才英雌的姿态。
三个少年少女情谊深厚,苏先生不用问也知道戴天宗必然也是一样心思的,但他却另有打算:“道可与月儿一起,天宗我有事吩咐。”
“是。”三人齐齐应下,戴天宗眼中略有失望。
“如此,道可,你二人自去吧。月儿,走之前记得去你姐姐那一趟,不告而别总是不好的。”
被苏先生点破了擅自做主之事,天月儿秀脸羞赧,连忙拉起陈道可落荒而逃,独留下戴天宗侍立。
苏先生用脚尖在地上一抹,露出一个幽暗深邃,望不见底的洞口。
“老师,这是?”
戴天宗正疑惑,便听苏先生说道:“天宗,我给你找了个老师,就在下面,你也去吧。”
“这个?”戴天宗额上冷汗直冒,虽然不知道底下是什么,但他已经感觉到危险了,实在不想下去,腆着脸道:“我回去准备准备行嘛?”
“少说废话,进去。”苏先生一脸没得商量的意思,大有一袖子抽他下去的意思。
“可是,先生,我午饭还没吃呢,要不我先回家吃个饭再来?”戴天宗急了,胡乱扯着借口。
苏先生仔细打量着他,戴天宗亦以十二分真诚的眼神看着苏先生,师徒俩谁也不放松。
终于,苏妄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快些吧?”
“真的?”
戴天宗似是不信苏先生的开明,见他再次点了点头,这才有些赧颜抱拳施礼,谁知他才挺直身子,却感觉脚下一空,人已如石头般坠了下去。
“啊!”猝不及防之下,戴天宗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漫长的惨呼。
原来,就在他行礼的时候,苏先生悄悄地把洞口位置移到了他脚下,果真无良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