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小厮得了恶仆的吩咐,刚要行动,却被人喝值。
便见秦府内走出一个佳佳贵公子,器宇轩昂,头戴金玉华冠,身穿斑斓锦绣,腰间悬挂一枚水润碧绿的佩玉,虽未着兵器,但行走顾盼间颇有威仪,架子端实,威风凛凛,亦不容小觑。
却是铁剑横江大侠秦松的独子,秦逸。
原来,秦逸正是秦松派来负责接待某些身份尊贵的豪侠,显得他秦松对这些人的尊重,人情来往,秦松端的是老奸巨猾。
当然,秦逸贵为铁剑横江的独子,秦府上下谁敢差使他,自然不需要事事躬亲,只需在门房内与掌事喝喝茶,听上几段阿谀奉承之语,必要时出来客气几句便行。
门口的热闹,秦逸早就在人群中看了个囫囵,只当是个消遣,却对清水白莲般的梅芳暗暗上了心思,还想着如何将三人留住,再施展他秦府公子屡试不爽的恩威大棒,得偿所愿。
但听到梅自寒自报姓名时,他便坐不住了,连忙出来圆场。
梅自寒斩风剑的名头,秦逸也是听过的,那是与他家老父同境界的前辈。
秦逸之所以能横行江陵城,仗得不仅是他老子势,更因为他这份懂得审时度势,看菜下饭的本事,知道什么人能羞辱,什么人不能得罪,将江陵城上下二十年内的成名人物都打听了个清楚。
否则以他踹寡妇门,挖绝户坟的猖獗性子,早晚要将江陵城内大大小小的势力得罪个遍,被他老子赶到外地躲风头,岂能安生在江陵城中威风到今日?
若此梅自寒非彼梅自寒,秦逸此番出头也不会蚀本,说不得还能抱得小美人归呢。
前前后后秦逸自忖都考虑到了,这才站了出来。
“可是梅师叔当面?”秦逸躬身问道,风度翩翩,给人感觉持礼却不倨傲。
梅自寒微眯着眼神,仿佛行将就木的糟老头,仔细将秦逸打量了一番,这才慢吞吞地吐着字眼:“原来是贤侄啊,与你父亲年轻时长得一个模样,当真虎父无犬子啊。”
“果然是斩风剑,可他不是号称剑赛疾风,人比迅雷么,怎么变得这副模样?是武功尽废,还是更上一层楼了?”秦逸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愈加恭敬,再拜道:“不敢当师叔谬赞,师叔与父亲相别十数年,父亲甚是想念,今日师叔能来,父亲想来是十分高兴的,师叔请随小侄进去。”
“好,好!”梅自寒颤声回答,浑浊的眼珠子中似乎含着泪,握烟杆的手都有些打颤,显得情绪激动非常。
秦逸见了心下疑惑,他老子提起梅自寒时语气可不怎么客气的,但面上亦做感动之色,就差扑在梅自寒脚下哭诉了。
这对老小却是把做戏当做了正职,已融入了骨髓,无时不刻都是以伪装之后的面容面对众人。
“来,阿风,阿芳,见过你们秦师兄。”既然是互飙演技,梅自寒怎么能漏过亲情的苦情戏码,要将双方的关系再拉近几分。
“见过师兄!”梅芳与沈风自然绝无二话,立刻恭敬的弯腰抱拳。
“师弟,师妹请起!”秦逸虚扶二人,眼神在梅芳动作时显露的娇俏玲珑的身材上剜了一眼,摘下腰间的玉佩:“此次见面,来的匆忙未有准备,些许玩物,就当是师兄的见面礼,还望师妹勿要推辞。”
说话间,秦逸似是热情过度,要将玉佩塞入梅芳手中。
唬得梅芳如受惊的小兔子般,连忙跳到沈风身后,呐呐如蚊语:“不敢当师兄大礼,这般贵重的东西师兄还是收回去吧。”
而沈风亦是客气又带一分冷漠的顶在两人中间,刚才梅芳差点被占了便宜,虽然可能是“无心之失”,但他依然很生气呢。
秦逸这才对他这位刚认识的师弟认真起来,在他指缝淤黑,长着硬茧的手掌上瞟过,注意到其左右手掌的不同,不着痕迹的收回玉佩,轻声温语:“是师兄孟浪了,师妹勿怪,还请随我前去正堂。”
言罢,秦逸飒然转身,带着方谦等几位同门师弟前头领路,左右众人无不纷纷退避,向他抱拳施礼,客气之语不断,秦逸亦与众人相互施礼,气度非凡。
“是我错怪师兄了。”见着秦逸如此风度,沈风暗暗羞赧,却依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唯有梅芳依旧躲在沈风身后,绞着手指头,做害羞状。
而此间种种,全被一旁笑眯眯,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的梅自寒收入了眼中。
……
夜已深,客室中虽然燃着清静宁神的淡淡熏香,但远处依稀传来呼朋引伴之声,让沈风有些左立不安。
虽名客室,但室内的装扮依旧繁华。
屋内装扮着青蓝色的幔帐,仿佛映入眼帘的白日青天,大气煌煌;官瓷呈清,布落有致,三五点缀着,却好似相连一线的玉带,静静流淌的河流;几处紫檀家具,错落其位,恰如那突起的峰峦,与平坦中独树一帜。
但沈风的不安,不仅来于这从未居住过的华室,也来自秦逸对梅芳几番表露的爱慕,与梅自寒忽然间仿佛撒手不管的态度。
“是因为师伯么?”
白日里沈风也见过秦松一面,端的是豪气冲天,仿佛是说书中跳出来的一代巨侠,那气场几乎压得沈风呼吸不过来。
他以己度人,记起梅自寒说过的话,也以为梅自寒是被秦松压制了。
“还是早些回去吧。”沈风囔囔自语,对离开江陵城是如此迫切,但也知道,至少也得在几日后的正是寿宴之后才会提起归期。
“咚咚咚,公子,小婢奉命送来热水。”
正在这时,门房吱呀一声打开,进来个抹着红胭,打扮得甚是艳彩的丫鬟,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几番抬眼偷看沈风,在他注意到之后,仿佛鹌鹑般低着头,小模样整的,亦叫人心生怜惜。
沈风面色一红,结巴道:“你把水盆放下就是。”
“那可不行呢,奴婢是伺候人的,怎么能让公子亲力亲为。”
丫鬟说话间,放下脸盆,跪伏下来,显露出优美的曲线,青春的身材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正伸着俏嫩的指头要为沈风除下布鞋,为他濯洗。
“这怎么行,你且让开!”
猛然间被人抓住双脚,沈风只觉俏丫鬟的手掌软乎乎的,竟不敢用力,生怕踩坏了她,“努力”挣扎中,却踢翻了热水。
热水打在丫鬟身上,弄湿了她的衣裳,本就单薄的衣服更是直接贴在身上,隐约可以看见肚兜的形状。
“嘤!”俏丫鬟忽然轻吟一声,如泣如诉,听得沈风热血膨胀,只觉心脏差点炸了。
沈风趁丫鬟收手回护的时机,跳将起起,不顾脚下未及布鞋与外间的风寒,跑出了房间。
“公子,外面冷,你快点进来吧。”
“你出来!你不出来,我就不进去。”
“这般如何是好,外面寒冷,公子可不要害了风寒。”
这般僵持了一小刻,丫鬟见着沈风态度坚决,只好收拾了水盆,离开了客房。临别时,不忘用她那水汪汪的眼神,含怨带俏的瞥了沈风一眼,却被沈风面无表情的顶了回去。
“真是个冤家!”
“吱呀!”
丫鬟的哀怜之声传进来时,沈风已重重关上房门,并死死的扣上了门栓,有检查了一遍窗户的栓子,今夜说什么也不能让人从外面推开了。
而离客房五十步之外,两道黑影却暗中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师兄,看来这傻小子油盐不进啊。”
“哼,软的不行就来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