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婿，尝闻你曾经号称东侠，亦是天下间有数的英雄豪杰，不知在江湖中能排行第几？”
“来了！”盖惊涛心中一跳，以为这是黄信对自己的考较。
也对，他拐走人家女儿，未曾下过三书六礼，只是简单的向天地祷告了一番，礼数未全，虽然有黄信失踪的缘故，但如今老泰山归来，说不定心中怪罪他轻慢了他家女儿，充满怨气呢。
盖惊涛从容自信道：“天下卧虎藏龙之辈多矣，小婿不敢妄自尊大，但于南北武林中应该也能入得一掌之数。”
这话既表达出盖惊涛的自信，能排进天下前十，又不显得太过自满，只言是在南北武林之中，并不包括不出世的老怪物，以及某些隐藏在腌臜角落，见不得光的人物。
“既如此，便让老夫来试试贤婿的身手如何？”黄信扶着长髯大笑，仿佛只是家常闲话，并未太过较真。
“如此，小婿斗胆了。”盖惊涛拱手施礼，神色平静，未因此吃惊，也不怕因为打了泰山大人，惹得家宅不宁。
他们毕竟是武林人士，虽然已经隐居世外，却不代表性情淡薄，只是少了那份争名夺利之心，亦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对江湖人来说，能迅速获得对方肯定和认可，通常都是在比武较技之后。
盖惊涛却不知，黄信的心态，已不能用普通江湖人的常识揣度，亦不能套用佛道二宗的常理，甚至不能用传说中的修行者门派的道理讨论。
如今的黄信，在信仰之外，只怕容不下别家的言论，更遑论那些与信仰不合的事物。
此番黄信出言试手，非是为了考较盖惊涛，也不是为了他家女儿，而是为了慑服众人，好方便他以后潜默移化引众人入教。
虽然道理是用嘴巴说的，但武力却常常是道理通行的不二保障。
“泰山大人还请随小婿来。”盖惊涛伸手一指，示意两人到外间比试。
如他这般境界，一旦出手，便能引动灵气暴乱，灵压四溢，灵潮翻涌，这待客的草堂可经不住他的三招两式。
“无妨，就在这里就是。”黄信依旧大马金刀的坐在座位上，示意盖惊涛可以开始，老神在在的，仿佛不当回事。
“这？”但盖惊涛却有些为难了，心中暗自思忖：“泰山大人该不会是不知道外法境出手的动静吧？”
难怪盖惊涛会如此作想，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黄信还是通玄境，低了他一层境界。
虽然不知道黄信到底有什么际遇，也从黄慧儿口中听说了黄信凝水成舟的神异，但他有那份自信，便是有异术相助，想要越级而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怎么，看不起老夫？”见着盖惊涛面色犹豫，黄信顿时沉下脸脸，面做不愉。
“不敢，不敢，如此，就在这里吧！”
盖惊涛咬牙应下，又对黄莹儿使了个眼神，黄家姐妹连忙拉开玉娘，退到门边，更是做好必要时退出草堂的准备。
“看来要给老泰山留几分面子了。”
盖惊涛这边还在考虑着到底是用几分力好，既保全了黄信的面子，又不堕了他为人父为人夫的尊严，那厢黄信已经一指点出，射出一道无形剑气。
虽然剑气未显，但于盖惊涛感知中，剑气一化二，二化三，眨眼之间分成无数道，密密麻麻的，占据了半个草堂。
细密若毫针的剑气相互旋绕，成螺旋之形，几乎无分敌我的冲锋而来，莫说对面的盖惊涛，便是玉娘三人也在剑气锋锐之下，激的黄家姐妹寒毛直立。
“老泰山的争强好胜之心未免太盛了些吧。”
盖惊涛心下一叹，手上却不慢，双掌一合一推，便凝聚了磅礴的水气，挥散之间，水气裹挟着剑气，散成无数晶莹雾珠，各自相合，自演一座天地双合阵法，瞬间向剑气扑去。
但闻堂内空气嗤嗤湮灭，剑气雾珠相撞，碎成极小极微的水珠，化作一阵清新的水汽。
接着又是一阵雨打芭蕉之声，草堂内的家私俱崩成粉糜，却是四散的雾珠依旧太过锋锐，将器物粉碎了。
盖惊涛的雾珠绝不止于水气那么简单，那是引动天地间的水行灵气，化形而出的水珠。
说是水珠，其实乃是盖惊涛勾连灵气的产物，能随时以灵气为补充，再次化形，才是真正的无绝无尽。
就算黄信那道剑气的体量在庞大，也要后继无力，为之打灭。
但见雾珠之下，黄信已无遮掩，他的手段已然用尽。
盖惊涛正待停下攻击，散去雾珠，将灵气重新归还天地，却见黄信嘴角微动，口吐一字。
“定！”
这一字，当真有若神明的真言，雾珠攻击瞬息戛然而止，仿佛是被极限的寒气冻在了半空中，却未见任何异象。
草堂之内寂静无声，宁寂的似乎连空气都被静止了。
“这便是泰山大人得自奇遇的能力？”
盖惊涛心中惊疑，却不肯认输，还要引动灵气，却感觉有一堵无形的大山镇压了此间的灵气。
虽然他的灵觉依然沟通无碍，成功联动了灵气，但灵气死活就是进不得草堂，仿佛泼向了铁壁的一滩清水，铁壁当然岿然不动。
不仅仅是灵气，盖惊涛此时才惊觉，这方草堂内的所有事物都被黄信定住了，莫说他动不得手指头，连其呼吸能力都被封闭了。
若不是盖惊涛早能转入内呼吸，只怕此时憋也得被憋死了。
但他有这般本事，玉娘未通武艺，已被憋得脸红耳燥的，急得黄家姐妹眼睛通红，似要挣扎却动弹不得，豆大的泪珠唰唰唰直掉。
“散！”
好在黄信终于又开了金口，那种定人身形的诡异能力散于无形，就像它来得那样奇诡，走的亦无声无息。
“岳丈大人好本事，小婿认输。堂下已备好薄酒，正要为岳丈接风，岳丈不如随惊涛过去如何？”盖惊涛用力喘了几口气，勉强做笑，也不提黄信几番殃及了无辜者。
“也好，老夫便与贤婿畅饮几杯。”左右也敲打过了，黄信自信已经慑服了众人，完成了既定计划，也知改变人心非一日之功，不急着于求成，倒也从善如流。
“爹爹与涛哥自饮便是，我等女儿家不便上席，稍后再为爹爹敬酒。”黄莹儿微微一福，微不可察地对黄慧儿摇了摇头，带着玉娘往后院而去，但心中的失望是免不了的。
“真是好笑，被蒙蔽了本心都不知道。”
苏妄不哂而笑，翻舞着金翼，紧紧追随玉娘而去，再也未看那个自以为神通了得，却已完全沦丧了自我的可怜虫。
因为，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