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媚接到唐婉柔传信的时候,她与李晨欢已经到了帝都。本来李晨欢是十分不情愿到帝都这里来的,但架不住白心媚的好奇心。她行走人间时日不少,但还从没到过帝都。白心媚的性子一点也不像狐族和其他修仙之人的淡漠冷静,反而是喜好繁华热闹。李晨欢不想扫她的兴致,便跟着她来到了帝都。
“是唐姑娘的信?”李晨欢看着白心媚手中拈着纸鹤神情有些凝重,便开口问道。
白心媚摇了摇头:“不是大事,只是提醒我们要小心。”
李晨欢眉头一皱:“小心什么?”
白心媚尴尬的笑笑:“出门在外,小心总无大错。另外大人也询问我们,身上的银钱够不够。”
“难得夫人热心。”李晨欢微微笑道:“天气愈发热了起来,一会咱们去找间铺子给你裁些衣裳吧。”
白心媚开心的点点头:“我还要再添些首饰!”
“都依你。”李晨欢宠溺的笑道。
掩饰好自己的不安,白心媚与李晨欢上了街。帝都的繁华不是扬州能比,虽然不至于摩肩接踵,但街市上人流的行进速度也十分缓慢。道路两旁的小店里,无一不是挤满了人,两旁的小摊子上也大多都是许多人围着,讨价还价和叫卖的声响此起彼伏。
“这人也太多了些。”白心媚皱眉:“找到像样的裁缝铺不知要几时了。”
李晨欢想了想,四下打量了一下:“前面不远有家看起来不错的茶楼,咱们去吃点点心歇歇脚,这时间已经快到晌午了,想来那时候逛街的人会少一些的。”
“还是晨欢你聪明,走!”白心媚很是高兴,拉着李晨欢挤过如织的人潮,钻进了小店里。
两人刚刚坐定,点了几样招牌小吃,一个武士打扮的中年人,凑到二人近前,深施一礼,低声道:“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李晨欢眉头一皱,不悦的看着来人:“你家主人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小哥移步,过去便知。”来人语气不卑不亢,语气中也没什么态度。
但这话落在白心媚的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滋味了:“喂,你这汉子,好生无礼,我阿哥不愿意过去,你去回了你家主人罢。倘若真要相见,不妨请他移步过来!”
李晨欢略一思索,也点点头:“我与阿妹走路累了,想在此歇歇脚,就不叨扰你家主人了。”
那汉子没想到白心媚这样强硬,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想了想,行了礼,便离开了。
“晨欢你,在帝都有故人?”白心媚有些好奇。
“可能,”李晨欢顿了顿,不知怎样向白心媚解释,只能含糊过去:“是认错人了吧。”
白心媚略一皱眉:“对了,此前你说你家就在帝都,会不会是你的家人寻来了?”
李晨欢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会呢,家中知道我少时样貌的怕是都已经作古了。而且我特意请夫人略微改变我的容貌,没那么容易认出来的。”
白心媚嘟着嘴点了点头。这时刚好小二端着点心和小吃上来,白心媚见了双眼放光,左右开弓的吃了起来。李晨欢自己也吃了一点,更多的是看着白心媚狼吞虎咽,不时宠溺的伸手擦一下白心媚的嘴角。
这时,先前那汉子又回来了,手中还捧着一封信。
“这位公子,这是我家主人的手书。主人吩咐,公子不愿移步绝不强求,只是这封书信无论如何要交到公子的手上。”
白心媚看着他十分不高兴,抬手扯过书信,对着他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信收下了,你走吧!”
那汉子表情也有几分不爽,但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对着两人行了礼,转身大步离去了。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那汉子的腰牌摆动起来,刚好落入李晨欢的眼中,惹得他心中一阵慌乱。
“晨欢,这信你要看吗?要是不想看,我烧了它!”说着,白心媚的指尖窜出一丝微弱的火光来。
白心媚看出李晨欢神色有些不寻常,她对李晨欢绝对是全心维护,管对方是什么人什么来头,哪怕是天上的大罗金仙,想要欺负李晨欢,也先要过了她这一关。
“先别……”李晨欢连忙阻止:“我先看看,万一真的是熟人,就不好了。”李晨欢接过书信,轻轻展开,目光只扫过了第一行,心中便再也无法淡定了。
“皇兄如晤……”
李晨欢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觉得五雷轰顶。他一早知道,那个人如果知晓他逃出了东海,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找到他,他也想到总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自己真的不该来帝都。
“晨欢?晨欢!你怎么了?”白心媚见状有些着急,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个,小白,”李晨欢回过神来。见因为白心媚的大嚷,让周围的食客都看向他们这边,便赶紧拉白心媚坐下,低声道:“咱们快吃,有话回客栈去说。”
白心媚见李晨欢神情中有慌乱,有惊恐,还有一丝恨意,心知一定是出了不小的事情,连忙点点头,将剩下的几块点心一口气塞进了嘴里,在桌子上丢了些铜钱,拉着李晨欢出了小店就往客栈走去。
“等等,”李晨欢突然站住,小心的向四处看了看:“咱们不能直接回客栈,万一有人跟踪……”
白心媚反应过来,点点头:“你放心,有我呢。”说着,将神识释放出去,拉着李晨欢钻进了小胡同之中。
“主人!”那名武士打扮的中年人,对着一位老人家俯首道:“他看了信,就慌慌张张的离开那家小店。只是出门之后七拐八拐,这条街上人有太多,还是跟丢了。属下无能,请主人责罚。”
老者点了点头,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那小姑娘还有些本事。此事不急,既然已经打草,就必然惊蛇。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上钩的。”
武士想要说什么,老者身后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钻了出来,对老者道:“大人,这件事……”
老者阻止了他,摆摆手,让武士先下去了,这才转身对书生道:“卯先生是想劝老夫?”
卯先生摇了摇头:“大人已经走出了这第一步,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哦?老夫愿听先生指点。”
“在下很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透漏给大人的。”卯先生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这……”老者略一思索:“是帝君御卿,罗锦。”
“果然是他。”卯先生摇了摇头:“如果是别人透漏给大人知道,或许此事还有几分可信。可罗锦是什么人?”卯先生的胡子微微抖动:“号称天下第一谋士,帝君倚重了几十年的上宾,会平白无故的透露出这种秘辛?着实让人生疑。”
“老夫与先生的想法不谋而合。”老者点了点头:“但老夫猜想,这会不会是帝君的意思?”
卯先生皱眉:“不无这个可能。但如果是帝君的意思,那大人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哦?”老者神情凝重。
“狡兔死,走狗烹。”
老者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帝君没有子嗣,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即便这是一个陷阱,只要老夫能够活到新帝登基,便是拥立大功。我迟家终将走向中兴。”
卯先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在下必将全力以赴,祝大人功成圆满。”
老者伸出手在卯先生的手上按了按,又唤来武士,拿出一张拜帖交给他:“去找城防营的张勋张统领,就说老夫家里遭了贼,丢了东西,让他查一下帝都之中的客栈,若有可疑的外来人士,一律先抓起来再说。”
“是!”武士回答的干脆利落,转身离去了。
“大人是要先下手为强?”卯先生眉毛一挑,含笑问道。
老者点了点头:“若他真是皇长子,一定会发现那封信的笔迹是伪造的。事不宜迟,留给老夫的时间,可是不多啊。”
“既然这样,”卯先生诡诈一笑:“在下不妨再给这件事情加把火。”
“先生的意思是……”老者不解。
卯先生却对着外面吩咐道:“来人,备车,我要去拜访一下罗师兄。”
客栈之中,李晨欢手中拿着书信,已经从刚开始的惊惧错愕之中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看这封信,无论是笔迹还是措辞,都很有问题。虽然兄弟两个已经分开了快六十年,但两人年幼时一起读书,习字的师傅都是同一位,即便是笔划变了,结构变了,但字形的根基,骨子里的东西,李晨欢还是可以一眼认定,这不是那个人的手书。
况且这措辞,根本不似一位做了六十年帝君的上位者应有的语气。
想到这里,李晨欢觉得,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那个人会知道自己逃出来了,会寻找自己,李晨欢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但如今,有旁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掌握了自己的行踪,甚至还主动联络自己,显然是有所图谋。无论是用自己要挟那个人,还是要替那个人动手去斩草除根,自己都将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白心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