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会发怒的人吗?或者说没有愤怒的人?
在天罗世界也许真的有,可这个情况绝对不会是迟空玄翰。
他本就不是一个会压制住怒气,懂得压抑的家伙。
人们至今还能看见他脸上的温和,那都只是他真的完全不在意那些诽谤与侮辱。不,与其说是不在意,倒不如说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做。
因此,想要让他露出狰狞的模样,想要让他愤怒,只要他不再理解就可以了。
这样的怒气可以这么解释——老实人的愤怒。
建立理解是远要比破坏理解困难许多的。对于他来说也是同样。
刚刚的他可以理解这些虫子只是一群有着本能的生物,而且也安静,他完全没必要计较。而现在的想法呢?
一群乌漆墨黑影响视线,明明可以不吃东西却要恬不知耻的吞噬,数量多得恶心,就像一群蚊子一样厌烦……
破坏理解也就等于破坏理智。
对于恶妖来说,建立理智是十分简单的。
妖异俊朗的面孔已经变得狰狞异常,眼神中弥漫着烦躁的火焰,牙齿咯咯作响,似乎随时都要怒吼。
可现在的伤势可不允许他怒火攻心,他要将烦躁的怒火蕴含着。
怒火也不能是真正的怒火,必须的时候需要停下来。
他深知这一点,虽然没有去压抑,但也不开闸释放而出。
伴随着烦躁怒焰的增加,凶神面相,恶煞之气竟然比平常发挥下还要再多出几倍有余。
周围正在慢慢围攻确认的动物、虫子刹那间四散而逃,在他周围空出一块正常的空间。
不过这这个天冥山上,正常的土地与空间才是最不正常的一点。
在露出这副狰狞面相之后,迟空玄翰便开始大步迈开,快步流星般走着。
他可没有自大到睥睨苍生的地步,说到底这也只是一副面相而已,短时间建立起来的东西往往也坚持不了太久。他必须要抓紧时间……
一边忍着疼痛,一边控制着伤势,一边还要强制释放出精神。步伐还因此沉重了许多,放慢了许多,原先不到一周就能走完的路程,现在都已经一个月了,都没有到达到一半。
独自一人的恶妖之道还是这么漫长难行。
次日,何天鸿一早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这时天边才隐约有点光亮,是难得没有乌云,可以看见远方阳光的日子。
星与夜还未退去,霞光却也在步步逼近,即将掩盖住满天星光与幽夜之光。
在翻过那个无名之山后,是难得的正常的,有着褐色枝干、绿色树叶的树林,同样连绵起伏的山峦也被这些正常的植被覆盖着。
何天鸿身体的疲累在经过这一夜的睡眠之后还未彻底消失,甚至还有接着躺的欲望。可目前的进度不容许他这么做。
夜晚睡觉做梦是为了安神,清晨起身活动筋骨是为了醒神,适量的活动活动,便可以将身体的劳累与精神的疲惫一并释放出去。
而如果心有杂念的话,那便只会重上加重,令身心更加疲倦。
朱宏玩火就玩到半夜,剩下的半个夜晚,一整个清晨都是用自在冥想度过的,有点相当于做白日梦的性质。总而言之也还是算睡觉。
至于为什么不是打坐……你们有见过他到现在认真打坐过几次?
他的这种修行,只要心意通达,身心空旷,心神落实,即便只是自然呼吸、发呆都会增多身体气量,然后多余的气量又随着海无量流出。而这股气却又不是外界引进的,也不是从体内与外界组合生成的,而是完完全全的生成。
所以,即便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要个念头,便会无尽无量的气力供他使用。
意识逐渐从心梦中回归,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心情舒适的往天上一吹,没有吹开眼前自然飘落的落叶,也没有招来浩荡的大风,只是将天边飘来的一朵云朵吹逆流了。
一丝丝薄云都如同海上帆船一样,顺着风势朝着彼端前行,而只有一片独秀的云彩飘在最前端,恰好被朱宏所看见,刚刚起床的他伸伸懒腰,深空一吸,缓缓轻吹,这片云彩就成了唯一与周围的众云方向相反的异类。
即便上空狂风凶猛,却依旧不如朱宏所给那片云彩加持的气劲。
两人收拾好行囊,整理好片刻露宿之地,继续向赤魔山脉以南的方向赶去。
两周过后,一片逆风而行的云彩吸引了魔域一位躺在书院茅草屋顶上方晒太阳的七八岁竹笛小童,这个竹笛是一节食指大小的细竹,有五节长,通体翠绿的就像刚从竹子上锯下来一样,不过正常竹笛还真没有这么细长。
竹笛小童掐指,指不动心动,心动指在敲动。最终只得到:赤魔有尊无量轻吹。这个基本上已经算作答案的提示。
他看着那朵还在逆飘,并且逐渐加厚的云朵。单手速捏三印法,聚书华卷气于两指指尖,凭空一点,一卷墨劲白气冲散云朵。
谁知那已经聚厚的云却在与墨劲白气相撞之时自动离散,不与凭空出现的阻碍相撞……不,或许说相撞了,然后自动分开了。
“咦!也不对。”小童疑惑,心中寻思道:“是那股气自己散开呢?还是因为有我挡着,然后才散开呢?”他埋头苦思。
逆风行云依旧逆风破浪而行,原先身形已经七零八落,各散四方。可各个依旧逆风前行,将会在前方某个地点聚合。
第三周后,何天鸿有限终的体力、精力彻底被消耗殆尽,此时就距离血树林一座山峦之差。只要爬过这座山,就能见到血树林了。
可何天鸿在山脚下已经彻底涣散了意识,躺倒在地。
朱宏在一旁看顾,再次释放身心大气,覆盖住三丈范围。
在这里已经能够闻到用以生灵之血肉,万物之精气而生存的血树所散发的奇异异香,是腥香,是果香,是肉香,是花香。
只要对此有着感觉的生物都一定会有反应,然后被吸引过去。不论是食肉动物,还是食草动物,亦或者是人、妖、魔,以及普通的蜜蜂、蝴蝶,最终都会变成血树养分。
现在两边的距离就隔着一座山,何天鸿就在这里倒下了。可能是察觉到自己到达之后就放松了吧!
这个结果,即便是最后来不及,相信谁也没有辜负谁。
大概晚上,呼吸着无形大气的何天鸿才渐渐苏醒。身子骨还是有点无力、瘫软,还有些酸痛,脑袋也十分昏沉。
两人的衣裳都算不上是薄衫,在这种炙热的环境下赶路,而且几天不眠不休,朱宏只需要一口呼吸的时间便能悉数恢复,而何天鸿并不能。
朱宏拿着水壶,用山岩简单做一个杯子,到附近的溪流清洗一下,顺便折下一只树叶上有着细微白色粉末的树枝,那个树叶上的白【粉】融化在清水里会导致清水变得十分甘甜,然后下一秒就会苦不堪言。有清热解毒,舒神醒脑的作用,对于目前的何天鸿来说最好了。
树枝十分像干枯的树木的树枝,不过白【粉】绿叶却十分茂盛、清新。白【粉】枯树的作用在这个环境还是挺有用的,至少对于人来说,对了,这个白色粉末涂抹在伤口上还有预防伤口发炎、止血、散热这一类的作用。
朱宏从行囊中拿出一个罐子,分别在不同的白【粉】枯树上收集一点白色粉末,随身携带。
待何天鸿有点知觉了,将水倒入山岩碗中,看了一眼碗中的水,气息转动,碗中水竟然有些结冰,不过势头很快就终止了,最终只是碗中的一块浮冰。再将白【粉】枯树枝放在碗上,轻轻摇动,白色粉末自然落下,融化在水中。
何天鸿体内水分缺失,嘴唇干裂,看了一下那个碗中的水,用玉妖气轻微发动了一下,喝了一口,说道:“这个白【粉】后面的苦味是有毒的,苦到足以麻痹咽喉、肺腑。”
朱宏想了想他已经全部记下来的知识,答道:“不太清楚,我就是在书上看以前有人在荒漠苦修的时候把它用来泡水喝。几年喝一次,每一次只喝一滴。”
何天鸿缓缓将这碗水喝完,将碗放到一边,了然道:“那是苦修者的修行之一,对于他们来说,喝了这种水更加痛苦,解渴的同时又想要渴求,同时也要强烈抑制其中的苦毒。大概是这样写的吧!”
何天鸿并没有看过朱宏的《天罗录》,当初只是其余的基本书,他都少有翻完,撑死了也就看完《花鸟鱼虫》、《凶兽典》这一类的书籍。那本天罗录他说他没拿耐心看完,更没耐心翻译古文。
描述天罗,写出《天罗录》的那个时代与这个时代有着极为恐怖的断差,至少也有相差了几千万的古今时差,有点出入也是正常,不过大部分都还是可以看的,有些那个时候的奇异事件、物种到现在也还留着。
朱宏否决道:“那个时候的人都是直接拿来泡水喝的,也不会有事。据说还可以将它连同树叶一同火炒一下,味道会更香。”
何天鸿不禁想到他以前拿晒枯白【粉】枯叶拿去实验火炒……最终他家的一个仆人救治不及,就被苦死了,苦到要求自杀,却无法咬舌自尽的地步。
临死前还拼命按着胸口,掐着喉咙,最终掐脖自尽。
八千年前的人都是怪物吗?
朱宏也帮自己弄了一碗白【粉】水,没要求何天鸿帮忙解毒,自己喝了一口……
最终吐出一口苦气,满口甘爽。
……
这里所说的【白】粉是药物,不要与现实混淆……改正的时候被自主后退了n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