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在那家黑店待了两个月了,吃掉了半颗玄果。
除了半颗玄果之外的其余食物什么都没吃,因为就那一点就够了,足以抵得上百万气血消耗。
肚子也渐渐变大,已经可以明显看出腹部的增大。
而伴随着时间的流去,五月的将至,她也逐渐无法动弹。
她肚中的那个怪物现在已经令她无法行动了,甚至就连走路都没有办法。
它在吞噬着,它的制造自己的罪业。
一般修罗在妊娠时,不会有太大的体耗,甚至比一般生物怀孕还要轻松许多,还能够维持着血战节。
反观现在的太阿,反而什么都做不到,要不是她提前有感应现在可能已经饿死了。
在过去一月后,太阿心生不安,将玄果切好放到床头,避免不时之需。特别是夜晚要是不注意,力量全都被吸食走的话,那就十分糟糕了。因此她现在晚上几乎都不敢好好睡,而她现在由于怀孕了又嗜睡,所以只好采用这个方法了。
果不其然,在一次清晨醒来,身体无法自然动弹,必须要强行调动损耗自己寿命力量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肚中这个孩子的本质,以及它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犯罪,造孽,杀人,作恶……
它从一开始就丝毫不在意母体的死活,只是想要填满自己的胃口而已,自己吃不下了,害怕自己撑死,所以也就短暂停下了,然后又继续吞噬着她……直到自己身死为止。而他却实际上完全没必要吃那么饱,只需要像正常婴孩一样只吞噬一点就足够了……但……即便是吃了玄果这种奇物,它却更变本加厉了。
这时的太阿明白,这个孩子不是为了吃,而是完全只想要她死,毫无理由的……
按照佛家的说法来说,今日种因,来日得果。这应该就是对她的报应了。
修罗一族的孩子天生就有着报应,这是她早就知道的。
天生丑陋,青面獠牙相,但会随着时间的向前,受到长辈的教导,进入世俗的历练,他们多少都能够改变自身。如果说相由心生的话,那他们就是最直接的体现,心无恶念,就越是美丽动人。但本质还是没变,他们能够最终能够变为青面恶鬼,生灵的相貌只是恶鬼的皮囊而已。
所以修罗依然大部分种族所排斥,他们只能看到修罗的容易好战本性与皮囊相貌。(容易好战: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最终只会引向战端。)
而且因为身体朝雄晚雌的特性,更是被世俗,哪怕在妖族之间也没有多好的名声。
也就是说修罗从一开始就是被世人鄙视,值得鄙视的种族。
修在天罗语之中有区别的意思,罗的意思就是最大的未知事物。两者结合翻译的话,那就是不被承认为生灵的未知之物或是不可能被认同的未知之物。
因此仇怨也是应该的吧?会发怒也是应该的吧?
太阿也是这么认为,在看到自己不论是做再多,最终也无法抵消、抹去最初的那份罪恶的时候,她就自暴自弃了。可是幸运的是【他】当时遇到了恶妖。他难以置信,一个即便被世人谩骂,厌恶,自己甚至难以控制好容易暴怒的脾性的恶妖竟然会是那副温和的模样。
不会因为自己被称为恶妖,被世人厌恶就自暴自弃,依然做着如同理想中的自己那般,十分出色。
与他的对决,让太阿明白了自己完全没必要是那种对现世感到无趣,自暴自弃的人。
而二十年前,他被一只修佛的虎妖拦住,那个虎妖希望自己放下屠刀,放下心中杀念。不过……那个虎妖自己都没有放下任何包袱,竟然就来劝导他?
虎妖依然凶残,依然自大,依然会发怒,即便他佛经读得再多,辩论佛理也是一流,可他依然没有改过自己的任何一个毛病,就连一点的悔悟都没有,他无法看到自己的兄弟被杀的时候,他眼神中的那股恨意。
虎妖念着佛经,想着佛理,就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了。
笑话。
可太阿当时并没有选择戳破那个伪装,因为当时即便是戳破了,他与他的弟子也不会承认的,他们一开始就走错方向了,他们一开始只想要将自己的罪孽一并消除,然后接着犯罪而已……以为自己积了多少功德,就能够抵消罪恶?
毫无根基的他们佛经是从哪来的?佛理是谁的理论?佛学又是谁的知识?
虽然太阿自己倒是修行看得津津乐道。
可是,看着佛经的太阿,看完佛经的太阿,悟出佛理的太阿最终却明白了。
自己的罪业是无法消除的,即便做出多少的善事,制止了杀业也是无法弥补的。
这个世界的平等,不会偏袒任何人,任何生物。
修佛修了十年,心中多少也存有了那一点佛念。
然后还没出佛门,就被那些虎妖子弟看上了……
再然后虎僧就参与了。
结果,渡过了苦海,抵达彼岸的是他啊!
世间何物最沉,生最沉。何物最重,命最重。
何物最苦,身最苦。何物最明,我最明(罪名)。
知四谛,明因果,战业道。
那时的她已经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自己要走的道路了。
无法停止的杀业与恶果,这是她所选择的一生——战斗、杀戮。
只要隐姓埋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他(她)却想要继续面对,看着自己的终局。
此刻,无法被原谅的杀业与恶果正在杀着她,而她却也在拼命反抗,即便消耗寿命,也要提起力气吃下那个奇物。
这个孩子就是她与罪孽的孩子。
这个孩子出来,她决定要保持着母体好好教导一番了。不要求他改变自己罪恶的本性,可至少让他懂得生命的重量……在杀生之时,能够好生沉思杀生之意。
即便是修罗,属于自己的一生也不应该就在杀戮与战斗中度过,这个世界一定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东西。
抱着这样的想法,感应到新一轮的求生之战,直接半个玄果下肚。果然肚中婴孩更加恐怖开始着他的杀生大业。
“有时间,再去陀虎寺带他修行一阵子吧。”
低声自语,身体与精神再也难敌天人交战的困意,逐渐缓睡在床。
……
恶妖的路孤独难行。
此时已经彻底无法分清白昼与夜晚,眼前已经一片漆黑。
爆发的恶意最终也只能维持在自己的体表。
已经看不到前行的道路了。
体内的伤势再次加重,难以言喻的痛楚更加肆无忌惮的蔓延。
不出血的疼痛却比伤口上所有的痛楚加起来都要猛烈,啃食着他的精神。
不过这样还不足以令他停下,还不足以让他昏厥。
“我可不是为了被人践踏,最终无所谓的死去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口中乏力低语着不屈,迟空玄翰的眼神更加坚毅。
尽管此刻寸步难行,他依然要凭着感觉走下去。
他清楚这个地方,一旦你有一点松懈,一丝放松,这里将会永远将你埋葬。
哪怕最后力尽而死,他也要走下去。
可在死之前,全力以赴,迈步向前。打破黑暗,走出迷途,看到光明。
他不允许自己自己在倒下的那一刻之前就先放弃。
至少现在的他死之前,还要继续走下去,活下去。
……
朱宏与何天鸿滑壁向下,正式踏入血树林之间。
满是枯涩的血红树叶铺满了整个地面,枯叶下的那一点血肉地脉蠕动,空气中的血腥微风令人不寒而栗。
两人目视前方,朱宏心态平和,心体悠然,率先迈步向前。仿佛田园春游一般,悠闲自在,乐趣不言。
何天鸿却是到现在还被那股从远方传来的战意影响着,心神略有些不稳。
这个不稳是一股来自灵魂冲动,准备起势战斗的心绪。
迈开步伐向前的朱宏突然感觉到不对,因为后面太过于安静了。
就如同他开启止境式一样,此刻的他如果要是开启止境式,那不是收敛,而是临战,全力以赴的信号。
何天鸿此刻给人便是这样的感觉。
就像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的那股宁静,不,比那还要可怕,那是灾难正准备从天而降之前的那种静止,仿佛天地失色。
一股战意从他身骨里爆发出来,比起当初抵抗迟空玄翰时的那份态度还要认真。
那战意冲破空间,直达苍灵猴的心扉。
正在左右欢喜摇摆期待的它突然立定,随即便是惊喜欲狂,上蹿下跳。
“吱呀吱吱呀呀吱呀呀!”它高兴的语无伦次,仿佛不停的想要与长期陪伴着他的大树说明着什么。
大血树就像是它的家长,也像是它抚养长大的懂事孩子,伸出树藤摸了摸它的头,表示了解。
当它微微收敛住情绪之时,一股意念力量如同排山倒海般释放而出,像两人的方向袭来。
两人身后的山壁仿佛被天神巨力一撞,即便紧紧连着地下,却也微微颤抖。却也出色的抵挡住了苍灵猴的神力气势。
何天鸿心中清晰,他知道要与一个【兽】对抗,自己不论怎么想象,都无法想象到对方的力量的深浅,但内心汹涌澎湃的战意却无法止息。这是堂堂正正的战斗邀请。
自己有什么理由不与之一战!
他面色凝重却又自然,如同即将进入竞技场的斗士,大步流星的向前迈去。
朱宏面色微变,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百感交集。要是那个苍灵猴针对他们两人的话,那他便不会这样万般无奈看着何天鸿向前应战。
可为什么苍灵猴只邀战何天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