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说实话，对我来说有点难写，写了两个晚上加半天，半天检视，可能还有矛盾地方……请多指点吧！
人心、妖黑
……
何天鸿将钱票放在地上之后，便转身大步离开了那个地方。
身上的泥土还未清掉，使得白色的深衣看起来很脏。
天空下起了大雨，细致地冲刷着一切，包括人，包括妖，也包括妖身上沾了泥的衣物。
他心中没有任何愤怒以及怨恨，相反，反而因为那三跪之后，心里倒是能够彻底的安静下来了。
那些人信任着他，也信任着他的医术。正因如此，才必须要告诉他们，即便是知道了后果是如何。
那些人，或是亲人，或是毫不相关的人，他们有这个权利知道这件事情，也必须面对这个现实。
何天鸿的到来，使得他们幻想出了这个世界上有心地善良、“价格公道”、医术高超的超凡神医。
但这不是真的，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但他们愿意相信那份自己的幻想。
因为没有比幻想中的安详更加安心的事情了。
可对于何天鸿来说，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的，谁也没办法更改已经形成的、完善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医师，收了诊费，收取了信任，没能医好人是他的错。
这件事情不论对他，还是对于那些应该知道真相的民众而言都是不容许更改的事实。
至少，在他心中是这么想的。
他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任何借口，也不需要任何借口掩盖。
于是他选择坦诚，剩下的自然由那些民众评说，他们想要的理、公道，自然也是给他们。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但这也是何天鸿知道了他们的心理情况后，才敢那样光明正大的直接将事情说出。
他们最后只会想要银钱，还有能够抚慰当事人与当事人的亲人的公道。
两年的相处，除了医术的长进之外，那些贫民的现状，他也是懂得的。
他们是最有情，也是最无情的群体。
有情是因为他们需要彼此帮助、弥补，才能够不断生存下去。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怎样都不能断开。也正是因为他们认识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众志成城。
他们都能够感觉到他们是在同一片困苦环境之中的团体，所以会为了维护这个团体的利益而有着共同的目标。而因为他们弱势，所以在这个团体之中，多数人共同的想法，必须是正确的。
无情也体现在这其中。
这一点最明显的事例就是何天鸿曾亲眼看到过一对穷到揭不开锅的夫妻将自己的孩子丢在荒郊野外，事后，做事依然做事，活着依然活着，他们必须要为生存而不断继续的努力下去。
而那个孩子则是被另外一对也是穷得揭不开锅的夫妇带回去养了。
个体的有情与无情在其中并不算什么，因为不论你怎么做，总会有人在这个群体中进行弥补，继续维持着这个团体。
在他们潜意识深处，实际上死人不算什么，而是死者究竟能够带来些什么才是最实在的。每一天都会有人死亡，他们只会为了自己的亲友死亡而做一些活动，借此来宽慰自己。
这一点，在他们一开始不惜制造何天鸿这个神医的幻象便能够看得出来。
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神医的，却还是希望何天鸿能够医治百病。
他们对于那些病死之人究竟是什么想法、感受，何天鸿不知道。
但如果他们从一开始不是在索取些什么的话，便不会认为何天鸿是神医。
他们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究竟是在为了什么情绪、东西而哭泣。
有人为什么想要让一个残疾人能够康复，为什么会想让一个绝症之人痊愈？
这些想法或许是对的，但如果那些人始终没有丝毫价值的话，便不可能有如此祈求。
这一层面纱，在何天鸿将银钱放在地上，然后便安然离开就已经揭开了。
感情要比利益复杂许多，没有清楚认识到的感情最终也是利益。
感情是强烈偏执的，如果他们真正在意那些人的死亡，那要的便不会是公道。
那些死者的亲人在哭泣，他们会认为自己是因为亲情而哭泣，但他们察觉到了吗？
在何天鸿走的时候，他们没有有丝毫的想法去阻止他的离去，询问着某种希望。
仅是因为何天鸿跪下来磕了几个头，然后将钱还了回去，这件事情便彻底作废了。
何天鸿自然深知这一点，所以也很利索的去做了。
对于那些贫民来说，只需要这个，同样，这个补偿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最好的。
只要在自己说出实话之后，做完以下动作，那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他比任何人都深知这一点。
当然，他也知道如何避开，甚至有办法不让这件事情发生。
对于身处上帝视角的人来说，这一点再简单不过了，对于他而言，也是。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还不能将这个圆或是方覆盖住的人。
圆无法盖住方的四角，正方无法缚住圆的四方。
就像一开始的何天鸿一样。
唯一的差距便是他认识到了这份想法与后果，却依然会去行动。
过去的他，是会在行动之后，才会看到这个行动的后果，而在行动之中丝毫不会有收敛，即便知道有可能会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但现在他在之前就看到了这个举动的后果，却依然选择公开那个真相，可却没有了损人不利己的同归想法，而是用最为简单，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方式解决了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对于何天鸿来说，是他的错，因为他接手下了那三百六十九人，他们与民众也都希望能够治好，可他却无法达成这个本应该达成的期望，错在他，而不是给自己找借口，将错误转移到其他层面上。
而从一开始便不接受这三百六十九个挑战更不符合他的性格。
这既是属于他自己不自量力的结果，也是他遵循自己本心的后果。
三年前，他与朱宏对话，他说受到限制是因为弱小，也因为受到限制而更加弱小。
朱宏当时回答就是类似这个世界上矛盾的事物多了去了，所有看清楚这份矛盾的人都想要两全，这就是限制。突破这份限制，所以才会更加强大。
他也在这之后的处理某件事情上尝到了苦头，明白了变化的道理，因此才会想要圆满这件事情。
何天鸿不想这个事实被隐瞒，也知道了这个事实一旦被公开，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后果。但他也不想自己因为这件错事而影响自己一生。
因此他在开诚公布后，便开始进行引导，引导着那些人往金钱方面去想，往双方都能够接受的临界点去想，而不是自己逐渐思考到最后，越来越贪得无厌。
他所说的那句：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这句话并不做假，同样也只有一次机会选择他们究竟想要什么样子的公道。
他们想到最后，最好的公道莫过于他要永远留在贫民窟，免费为他们治病，或是将医术传给他们，教他们一下子消失的“仙术”，总之就是成为他们的公共财产，这些对他而言都需要时间，还是浪费时间。理由大概会是为那些人赎罪。他甚至还想好了即便他们真提出这个要求，应该如何应对，给荀渊那一点教导，既是他的机缘，也是上述无可奈何之时的盾牌。
如果他们接受了金钱，即便少数人想到了那最大利益，最终不能够反悔的是他们。如果他们一开始便想到了最大利益，那从一开始便义正言辞的拒绝……他说：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这句话既是他们先开口提问引导的，也是在他教完荀渊之后开口的。
只是给那些人一点钱，弥补家中希望破灭，劳动力缺失，三个谢罪磕头，这对他而言本就是应该做的。（在云墓上没磕头，只是说明，也正是为了这里。）
既不逃避现状、现实，也能够不彼此消磨。
这就是现在的何天鸿，菱角一点都没被磨平，却也懂得了周旋圆满的方法。（说他伪君子的自重。不过好像也确实算是伪君子……）
不再是那时即便知前路难行，能够想到有可能会给他人添加麻烦，却依然硬要逞强的何天鸿了。
快步踏雨行，两人一步如百步，正如神风。
重新回到西南区熟悉的旅馆，一人五元，花了十元，住了进去，住五天。（这里是商人的区域，物价较贵，贫民区则如同妖域，三个石钱住一晚）
说是打工，结果什么钱都没赚到，何天鸿最后还亏了，但比起钱还要有用的东西倒是弄到不少，对于两人来说，都算是宝贵的收获。
朱宏简单的用气清洁了一下自身后，笑着对何天鸿问道：“你觉得一千元那些人可以花多久？”
何天鸿则是没有用便利的能力清洁，而是将身上深衣与中衣脱下来洁净。
然后去浴室，准备泡一个澡。
一边做这些，一边答道：“对他们生活来说没有变化。钱花完了，他们还是那个样子，生病时会对其他医生发牢骚，说以前我在的时候怎样怎样的。”
“你这不是知道对他们没什么用嘛！”朱宏调侃道。
何天鸿在水桶中盘坐，以大气云霄制造水汽，清洁身体，淡淡道：“给他们多一点好处，他们会贪得无厌，少给一点，他们就纠缠不休。这样最好，对于我来说，也对于他们来说。这件事情确实是当医师的我的过错，这我认，但他们贪得无厌，我更是不喜，倒不如毫无变化的好，况且我给他们多一点钱，也不是在帮他们，改变终究是自身的事情，他们不想，我也不会去引导。”
要求洗澡需要多加一元，何天鸿不想费这个钱。
朱宏笑而不语。
何天鸿清洁完身体与衣物，只穿上中衣从浴室中出来，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脑海中不停翻转着此次的收获以及玉妖医术中的内容……
还有那三百六十九个人的复生想法。
死，死为最大的废，废了那就修，想办法修，他们还没废得彻底，还有办法修。
只是自己没想到而已。
死只不过是一种病而已，病就一定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