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去在意身后逐渐逼近的奔跑之声,依然大步向前迈进,没有加速,也没有减速,步调依旧,丝毫未变。
身后追赶的人在急促的奔跑声之中,夹杂了些许喘气声,追赶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但看到前面两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有两人心道不明,一人疑惑,却无不明。
有一个男孩本想大声呼喊,却感觉周围人太多,会将周围人都喊来,便不敢开口。
他们还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身上的服饰也在提醒着自己的身份。
他们为何能够到这来,除了是以另外一种更加低级的身份前来还会是什么?
这样一喊,他们便什么都不是了。
他们也奇怪,对方亲口说喜欢他们,照理说应该会时刻关注着身后,或者说是他们的动向、动静。
但现在的动静绝对不算小,因为他们已经离朱宏他们十分近了。
是小腿多迈十步就能够触碰到的距离。
为何他们两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是周围的人被吸引了过来。比他们还前面的人都转过头看了一下是谁在这里奔跑,谁在这里着急。他们两个就是毫无反应,似乎一开始就料准他们会回来一样……还是说他们完全不在意,或是完全不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虽只有小小十步之遥,但对于离开长久,又想了许久,没有一点基础,最终还要费力跑回来的他们来说已经十分困难了。
而在这三人之中,总有一个人是最安静,最平淡的,她总是他们雪中炭火、旱时井泉,能够给两人源源不断的动力与决心。
很难说她是最聪明的,也很难说她是最有权势的,但她是最善良。
三人决心回来追赶,是三人共同商量的结果,一男一女像往日一样起了分歧,仍旧是她作为指引,倾听两边,却不做出任何选择,等待着结果。
结果三人回来追赶,眼看快要追上了,就是这大姐的体力已经不支了。
刚刚担心那个人讲的话是屁话,所以跑得飞快,跑得很远,跑到一个漆黑的莫名胡同中。
现在却还要跑回来……
明明对他们没有好感,明明对自己的任务了然在心,明明知道那应该是一次十分好的离开机会,把握住后还要放开,离开之后还要追回来,世界上实在没有比这更自己无奈的事情了。
无奈莫名的冲动,无奈控制不住的冲动。冲动就如同昙花一现般,绽开不过一瞬,美丽也不过一瞬,刹那过后便是沉寂,此刻,他们便是这种的状态。
都追到这了,他们为什么就不回头看一下呢?
我们追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旦感觉自己拼命所做,最终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成果之时,人往往会对自己产生怀疑,这个时候的冲动,最初最为火热纯净的冲动便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对现状的迷茫,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决断了。
都追到这里来了,为什么不继续追上去?
为什么都追到这里来了,他们还是没反应?还要继续追下去吗?
走在前方的两人步调依旧,与在这里停下的三人距离越差越远。
原先的十步之遥,已经逐渐化为百步、千歩、万歩。
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到底他们要走多远。
他们三人又是否要追上去?
有两人心中不禁冒起了朱宏凭空取出叶扇的场景,心神向往,却也只因为这个重新燃起最为纯粹的欲望之火,欲继续向前。
可最为平淡,也是最容易接受他们的人却体力不支,难以继续追赶。
十二岁男孩无奈,背起十五岁大姐,一旁与他同岁的女孩在后搀扶,三人继续向前追赶而去。
人不算密集,却也难以看见个性鲜明的两人身影。
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过去这么久,他们又是什么时候无隐无踪的?
但也只能继续追赶,以都到这里了为理由继续追赶下去。
不过,容易建立起来的东西同样也容易被破坏,不停地相互支撑,艰难地迈步前行,却无法找到一点人影。
他们难道不在前面?
男孩停下脚步,四处寻觅。
最终在一个卖珍兽的店铺那里看见了他们,在他们后面几十歩的距离。
那个说喜欢他们的男人在抱着一只金色毛发的小野猪,那副面容与说喜欢他们时一模一样,他看起来很想买,但好像钱不够,于是就跟老板讲起价来了。
他们等于一只猪?
在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男孩也感觉到了自身体力不济,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上一顿饭是在什么时候吃的。
好像就是昨天晚上吧!因为自己习惯饿肚子,所以到现在才有感觉。
连人带着自己身后最为重要的人一同摔了下去,有气无力,气也只剩鼻息几丝。
这时,朱宏已经买好金猪,以一百元价格成交,现在已经快没钱了。
一千五花了将近七百元左右,少了快一半,已经快没钱了。
他们依然向前走着,笔直走着,步调还是那样没变。
这里的人看着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衣着这么破旧的孩子呢?还满头大汗,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他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窃窃私语,只是一心等待着,他现在只剩下一点力气了,没有立即倒下去那是因为不想做无用功的执念。
旁边两位被汗水与污泥遮住的佳人也少有力气,只能轻轻的抓着男孩的衣角。
朱宏与何天鸿两人边走边说刚刚他杀价的技巧,路过三人。
男孩趁机一抓,手却透过衣袍而去,仿佛接触水一般的质感。
面上诧异,究竟是什么力量,还是幻觉?
可现在说这些都是无用,难道还要继续看着他们走远?
都到这个地步了……
对!都到这个地步了。
东华心中一横,体内涌出最后一股力气,带着剩下两人向前一铺,抱住小腿,紧紧地抱住……然后就昏睡过去了。
可就在他紧紧抱住之后,双腿又透过他的双手、双臂,但朱宏身后的衣袍却遮盖住了他们,他们也如同身处流水之中,缓缓向前流去。
这导致朱宏背后屁股那个地方的衣袍凸了起来,怪异又搞笑。
何天鸿明显是注意到了异状,但却没开口说明,就连面色都不曾有过变化。
朱宏更甚,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不自觉地拖着三个小家伙向前走去。
交易区不算大,一直走的话很容易就能够到达外围贫民窟。
这里的贫民窟并不是何天鸿医病的那个,何天鸿医病的那个是在正西面,这里的应该算是西南角,更偏向南边一点。
而这里,不出朱宏与何天鸿所料,人烟稀少,而且多是老人。
一群人都分批转移到平民区去了,这里还会有什么人。况且从这里偏南是海边,海中有群岛,海对面是圣道,有哪个商人愿意从这里穿越过去做生意?恶境人间还有可能。
因此,魔族先不说,他们本就对此不在意,而平民区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这里的情况。
况且这里也有一点人,可能是不知情的人,但只需要这么一点人,就足以做隐瞒了。
人烟稀少又怎么了?这里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这是还未认清现状的人的想法。
都去打拼了,都在打拼。
没错,都在打拼,不过方向不同,成果却是一样的,而且还会更加丰盛。
朱宏十分不道德闯入一个空房,里面没有任何一人,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人了。
何天鸿也随着朱宏,但在进入这间空屋的同时,皱了下眉头。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这里无人没错,日后也指不定会有人也没错。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闯入是怎么回事?
会对人造成什么问题吗?没有,因为这里不会有人了。
会对人造成什么损失吗?因为这里除了房子本身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房子还没有人的话,这里只剩算得上是一堆随意可据为己有的杂物而已。
这时,他明白了,朱宏所做的事情并没有矛盾。
他所顺应的正是他人的选择。正因为他人有如此选择,所以这些举动看起来才不会有任何违和、错误。
但有那一丝希望,这个屋子主人还会回心转意的希望,还能够活着重新回来的希望。
他又凭什么能够将这间房间占为己有呢?
朱宏看出他的疑惑,开口说道:“怎么?想着想着就发神经了,我们会住这里?只是暂时的当一下休息的地方而已,什么都不拿,什么东西都不损坏,只是在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房子之中待着而已,指不定还重新给了这个房子一点存在的意义呢!。”
何天鸿已经接近固化的脑浆重新被搅成稀泥……怎么说呢?
他完全不知道君子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君子究竟是要干什么。不知道的,也包括道德仁义。
他对此毫无意识,丝毫没有察觉。
在他的认知之中,君子会比圣人小一级,因为圣人之所以是圣人,那是因为有着极大的功绩,被世人传扬。(朱宏传播)
而君子便不需要功绩,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但如果要是真的那么实行的话,认真思考,就会察觉到君子与其他事物的矛盾之处。
虽然要懂得变通,但具体变通到什么程度,却是没有一个底线,或者说一昧的苦想完全无法思考出底线来。
似乎在哪里与自己有些矛盾。
比如他在对那些人,就是那些要他偿还公道的人的时候,似乎也是采取这种做法,但自己却认为自己的做法没有问题,那别人的做法比自己更加柔和淡然,自己又是为什么觉得有问题?
将心比心,何天鸿是能够做到的,因此他可以不分善恶正邪,凭借自己的本心做事。但他心中的道德仁义却不是,可叫他说,他说不上来,问朱宏,他笑而不语,就是不答。
这就令他直到现在都还在苦恼着。
夜晚苦恼着医治死症,白日苦恼着何为君行。
他却不明白,他心中的那份本心,便是道德仁义的界限。
道德,是不违背自然、道的准则。仁义,是指遵循善的准则。
道与善,也正如天与人一般,有着某一种界限区分。
何天鸿以最客观的角度看待此事,得出的便是这种结果。
因此,他在其中迷路了,即使他已经走出去过无数次,却依然迷路在其中。
真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