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桃花岛。
黄药师的老婆冯蘅,为了默写九阴真经,耗尽元气,在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之后,一命归西。
黄药师悲痛欲绝,纵是他医术高超,也救不回老婆的命。虽然陈玄风、梅超风盗书,罪不可恕,才导致了种种悲剧,但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他自己贪图九阴真经,才害死了妻子?
他想抽自己一百个耳光,但是碍于面子,不好在仆人面前丢脸,索性把仆人们全都杀了,连产婆都没放过,通通杀掉,杀了三天三夜,直到桃花岛上除了他和两个孩子之外,没别人的时候,这才跪在亡妻墓前,狠狠抽了自己几十个耳光。
抽完之后,黄药师以为他的所作所为没人知道,便又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真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哭到了伤心之处,甚至满地打滚、涕泪成河,全不顾个人形象。幸好他内功深厚,才未受伤,如果换个普通人,恐怕早就哭死了。
黄药师的一切举动,都被旁边的男婴看见了。
“太丢人了……”男婴心中说不出的鄙视,父亲这鼻青脸肿的模样,让他十分丢脸。
“连一点吃的都没有,好饿啊……”
男婴感到腹中饥饿,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吃到东西,想来想去,恐怕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大叫——只见他张开嘴,正要大叫,突然被一声更加尖利的叫声打断,原来是一旁的女婴,居然赶在他之前叫了出来。
“啊~~~~~~”
好大嗓门!
男婴被吓得魂不附体、全神剧颤,一双眸子直翻白眼,舌头都被吓出来了,小胖脸扭曲得就像犯了羊癫疯,但他马上就恢复过来,顿时大怒,心中不断臭骂:“死丫头!将来一定杀了郭靖,让你守寡!”
黄药师急忙走近,抱起了女婴,沉吟道:“女儿定是饿了。”俯身从旁边拿过装奶的葫芦,慢慢喂了下去……他怕冯蘅的奶水不够,早在岛上养了十几头奶牛,每日用珍贵药材喂养,奶水营养充足,健康卫生。
岂料女婴竟然把小脸躲开,依旧大哭大叫。
“乖女儿,你怎么不吃啊?”
黄药师焦头烂额,不明所以,把旁边的男婴气得咬牙切齿——虽然他现在还没牙,但也十分恼怒:“老爹实在不公平,我这么饿却吃不到奶,而那个臭丫头,奶送到嘴边还不肯吃,真他娘不识抬举……这个老爹一向重女轻男,小爷我以后有苦头吃了。”
小丫头依旧哭闹不止,男婴心中更是憎恨:“这丫头肯定是拉了,应该赶紧换尿布……”转念一想,你拉我吃?这什么世道,真晦气……
也许是父子心有灵犀,换尿布的过程十分顺利,臭丫头终于不哭了,这时候男婴再也忍不住饥饿,张口大叫……但黄药师跑过来给他换尿布的举动,却让他欲哭无泪……
一个时辰之后。
黄药师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抱着女儿,心中百感交集,久久不能平复。
看着妻子的牌位,心中如针刺般剧痛,本来是双喜临门的桃花岛,却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只剩下父、子、女三人,真是可怜啊可怜。
“你们俩,谁大谁小?”黄药师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冯蘅死得太突然,他方寸大乱,再加上为了脸面,不想让人看到他自抽耳光的样子,是以下手不分轻重,岛上的哑仆们通通死于掌下,致使这对儿女,到底是兄妹还是姐弟,成为了谜团。
“唉……早知如此,便是拼着丢脸,也要留住那几个哑巴产婆的性命……大不了问完再杀。”
虽然他岛上的哑仆都是抓来的恶人,但他这么疯狂杀戮也实在残忍,不过这个魔头依然对自己的恶行没有丝毫悔悟。
黄药师思索半天也没理出头绪,越想越生气,产婆等人死无对证,难道永远分不清了?这成何体统!反手猛然一掌,将旁边的椅子劈得粉碎。
“我大……我先出来的,我是她哥……”男婴张了张口,还是放弃了,他连牙都没有。
面对儿子苍白无力的眼神,黄药师选择无视,自言自语道:“该死的都死了,世上已无人知晓了,嗯……你小子瞪我干什么……我黄药师向来不拘俗礼,分不清也无妨……是了,等将来武林中人知道了,岂不更显我‘东邪’之名?”
东邪个屁啊,人家只会笑你糊涂……好吧算你狠。
男婴又在心里把老爹骂了百八十遍,这才罢休,随后想道:“嗯,此桩悬案,恐怕只有我长大之后……那个……也不一定真相大白啊,肯定没人相信我的话啊,这简直……臭丫头,我还有手段,看你能得意几年。”
黄药师岂能不在乎长幼之序?只不过暂时分不清罢了,只见他大笔一挥,已给两个孩儿取好了名字。
他位列五绝之一,号称东邪,武功深不可测。除此之外,于天文地理、医卜星象、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也有极高造诣,至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流,更是无一不晓、无一不精,给孩子取个名字,自然不在话下。
那一日清晨,他抱着儿子和女儿在岛上散步,正惬意间,忽见岛上郁郁葱葱,花木相映:左手边一株银杉,苍然而立,挺拔入云;右手边一丛芙蓉,争奇斗艳,娇俏靓丽。黄药师心中一动,哈哈大笑:“此乃天意!儿子叫黄木,女儿叫黄花,就这么定了!”
正得意间,忽觉左臂一阵剧颤,只见男婴小脸通红,气息不畅,像是急火攻心之状。黄药师以为他有什么先天顽疾,心中一惊,却见男婴张开小口,一声怪叫之后,便昏死过去。
“黄木……木儿你怎么了,醒醒,黄花你哭什么……唉,这破名字也太难听了……”
良久之后,儿子才悠悠醒来,却是脸若黑灰,目若空洞,仿佛大难临头一般。黄药师疑惑重重,自言自语道:“莫非你这小子天生灵智,小小年纪,竟能听懂我言?我给你取了名儿,你高兴得昏过去了?”
男婴双眼满是哀伤。
“啊……多好的两个孩子啊……只可惜,你们没了娘……”黄药师感叹。
最终,他还是给儿子和女儿取名为——黄杉、黄蓉。
他新近丧妻,本来就失魂落魄,又要照顾孩子,所以很少休息,因此这些天来,黄药师十分疲倦,待孩子们安静下来,他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襁褓里的黄杉感觉十分无趣,毫无疑问这种日子还要过很久,他看了看旁边的黄蓉,仔细打量:虽然还是婴儿,但黄蓉已十分漂亮,一双乌漆的眸子灵动非常,发现自己看着她,竟然白了一眼,扭过头去。
“臭丫头敢小看我!将来把你嫁给欧阳克!”黄杉大怒。
又看了一阵,黄蓉还是不理他,百无聊赖之下,只好玩起了嘴泡泡:“波……波……”玩了一会感到无聊,又有些困倦,也便睡了过去。
眼见日头偏西,一群惊鸟自树林里倏然冲出,似有不速之客驾到。黄杉一惊醒来,只见黄药师已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扬声道:“伯通,别来无恙。”
周伯通如大鸟一般凌空飞至,面色怒极。黄药师手指连弹,“嗖嗖”数响,几枚石子疾似流星,瞬间打在周伯通双腿之上,后者惨叫一声,自空中掉落。
“太菜了!”黄杉既鄙视又叹息,周伯通是个老实人,被老爹坑的很惨,但他此时的功夫实在太差,老爹还没出力,他就倒下了。
“黄老邪!你老婆死了,真是报应!你将来也不得好死,两个小畜生也不得好死!”周伯通全然不顾腿伤,趴在地上破口大骂,状若疯狗,随后便撕心裂肺地大笑起来。
黄药师大怒,周伯通敢辱骂冯蘅,简直不想活了,扬手又是一把石子,全打在了周伯通腿上,鲜血直流,周伯通惨叫连连,痛彻心扉。
“腿上……好多洞……好恶心啊,老爹你太残暴了……”黄杉看得呲牙咧嘴,忍不住活动了一下脚趾,打了几下激灵,全身直起鸡皮。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没有意识到,周伯通对老爹的仇恨,竟然这么深。
黄杉试着回忆了一下:五绝争夺九阴真经,最终王重阳获胜。西毒欧阳锋不肯罢休,却被王重阳用诈死之计重伤,二十年之内无法恢复。不久之后,王重阳与世长辞,临死之前,将九阴真经交给了周伯通保管。
周伯通天真烂漫,却中了黄药师的毒计,把九阴真经的下卷借给了冯蘅观看,冯蘅看了一遍之后,依靠自己超强的记忆力默背于心,却骗周伯通说真经是假的,谎称自己在别处看过,随后便将下卷背诵出来,一字不差。周伯通信以为真,一怒之下毁掉下卷,找欧阳锋算账去了。周伯通走后,冯蘅再默写出来,交给黄药师。自此之后,除了桃花岛,天下再无九阴下卷。
这条计策可谓歹毒至极,既令我得到,又令你失去,你还得谢我,就算你事后明白过来,也拿我没办法,谁让你傻呢,就是欺负你傻,大傻子活该被人骗!说实话,这么缺德的阴招,骂黄药师断子绝孙也不过分!
黄杉大怒,暗骂自己白痴,居然咒自家老爹断子绝孙,那不是骂自己吗?接着又听到周伯通说自己是小畜生,更是怒不可遏,心中十分希望老爹把他干掉,得到九阴上卷,这样全家人一辈子都不怕被欺负了。
当然,事后被全真派找上桃花岛,灭了父子女三人,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全真派人多。而且,桃花岛还会被整个江湖骂作罪有应得,恶有恶报——谁让你毒计阴人的,活该被人灭。
不过他却忘了,九阴下卷早就被陈师兄和梅师姐偷走了,现在连看都看不到。
黄药师轻松击倒周伯通,却没有上前搜身,只是淡淡说道:“伯通,我这弹指神通的功夫,你本是知道的,但你心中烦闷郁结,这才猝不及防被我伤到,也是情有可原。”
周伯通双眼通红,一对眸子似要瞪出血来,大叫道:“黄老邪你这恶贼,还我经来!”
黄药师摇头苦笑:“九阴真经下卷?你我谁都得不到了……伯通,此事本是我得罪你在先,不错,方今内子已死,乃是我罪有应得,既然你来找我,我也不杀你,只需你将九阴真经的上卷交出来,我便饶你不死,如何?”
“老爹!如果我不是我,而是其他什么鸟人的话,这时候就跟你拼命了!你怎地这般无耻?”
黄杉心中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