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六怪都是喜形于色,心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贼子居然在此处撞在手里,若不是黄杉套话,骗他自道出姓名,哪里知道当年七兄妹万里追踪的就是此人?
郭靖双眼紧盯着段天德不放,杨铁心更是看得目呲欲裂。当年两家四口人,被官兵追杀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郭啸天更是被段天德一刀劈成两半。
段天德还以为自己被当成了熟人,心中大定,脸上不住的赔笑,忽听杨铁心沉着声问道:“官人还认得在下么?”
杨铁心这些年漂泊于江湖,受风霜侵蚀,面貌早就变了,段天德当年也不过和他见过一面,现在哪认得出来,只是瞧他阴着脸,心中不免惴惴,摇头赔笑道:“老英雄面生的紧,请恕在下眼拙……”
“我就是你杀不死的杨铁心!”杨铁心厉声喝道。
段天德先是一愣,随即吓得魂飞天外,再一看江南六怪,立刻便认了出来。当年他只顾逃命,虽然见过七人,却没记得太清,此时猛一勾起回忆,更是惊恐万状,直接尿了裤子。
郭靖一言不发,向陆乘风借了灵牌,请朱聪写上郭啸天的名字,段天德一见更是魂不附体,只听郭靖颤声问道:“杨大叔,我爹当年死时怎样?”
杨铁心内心剧痛,虎目含泪道:“你父被这个恶贼,连肩带胸的一刀砍下,半边身子都卸了去……”说着便喉头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段天德再也忍不住,跪下大哭道:“小人是受上命差遣,身不由己啊,那罪魁祸首乃是大金国的赵王完颜洪烈,他看上了杨夫人的美貌,这才串通我等下手,郭义士虽是死在小人之手,可是……”
郭靖大叫一声,猛拔出腰间金刀,手起刀落,将段天德连头带肩劈了下来,一时间鲜血四溅,段天德被活生生劈成两半。
郭靖咕咚跪在地上,放声痛哭,杨铁心也跪下大哭,撕心裂肺。
包惜弱情绪激动,眼泪止不住的流下。虽然郭杨两家都是遭受大难,但真正赔上性命的只郭啸天一人。想自己一时的愚蠢善心,竟令丈夫的义兄无故惨死,可怜自己却傻乎乎的毫不知情,还做了那么多年的糊涂王妃,真是又羞又悔又恨,见郭靖哭得伤心欲绝,心一发狠,一头朝墙边的柱子猛撞了过去。
穆念慈惊声尖叫,忽见青影晃动,包惜弱被人一把拽了回来,众人惊魂甫定,见出手的竟是黄杉。穆念慈赶紧将其抱在怀里,生怕她再寻短见。
见众人用敬佩的目光看自己,黄杉一翻白眼,包惜弱蒲柳之姿,这一撞其实根本撞不死,就算撞伤了也不会很重,只是他恰好离得近,才顺手拉一把。
众人一一在郭啸天的灵前行礼致祭。郭靖向陆乘风、黄杉等人跪倒,拜谢道:“多谢陆庄主替小弟捉到此贼,多谢黄兄揭穿完颜洪烈那狗贼的阴谋,大恩大德,郭靖永世不忘。”
陆乘风连忙谦逊,让陆冠英将郭靖扶起,随后说道:“老弟虽杀了此贼,却未报大仇,日后如需帮忙,愚兄必定尽力。”郭靖又谢过。
众人回到大厅,一一落座,韩宝驹忽然说道:“完颜康那小畜生逃走啦,他会不会像完颜洪烈当年那般,去临安府勾结贪官,来害我们!”杨铁心、包惜弱此时都在座,他也毫不客气,骂完颜康是“小畜生”。
黄蓉疑惑道:“咦,你何时变得这么聪明啦?”韩宝驹立刻环眼瞪她。
杨铁心忽然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想我一生忠义,竟生出这个逆子来!我活着还有何意?”包惜弱脸色憔悴,刚止住了眼泪,此时又痛苦起来。
众人赶忙安慰,黄杉也在一旁说道:“杨大叔何必如此想不开,完颜康随他去便好了,想要儿子还不容易?杨大叔春秋正盛,再生一个便是了。”
嗯?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异样的看着他,穆念慈和包惜弱更是脸色飞红。
话虽不错,但这种事居然当众说出来……不愧是黄药师的儿子……
噗!黄蓉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众人也马上笑,都说黄杉说的太有道理了,不就是再生一个嘛,多简单的事。杨铁心“是、是”的应着。
黄杉尴尬的笑了一声,见赵光霞还在那傻笑,瞪了她一眼。
陆冠英道:“韩前辈放心,这位小王爷的金印已被我缴下,就算他去临安搬兵,也没人认得他。”说着便掏出一块不到一寸见方的小方印来,给众人观看。
众人稍觉宽心,完颜康没了金印,自然没人信他。黄杉咳了一声,笑了笑:“他便是有此金印,也搬不来救兵。”
陆乘风沉吟问道:“师弟此言何意?据为兄所知,朝廷中一些狗官与金国勾结甚深,那宰相史弥远便如奴狗一般,不住地巴结金国。”
黄杉道:“金国已是日薄西山,近来又与大宋连番交战,和议已无可能,朝廷是铁了心要北伐了。那些贪官若不想死,就不会轻易再与金国勾结。完颜康这次出使临安,就算陆师兄你不碰他,他也必是无功而返,没人理他的。”
陆乘风忙问消息从何处得来,黄杉当然不会将他杀史嵩之的事说出来,只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宋金已在多地交兵,大战小战打了不少,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众人均是惊喜不已,金国欺负了大宋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局势反转,大宋要反击了,真是大快人心。可怜金国还巴巴的过来讨好,却没人理他,众人一想,都觉心下暗爽不已。
江南六怪更是喜形于色,得意洋洋,却见陆乘风面有忧色,沉吟道:“大宋北伐金国,想必是要与蒙古结盟了。”
黄杉微微点了点头,瞥了眼郭靖,果然见他面带兴奋之色,根本看不到危机已至。
陆乘风这么一说,众人均是严肃起来。
一向不爱说话的南希仁,此时忽然皱着眉说道:“当年大宋联金抗辽,意在收复燕京,岂知金国反复无常,侵我国土,大宋不敌,二帝被掳,反丢了半壁江山,如今又要联蒙抗金?”
朱聪也道:“我十兄弟在大漠十几年,对蒙古了解甚深。我观那蒙古军势,比金国更胜十倍,倘若占了金国土地,再南侵大宋……”说着便连连摇头。
郭靖立刻道:“不会的!蒙古人最恨金国,怎么会攻打大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