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空山看着抱着腿蹲在石头上的小姑娘，依旧是一身绿油油的衣服，看着倒还算顺眼。
本和宁玉说话的星魁，早就隐了身形，站在一边，看空山笑的一脸慈祥，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这小子，越来越不对了。以后让废草离他远一些，免得被传染。
游殊童送到了人，知道俞山峰这位惹不得，怕殃及池鱼地跑了。
“我带你出去转转。”
空山揉揉小姑娘的脑袋，碰到绿色的插梳，想拔出来，却扑了个空。
他一脸无奈：“喜欢这些，我给你换个颜色。”
“不要！”宁玉捂着小叶子，往后挪了挪。“去什么地方？”
出去转转肯定不是在天合门，那就是要出去？小姑娘眼睛亮了，找师姐！
“我带你四处看看。”说不定看的多了，就能想起师父是谁，师门在何处了。
“找师姐？”小姑娘眼中满是期待。
空山差点就点头了，可还是说实话：“不是。”
宁玉神色黯淡，跳下地扯了扯衣服，仰头问：“现在走吗？”
只要出去，就有找到师姐的希望。如果不是现在走，她要去天河峰和游殊童他们说自己要出去，还要和胖师兄说不用做她的饭了。
空山点头：“此刻便走。”
见小姑娘神色又黯淡了一些。安慰道：“如果有时间，可以去寻一寻月柳。”
虽然他明了，那个自毁修为的姑娘，如今有没有命活着，都是个问题。白隐曜想跟上，就见空山回头冷淡的看自己一眼，便不愿意贴上去了。
用秘术隐身的星魁跟了上去。沧云剑魂从池子里冒出头，伸手将天合剑残留的剑气压下去，脸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好。
“为什么不去？”他问白隐曜。
白隐曜晃晃脑袋，嗤出一口气，扭头走了。它可不怕这个沧云剑。
雾气在沧云剑魂身周聚散，眼中幽蓝火苗摇曳，连带着身体一起沉入水中。
这些人都能走，他走不了，离不开天合门半步。
出了天合门，宁玉亦步亦随跟着空山。
“不能飞吗？”难道空山真人也不会飞？好可怜。长了心眼的小姑娘，不想说出打击别人的话。
她安慰道：“一步步走下去，也是很好的。”
空山笑着看她，伸出手来，说道：“我带你飞。”
不同于闻几道的大叶子，和那把不过两指来宽的剑，灵气将两人托起，而后宁玉被空山拉到半空。
“拾云而上。”他说。“寻常法术，等你到聚海期就能学会。”
这里的聚海期，和他熟知的筑基差不多。若是宁玉能到筑基，他也不用想办法让她找功法，直接锻体就是。
气脉五海，他们可不讲究这些的。
宁玉似懂非懂的点头，看下方景物，就听空山仿若无意的问：“闻几道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你的？”
小姑娘左看右看，指了个方向。基本的方向感，她还是有的。空山带着她往那里去，不过两日功夫就到了无尽密林的边缘处。
远远的，就见宁玉指的方向有人影。
空山带着宁玉过去，就见重阙盘腿坐在那里，似在沉睡。那把厚重的剑抱在怀里，即便空山不记人，也认出了他。
“重阙？”空山皱眉，心中稍安。
没下来之前，他还以为这人影是宁玉的‘师父’。发觉是重阙，竟是松了口气。
宁玉从他身后钻出头：“有糖吗？”
重阙睁眼，没看空山，向着宁玉伸手。
“过来。”
小姑娘跳下灵气团凑过去，就被塞了一把剑。
“会用吗？”重阙一脸希冀的看她。
在这里呆了三个多月，重阙等到的只有空山与宁玉。空山被他习惯性忽略，不是此界之人，变数太多。
宁玉好不容易抬起重剑，还没开口就被压倒在地。
“太重了，拿不起来。”
重阙拿回剑，一脸挫败的向着一个方向走了。宁玉连忙招手：“峰主前面是密林！”
会死……的。
话没说完，重阙已经消失在密林之中。
“游殊童说无尽密林不能随便进去，会死人的。”宁玉拉住空山，仰头看人。
“我们去找他吧。”
空山没应：“他是入神期，不怕的。走吧，我们去其他地方。”
他没发觉，自己话有些多。两个字就能说清楚，却说了好多。
“还是想不起来你的师父吗？”
“我没有师父。”宁玉摇摇头。
“那为什么不愿意拜我为师？你只是忘了。”人贩子空山一脸慈爱的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宁玉皱眉：“我没有师父。”
脑补过多的空山真人是不信这句话的，小姑娘不会说谎，可她忘记了很多事，如今这话说出来就不作数。
“别怕，会想起来的。”他补充了一句，“我不会丢下你的。”
被月柳留在天合门，就难过了那么长时间。那时候，被师父抛下，该是多伤心？空山满心的柔软。偷偷跟出来的星魁见了，差点笑出声。
这种话，谁说都可以，这个空山说，当真是可笑的很。
宁玉不解其意，跟着空山在外半年，走了许多地方，每到一处都被问有没有印象，可除了天合门什么地方都没去过的小姑娘，怎么会对这些地方有印象？
空山怀揣着不足为外人道的欣喜和焦灼，半年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这些日子，可有收获？”
凡人的客栈里，空山看着抱着麦芽糖不松手的小姑娘，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好多糖。”小姑娘诚意满满的回答。“有很多种糖。”
空山换了一种方式问：“有没有印象最深的事情？”
印象最深？几个月来的过往在小姑娘脑中翻腾，除了吃的，就只有一个印象最深了。
“人会死。”她说完，又添了一句：“修士也会死。”
死亡，先前于宁玉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不明白深层次的含义，只是本能的惧怕。
“为什么？”空山没想到除了吃的，给宁玉印象最深的不是是山川河流，人世的繁华热闹，而是死亡。
“因为……”小姑娘手里的麦芽糖落在了桌面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什么原因的死都一样，死了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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