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有些心虚，不由深吸一口气。她没想到鬼谷会有这么多人，更没想到重阙和赤城会在这里。
明明上一次来鬼谷，这里还是空无一人，连鬼影子都没有的。
她搜肠刮肚想要找一句话出来，半饷都没找到合适的话语。最终还是寡言的重阙先开口：“找了你快一年了，还以为人死了。”
“恩。”宁玉别扭地应答，她觉得自己企图放掌门的鸽子，似乎不太好。
重阙一双粗眉下的眼睛，死死盯住沧云剑。
“来做什么？”他问。“最近有遇到危险吗？”
宁玉越发心虚了。她的任务是当诱饵，无论暗中之人要做什么，都要让其露出马脚。可她一年时间，没有惹出半桩事情。魔修宁玉如果不是‘罪大恶极’，早就淡出神庭域众人的视线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小姑娘看脚尖。“掌门说鬼谷这里有问题，我想来看看。”
这是实话，掌门说过鬼谷这边有封印怪物。她也因为觉得这里有问题，想再来看看。她可以直接去聚泉池的，可不放心。
无法杀死，只能封印，甚至可以伪装成人，潜伏在一个门派许多年的怪物。即便是她，也觉细思极恐。
尽管不太喜欢掌门的作风，也不理解天合门的行事。她还是想来看一看。上一次在鬼谷，那个方向给自己的感觉太过强烈，就连灵魂深处都有一个声音，在催促自己，去看看去看看。
重阙瓮声瓮气道：“事情是掌门做的不对，闻几道的计划你不用管。天合门还用不着一个小孩子以身犯险。”
宁玉睁大眼，比第一次听到空山长篇大论还要吃惊。
“你暂时不能回门派，其他门派也不能去。要么闭关修炼，要么跟着沧云做个散修好好修行。无论哪个，我都会护你周全。”
无论哪个选择，都是修炼。宁玉扯了扯嘴角，面前这个剑修和俞山峰上的那人几乎重合。
“我要去找师姐。她叫月柳。”
说出这句话，小姑娘心情大好，总算放下了心头巨石。这应该就不算出尔反尔了吧？
重阙摇头：“你知道月柳是何人？”
宁玉想也没想：“是我师姐！”
“她是半魔，有天魔血脉的人。你找不到她。”
半魔没那么容易死，也不会容易活。重阙并不觉得宁玉能找到月柳，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生死未卜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
小姑娘抱剑的手骨节泛白，她的手大了一圈，十指不再圆圆胖胖，一用力甚至能看到关节筋腱。
“我会找到师姐的。”
“不可能的。神庭域容不下魔修，魔修能去的只有血海界。这里距离血海界太远，她活不下去。”
这话触到宁玉逆鳞，她道：“我也是魔修！”
重阙顿住，微微摇头：“你不是。”外面说再多，也不是。
“神庭域找不到，我就去其他地方。每一寸山河，每一片草木。只要我走完，一定能找到！”
鬼谷地势低洼，天气总是不好。外面哗哗啦啦下起血雨，那是一年多都没消散的，漂浮在鬼谷上空的血雾凝结而成。雨水将地面冲刷得斑驳，巡逻的修士纷纷赶回来避雨。
这里的雨，怨气太重，甚至能影响修士的心境。
在这风雨声中，一大一小对视。一个天合门九阙峰峰主，横跨万年光阴的重阙剑；一个承灵草化形的无名之辈，被当成小孩子的宁玉。谁都没有让步，风声雨声中，两人的对视，显得有些诡异。
“我会找到师姐。”小姑娘说。
“她可能已经死了。”重阙声音呆板。
“那我就收敛尸骨，带师姐去很多地方，穿她喜欢的衣服，她答应过我，会接我回去。”宁玉道，“她来不了，我去找她。”
宁玉的执拗体现在很多莫名其妙的地方，重阙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些小孩子都这样别扭。
他违心道：“那也要好好修行。”
一个游殊童，他无法说服。这个宁玉，就更说服不了。重阙有些无力，他沉声道：“这里很危险，你走吧。许多人都在找你，不要往人多的地方走。不要暴露自己。安全的只有神庭域，不要去什么地方。”
他想看出宁玉的修为，却没成功。
补充道：“至少在修为不济的时候。”
宁玉仰头，灵气波动灵力涌出。重阙第一次发觉，天合门资质最好的，似乎是这个小姑娘。
“不错。以后要打好基础。”
观庭期，即便只是初期，这进阶也太快了。重阙将宁玉打发走，难得有些茫然。
最后一次见到宁玉，她还是聚海期。聚海后期到观庭初期，虽然看起来差距不大。有些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待个几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她只用了半年。
宁玉出门，被赤城拦住。
女修抱着胳膊问：“去哪？”
“我想去东边看看，可以吗？”
“东边？那种鬼地方，去做什么？”赤城眉头紧锁，“行吧，我带你过去。”
“恩。”宁玉刚要点头，就被兜头盖住，是件苍青色门派服。
赤城仰头没看宁玉，径直往前走：“快点。”
看着天合门制服，宁玉忙不迭跟上，衣服塞进储物袋里，并没穿上。
沧云剑魂沉默没说话，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宁玉才这样快被发现的。重阙没提他，不代表没发现。同为剑灵，重阙修为比他高不知道多少，自然能发现他的。
在鬼谷驻扎的门派人员中，赤城似乎有些面子，很快便带着宁玉绕过一道道关卡，来到偏僻处。
“大概就是这里，里面有迷阵，我就不进去了，你好自为之。”
赤城说话又急又快，说完就抬步离开。
“她什么意思？”
沧云剑魂声音尖锐，宁玉没说话，向着赤城指的方向走去。
“那什么态度！你就不能有些反应？”
“走吧。”
宁玉握紧手中剑，声音微哑：“赤城师叔仁至义尽，没有她我进不来。”
果然，往前走了百米，雾气升腾，将前路遮掩。这迷阵连伪装都没有，大大咧咧告诉别人，这是禁地，不能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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