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化鬼往后退了点，在原地打转。
“你又不是不明白，有几个刚死没多久，魂都凝不全，要是分出来点，就魂飞魄散了。反正我们是一体的，看在我是长辈的面子上，我的交出去就行了。”
“现在掌门是叫白曜的小子吧？要是什么时候遇到他师傅，我一定好好教训，这起的是什么名字！”
说话的是任平，俞长风那一辈人。作为一个死了一千年的长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倚老卖老。
重阙没说话，对他而言，任平辈分不算高。
任平说了半晌，没人回应，老老实实住声。江城弱弱的声音传出来：“峰主……”
重阙冷硬道：“这是掌门的安排。”
而后，他看向赤城：“你出去。”
赤城拉着宁玉往外走，刚到门口，又听他道：“宁玉留下。”
小姑娘看着被赤城关上的门，呆站原地没了动静。
“你要带他们走？”重阙问。
自鬼化鬼出现，宁玉就没搞清楚情况。从沧云剑魂大张旗鼓找掌门，到重阙说出口的话。
“喂！别欺负小丫头啊！”
鬼化鬼开始嚷嚷。
宁玉问：“他们都是天合门人？”
重阙实事求是：“是。”
指尖灵力为线，飘扬在半空。宁玉盯着自己的根须，任由它朝着鬼化鬼而去。
【你们愿意吗？】
她带走了天合门的沧云剑，难道还要带走这些亡魂吗？宁玉不知道，她想将选择权交给他们。
虽死犹生。这是她对死亡的概念，真正的消亡是忘却自己，又被别人遗忘。任平，江城，这些人在宁玉眼中，是活着的。
没有回应。
宁玉试探着开口：“我要去很多地方，聚泉池，血海界，甚至是更远的地方。”她要踏足每一个角落，寻找一个人。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会同去吗？
宁玉不知道。
“好。”
有声音传出，言简意赅。是许多意志，糅杂在一起的声音。含糊，又清晰。
捏着衣角的手陡然松开，她道：“我带他们走。”
重阙拿起桌上剑，挥了过去。重剑无锋，快如迅雷。还不等小姑娘有动作，鬼化鬼硬生生被砍成两半。
无比均匀的两半，砍瓜切菜一般，干脆利落的两半。
重阙声音冷硬：“你走吧，别回头。”
被剥离的鬼化鬼飘在半空，形若瘫软。宁玉伸手捞过来，就听重阙又道：“他们是一体的，谁都没有消失。”
小姑娘低垂的头颅，嘴角微微上扬。
“好。”她说。
刚走几步，声音再次传来。
“那些怪物你看到了？”
“看到了。”
“他们有很多，在你看得到看不到的地方。无孔不入，善于伪装。”
“恩。”
“别让他们魂飞魄散。”
宁玉站在门边，金乌倒悬，临近日落。鬼谷上方萦绕的血雾，在迟暮日光的帮衬下，渲染大片天空。
朱赤与曙红交织，是血的颜色。红的动人心魄。
“好。”宁玉说。
有些人死了，他们还活着。她不知这些人容貌如何，生前几何，更不知他们每个人的脾气秉性。
抱着鬼化鬼，宁玉迎风离去。
她只知道，鬼化鬼不能呆在鬼谷这种地方。
“另一半，会回家。如果可以，欢迎回来。”
那把剑的声音，逆风传来，几近失真。霞光中，已经抽条的小姑娘没回头，不说话。
沧云剑魂问：“宁玉，去什么地方？”
“御降宗。”那里，有来历不明的一家子在等她。
宁玉离开的第二天，莫无道与君妍妍风尘仆仆赶来。
取了阵盘，将鬼化鬼安置好。两人在重阙的指引下，来到封印之地。穿过迷阵，入眼如此大范围的阵法，师徒二人万分感慨。
“这阵，太糙。”
历经千年，依旧有作用的封印大阵，能够封印时间，却只能对旁人的点评无可奈何。
数个阵盘一字排开，师徒二人神色肃穆。
“该让齐夏来的，我们进不去。”来之前，莫无道没料到会是这幅情形。站在边缘处，他甚至无法看清阵法图文。
君妍妍试探性将手放在阵法边缘，灵力绵绵而出。
然后，她愣住了。
“宁玉来过。”她说。
小型阵法的虚影，穿过她的指尖，横亘在手掌上方，光华隐隐流转。
“是这个阵。”
君妍妍不知道宁玉如何做到将大阵全貌看清的。要知道，阵法上空根本无法停留，开阵之时，路过的飞鸟，已经被封存千年。
莫无道拿出一个新阵盘，放在君妍妍旁边，拿出刻刀一笔一划照着虚影铭刻。
“先试试吧。如果这个和大阵一模一样，就模拟吧。”
阵盘刻好，莫无道让重阙去抓一个活物，重阙没动，指了指自己。
“你就你吧。”莫无道一脸嫌弃，将阵盘盖在重阙脚下。
灵力加速运转，小小阵盘模拟千年时光，终于在某个临界点坚持不住，崩溃碎裂。
重阙活动手脚转动头颅，问：“用了多长时间？”
莫无道沉默。君妍妍道：“十天，又五个时辰。”
“似乎只有一瞬间，连一瞬间都不到。”重阙皱眉，“没有影响，阵法毁了，我立刻就能动了。”
这样的结果，让师徒二人暗道不好。
试想一下，大阵损毁，那些怪物会给他们可乘之机吗？都像重阙这样，他们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
对他们而言，时间过去了千年，对那些怪物来说，封印解开，是不是就是下一刻？转瞬即逝，千年一瞬的下一刻？
三人情绪都不太高。
“先想办法修补，能拖一日是一日。”
莫无道用脚将破碎阵盘碾进土里，咬牙切齿。“就该所有人都学阵法！”
这是嫌弃太上长老俞长风的阵法造诣了。
在他们焦头烂额，修补阵法的时候，宁玉已经到御降宗辖下。
按照约定，她与江边柳一家汇合，又踏上了向南的旅程。
再次见到宁玉，江边柳莫名兴奋，偷偷看了她许多次，满脸感慨。
嘴里念念叨叨着大能、妖孽、不合逻辑之类，让宁玉不理解的话。
神庭域中，无尽密林很多，就连现有门派的驻扎地，也是由无尽密林改造而来。如此一来，宁玉等人并不需要真的从各门派穿过，只需绕道无尽密林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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