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抖了抖，她才不要炼丹，更不要用自己炼丹。
“不要。”果断拒绝。
“做丹修很好的。”对方试图说服。
“不要！”
“唉，想我生前，弟子无数，哪个不是哭着求着要真传。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丹修如今不值钱喽。”
丹修值不值钱宁玉没概念，反正是绝对不会用自己炼丹的。对方的絮语，过耳便忘。
她跨过门槛，托腮坐在上面。天边云卷云舒，是一派闲适模样，可微乱的心境如何都平复不下来。
“真的杀不死吗？有生，就有死。没有什么，是不会死的。”
阴影打在她脸上，仰头就见有人一脸探究神色，正在看自己。
“你要谁死？我来。”那人如是道。
“怪物。”她答。
对方笑了：“哪里来的怪物？本尊怎么从未听说过？”
这人正是星魁，他问：“神庭域防备的那些？”
宁玉不知道应该应该信对方，他似乎已经骗过自己一次了。或许是好几次？她凝眉，过于久远的事情，又本没放在心上，已经记不清了。
“你知道方法吗？”
“什么？”废草逃避问题的坏习惯，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杀掉它们，斩草除根。”她平素黑白分明的眼睛，染上几分凶戾，“以绝后患那种。”
星魁笑了，这倒是稀奇，还从没见过宁玉有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
满身的戾气，藏都藏不住，星魁觉得自己如果是她的敌人，这时候差不多身首异处了。不错，就要这样。天真无邪，善良可欺，都是不成熟，软弱的表现。
“知道啊。”
大魔头言语认真，表情诚挚，让很很难看出破绽。
鬼化鬼飘到他身后，做出张牙舞爪的姿态，被魔气凝结的大掌攥住，狠狠丢到远处。
星魁依旧笑着，无害而让人惊艳。
“听我的，我帮你。”
正如来自深渊的恶魔向智者伸出爪牙，丛林里的大灰狼对小红帽亮出獠牙，巫婆撕开皇后的假面。顺理成章到，他以为对方会立刻点头。
“不要。”
小姑娘站起身，与大魔头对视。
夕照给两人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乍一看岁月正缓，时光慢行。而话中人，已经抽出剑来，持剑而立，站得笔直。
“只能一个人走。”她说。
月柳要走近的脚步猛然顿住，依稀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人生是一条路，只有一个人能走。
月柳的话，说的太多，星魁不记得了。听的人，说的人却还记得。而后，她又听宁玉说：“你在骗我，你没有方法。”
蓦地，她有一种我家孩子终于开窍的心情。
无论是沧云剑还是伪沧云，光泽皆是内敛，哪怕阳光普照，人间不留半分死角，它也是暗沉色泽。
暗色的剑，对着脸色微黑的大魔头。
“我不想信了。”
来到血海界，已经一月有余，她第一次直视自己的内心，将想法说出来。
“师姐说的对。”
月柳又说了什么？星魁咬牙，觉得那个所谓的师姐就是自己的克星。
明明，以废草的理解能力，很快就会忘记的。一切都是揭过去，会和以前一样的。可他的废草长大了，不只是人，任何方面，都成长了。
“有必要？宁玉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糊弄？”
星魁快走两步，攥住小姑娘的衣襟。
月柳见状暗道不好，连忙上前制止，却被他的话定在原地。
“我们的事，别插手！”
暗藏的风暴没有遮掩，月柳抽刀，还没动作就听桄榔一声。
宁玉左手的剑被打飞，另一把剑被星魁握着剑刃，并不明晰的利器入肉声后，黯淡剑身穿过身体后大大咧咧裸露在外。
沧云剑之锋利，不是一般兵器能比。哪怕是握剑的星魁，都不由愣了一瞬。
“挺快。倒是有空山那小子的一分架势。”
他摊开手，血珠坠落，问道：“够了吗？那些事情，我骗你的，欺你的，这一剑够了吗？”
月柳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要开打，结果是大魔头自残，还好还好。
血液扩散，将大片衣物染红，当事人却如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见宁玉不说话，再问一次：“够了吗？”
宁玉依旧没说话。
她想起许久前，游逍在鬼谷九死一生，回到天合门后，自己曾看到过他的伤。血将绷带染红，血腥味至今似乎还萦绕在鼻端。
“够了吗？”
星魁看着脚下一滩血迹，依旧问。
“你，骗我对不对？对付那些怪物的方法，你没有对不对？”
被追问的时间里，宁玉想了很多。
星魁嗤笑：“老子问你呢？够不够！”
入手滑腻，是血留到剑柄上了。宁玉动动手指，深吸了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骗谁呢？威胁我？我说不够，你是不是还要再插一剑？有意思吗？”声音又急又快，将剑拔出，她捡起伪沧云，退回门内。“石头？傀儡？星魁？隐姓埋名有意思？不告而别有意思？你以为你是谁，还需要我像找师姐那样找你？你以为，我会什么都忘了，什么都记不住？”
是，如今回想她早已不记得那些不重要的事情。
可有些事，不是轻易能忘的。
她会忘记三年前的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却不会忘记一觉醒来，有人不见了。更不会忘记，比师姐陪伴自己时间还长的人，哪怕那时候它算不上是人。只是一颗不会动，说话欠揍的石头。哪怕这颗石头古古怪怪，总是捉弄人。
“没意思。”她说。
夕阳褪去，暮色四合，暗夜来临。暗色中，小姑娘的表情辨不分明。另外两人已经要惊掉下巴了，这是蠢了吧唧，呆愣愣的宁玉？
面对这样情绪化的宁玉，月柳差点以为她被夺舍了。
“宁玉？”她问。
转瞬，就见小姑娘抬头，眼中水光闪烁。
“是师姐不对，应该带你走的。”她不知这两人之间的事情，甚至那个时候都没发现一颗小石头有什么异常。宁玉的话，她不太清楚，却知道这小姑娘是真伤心了。
她太乖了，几乎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人都要以为她不会反驳，甚至是没有自我。
“以后，我不走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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