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是要有理想的。”郑程暄皮笑肉不笑，“万一实现了呢？”这话说出来，此时此刻像个笑话。
万一实现了呢？
在风刃的作用下，怪物尽管前仆后继，也很难到玲珑塔附近。这让所有人暂时有了喘息的机会。
“飞升吧，少年。”
郑程暄说完，自己都笑了。毕竟所有人中，只有游殊童一个是入神巅峰。星魁此时魔灵期，仅仅相当于人修聚海期。而宁玉，现在怎么看，都像个凡人。
闻几道说是灵力透支太多，郑程暄有些怀疑，宁玉究竟还能不能修行。
“飞升吧。”他再次道。“一个，哪怕一个都好。”
风刃渐渐平息，郑程暄站在窗边，似笑非笑。“没想到我会是在丧尸围城的情况下，真是……太有意思。”
数不清的怪物，拖着残破身躯，拥挤而来。怎么看，都像是没有神智的丧尸。
“不会。”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不会死。”
宁玉用手撑着地板坐起来，她看着郑程暄道：“不会死。”齐笙还没死，她怎么能死。
“游殊童，飞升吧。”她说。
游殊童快要疯了，飞升是说能就能的？这些人究竟有没有常识？
“别开玩笑了。”
他几乎抓狂，“怎么可能。”
风声渐渐停歇，怪物已经挤到玲珑塔外。郑程暄口中的不考虑怪物，玲珑塔能支撑三天，并没有什么卵用。兵临城下，怎么会没有怪物呢？
“飞升？呵……”莫廿发声，“别闹了，没有通道，即便是化灵期也不会飞升。”
宁玉低头看地板，她问：“通道怎么开？”
“那是神修对低级世界的压制，不可能的。除非有人在外面……”
小姑娘猛然抬头，白隐曜顿时精神。“嗷！”
伪沧云剑身嗡鸣，来到宁玉面前，重重落地。一个造型古怪的阵法开始运行，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个阵法之所以造型古怪是布阵人手法过于粗糙，甚至有不少错误。
好在阵法还能运行。
如淬冰的声音传出：“沧云怎么了？”
“飞升的通道。”
宁玉盯着坐在剑身上的小人，“我们要飞升的通道。”
另一个世界的俞长风睁开眼，面前出现水镜。里面映出一张的发白的脸，是个小姑娘？俞长风有些奇怪，觉得对面人有些眼熟。
“飞升？”他想了想，“拿命堆就行了。说重点。”
宁玉咬唇，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没有说重点了。
“嗷嗷——”边上的白隐曜不满地咆哮。剑身上的小人顿住片刻，声音有了起伏，“你们有人修为足够？”他问。“通道很长，要通过，不容易。”
“有。”宁玉斩钉截铁。
剑身上的小人站起身，在胳膊上划了一刀。
“入肉三分，血凝固的时候，通道会准备好。”
宁玉皱眉，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闭目养神中的重阙，探手捞过斩明剑，在自己胳膊上划了同样的一道口子。
“游殊童准备好。”
重阙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眼密集的怪物，直接跳了下去。
“等下！不同人伤口止血速度不一样！”郑程暄连忙惊呼。“修士的，就更不一样了！”
那么多计时方式，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两个世界，有时间误差。”莫廿收起丝线，同样在胳膊上划了一刀。
“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凡人。”
郑程暄沉默。
宁玉爬起来，趴在窗边往下看。俞长风的小型投影还在，她转头问：“俞长风你会在通道另一头吗？”
小人停顿一下，道：“会。”
“到时候不要想着杀人。”她说。她不知道自己抵达的时候，会是什么状态。大杀四方的话，就有点麻烦了。
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宁玉盯着很快愈合的伤口皱了皱眉。这种计时方式，对她来说是很困难的。星魁嗤笑一声，用弯刀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而后闭目调息。
行不行，结果如何，无人知晓。
第五卷卷将刚炼制好的丹药装进瓶子里，发觉气氛有些奇怪，他左看右看，才发现少了两个人。
“人呢？”
岫红盯着窗户道：“下去了。”
第五卷卷闻言直接翻白眼，栽倒在地。
死人了，夭寿了～
众人目光被头颅撞地的声音吸引，对第五卷卷是半点希望都不抱了。
“文良师兄晕倒了。”
“草！失血过多，卷毛你给我滚起来，药呢，药呢！”郑程暄用力踹第五卷卷，对这人彻底无话可说。
好在第五卷卷这些日子已经习惯被吓到，很快就清醒过来，和郑程暄一起七手八脚帮文良包扎伤口，喂药。
游殊童嘴角动了动，看向闻几道。
“师叔祖。”
“别人都在想办法。”闻几道抓了一把薄荷糖塞进嘴里，含糊道：“你呢？”就算死，他要要做个饱死鬼。
薄荷糖的味道吸引来了宁玉和白隐曜的目光。神兽一个飞窜，直接抢走储物袋，变成巴掌大小落到宁玉肩头。
“嗷嗷嗷～”
星魁靠在墙边，嗤笑出声。被这些人一弄，半点要死的气氛都没了。“修炼吧，”他说，模仿郑程暄的话，“说不定就飞升了呢？”
在郑程暄看来，成功的可能性，趋近于零。
许尤用力按住自己的手，强忍着算一卦的冲动。结果只有两个，要么生，要么死。
“好！”
游殊童一屁股坐回地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首先活下去，然后报仇。他的想法很简单，其中过程，是可想而知的艰难。
趴在窗边，宁玉一边嚼糖豆，一边盯着怪物之中的重阙和莫廿。房间里，另外两个剑修在蠢蠢欲动，试图加入战局，被闻几道给拦下。
“留着力气，应付更重要的事情。”
闻几道难得严肃，他一把抓住已经从人形变成雾状的鬼化鬼，低声和它在说些什么。
“重阙师叔现在算是凡人吗？”
宁玉的话，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小姑娘手里握着沧云剑，面朝众人，依旧道：“凡人的剑，重阙师叔，现在是吗？”
在场之中，除了已然入定的游殊童外，恐怕没人知晓她说的是什么。沧云剑微微震动，剑魂低眉顺眼，看着小姑娘的发顶。
一人一剑魂同时抬起脑袋，问道：“剑，是什么？”
别无二致的表情，配上两张包子脸，竟像是孪生兄妹般。“剑修的剑。”岫红晃了晃手中的青蓝蛇剑，“修士的剑，不朽。”
下方，战斗已经如火如荼，所有人的伤口陆续愈合。
“凡人的剑呢？”宁玉问。
游殊童猛地睁开眼，周围气场蓦地一变。“感觉来了。”他说。化灵期巅峰，是弑神界修士一辈子都渴求的修为。
作为有且仅有一个的人修大能，游殊童看着众人，压力空前。“怎么做？”
“飞升呗。”星魁声音懒散，将目光转向宁玉。“准备好了？”他问。
“恩。”宁玉点头，原本无形的根须具象为实体，半透明的灵力在半空中舒展。速度极快地将玲珑塔的阵法破坏掉，坚固的塔身轰然倒塌。众人坠落在废墟上。
正在战斗的重阙和莫廿同时抬头，便发现有阵法正在下落。
“让开。”是宁玉的声音。
平素的软糯，霎时间荡然无存。小姑娘左手持剑，直接落入阵法中心，与其一起，向着怪物们压去。阵法下方的两人，连忙躲避。
阵法无声炸响，气流冲击，让所有人头发紊乱，衣袂飘飞。是藏山阵。
小姑娘站在横飞的血肉中，仰头望天，那里光柱正在缓缓下落。
“来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觉时空凝固。从未有过的感觉，席卷全身。那道光来得很慢，却又转瞬即到。
“通道？”第五卷卷盯着光柱，面露愕然。“这就是飞升的通道，看起来……”很平常的样子，丝毫没有什么特色。
“不对，宁玉的修为？”闻几道发现问题所在，话音被滚滚雷声掩盖。黑云集聚，无边无际，将虚假的蓝天遮蔽。嗡嗡雷鸣，耳边炸响，赑风四起，吹得人看不清景象。
火舌从地下而起，肆意燎烧。
热浪随着阴冷的风一起扑过来，冰火两重天，让人不知要叫热还是说冷。脚下地面寸寸龟裂，绿草化灰，尘埃在气龙卷中打转。
变数就在转瞬间，所有人面面相对，交谈说话都听不清，只有风声雷声火蛇炸裂声音。
“不好！”闻几道想要从储物袋里掏出东西，被星魁和许尤同时拦下。
雷灾阴火赑风。
不是弑神界该有的东西，这时候有谁能记起这个世界灵修的修为等级划分？
化气入灵期，不存在飞升，只有一次次的轮回，反哺天地。当灵修不再依据既定规则，化气入灵，会如何？宁玉不要化气，她要修神。
星魁单手紧握，他很清楚宁玉在赌。生则生，亡则亡。只有两种可能。
许尤则是激动万分，作为一个道修，他们的传承中有太多弑神界没有的东西，让他不由怀疑传承的真假。弑神界的修士，修为增长，不需渡劫。就连心魔，都与玄黄派古籍记载中的不同。
对玄黄派所有弟子来说，弑神界是一个不健全的世界。它没有太多，本该有的东西。这时候看到应该有的劫难，许尤不知自己应该高兴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
高兴玄黄派的坚守的道路没有错，害怕天降浩劫的威力绝非他们可以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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