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小姑娘，头顶倨傲毛团，两把剑光芒内敛。
吉利服怪异非人，一手托着烤肉，一手指着毛团，“它，我要吃。识相，滚。不识相，死。”
言简意赅。
宁玉缓缓点头，扯下头顶白团子，直接丢到树上。斩明剑从袖中飞出，跟了过去。
“你要杀我？”类似问题，宁玉问过不同的人很多次。
吉利服哪里遇到过这种歪曲事实，只看片面的人。当即道：“杀你。”
但凡起了杀心的人，都懒得废话。
伪沧云剑脱手，悬在高空。阵法倏然而成，遍布方圆一里。宁玉垂头看地面，盯着草叶上的尘埃，就在吉利服以为她怂了的时候，却见人抬头。
“弑神界，宁玉。望不吝赐教。”
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这样说。天合门，弑神宗，无论说哪一个，都有些不太对。
说弑神界，总是没错的。
“你想死？”吉利服有些意外，“虽然不好吃，烤熟了也是能吃的。”
“你的名字。”
长剑由右手换到左手，丛林里，稀薄阳光下，黯淡剑身如照不亮的异类。吸收光芒，沉沉寂寂。
“死人，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吉利服从原地消失——阵法传来反馈，宁玉猛地侧身出剑，依旧没能完全避开对方的攻击。
锋利指甲划破皮肉，血珠四溅，噼里啪啦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被当做杂草对待的承灵草，叶片抖擞，格外精神。
这是宁玉见过的最快的人。
吉利服没有真正消失，而是太快，快到肉眼无法捕捉。快到转换大阵，都无法第一时间锁定。
“君师姐的阵需要改良了。”
宁玉摸了摸胳膊上的血口，盯着一击之后便退入阴影的吉利服。
对手。
她遇到了一个凭借肉身，速度比游逍师叔还要快的人。这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阵法猛地收缩，最后归于天地。她牢牢记着雷劫神兽定下的小目标。
小姑娘脚下生风，腾挪着冲到吉利服面前。
长剑掠空，带起呼啸。而后人整个朝斜后方而去。
刺啦——剑芒斩断吉利服身上的绳子，草皮掉落，一张脸暴露在空气中。
“啊”
一声惨叫。
白烟从吉利服脸上而起，短短时间里，那张苍白的脸，像被看不见的火焰烧灼，隐隐可以看到白骨。
他再无杀心，只想要逃窜。
“不可能！不可能！”
歇斯里地的声音，随着吉利服飘忽的行踪，渐渐远去。
宁玉站在原地，不知就里。
“不打了？”她本以为，对方不死不休呢。谁知道就这样跑了。
散落在地的烤肉，昭示着先前一切并非梦境。可这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小白白他不吃你了吗？”
白隐曜霸气横越，直接扑到宁玉脑袋上。原本打算偷袭的伪沧云，和默默围观的斩明剑也飞了过来。
黑衣剑魂从沧云剑里钻出来，扫了眼老弱病残，有些无语。
老，他自己。弱，白隐曜。病，脑袋有坑的宁玉。残，斩明剑。
“这种品种没见过，他好像怕我。刚才我在剑气里加了点东西，追过去看看。”
“恩。”
分别打包好食材，蹩脚地弄个凝水术浇灭火堆。宁玉听从狗鼻子白隐曜的指挥，朝着吉利逃窜的方向追去。
路上，她小声问：“他长得很像鬼谷的人。”
“邪修？”
沧云剑魂从未见过宁玉如此上道。
“不，鬼修。”
“你就不能有点常识？少吃几颗糖，就记住邪修和鬼修的区别了。鬼化鬼那样的才是鬼修。”
沧云剑魂懒得生气。和脑袋缺一根线的人争论，胜利也不值得夸耀。
宁玉一边奔跑，一边说：“寄居在肉身里的鬼修。”
“那不还是邪……”沧云剑魂猛地想起什么，“不是寄居。”
“是另外一种东西。”
穿过层层密林，宁玉在一处山洞外停下脚步。
“嗷。”这里。
“鬼化鬼之外，还有一种人屠。鬼化鬼是屠尸，禁锢魂魄，让其中执念滋长而成。人屠，是杀人的人。亡者将执念加诸在杀人者身上，无形之火，将其锻造出一具行尸走肉。最终迷失，自我毁灭。”
沧云剑魂声音幽幽，试图营造鬼故事的气氛。
然而宁玉和白隐曜都不是胆小的。
宁玉：“他是活的还是死的。”“都说是行尸走肉了！”
“嗷？”“蠢狗说什么？”
“小白白问能不能吃。”
“算了。”沧云剑魂放弃吓唬人，他率先飘进山洞。这是一处天然形成在崖壁上的洞穴，东西贯穿，风声阵阵，格外凉爽。
叮咚水声不绝于耳。
“你们等着。”黑衣剑魂飘在洞口，冷眼望身后人，“不要跟来。”
他不遗余力地营造气氛，可宁玉已经拉开架势，继续烧烤了。
这里是上风口，烤肉最棒了。
这一次要烤串！选了坚韧中空的枝干，削成木签，拿几个路上遇到的酸果子腌肉，即便没有盐，这烤串还是能入口的。
从中午到日影西斜，夕阳落幕。
宁玉与白隐曜躺在草地上消食，伪沧云有样学样直挺挺倒在地上，斩明剑也照做。
他们丝毫没有同伴大半日没有归来的焦躁不安。
……
这时候的沧云剑魂正在和吉利服谈判。
吉利服已经没有吉利服，应该叫人屠了。人屠萎缩在黑暗中，半点没有先前的气度。粗重的呼吸声，有些刺耳。
幽蓝火焰在不远处攒动，沧云剑魂故技重施，依旧是一团黑雾形态，两团鬼火飘曳，营造气氛。
“你杀了谁？”
“滚！我不怕你们！才不会怕你们！你们都该死，全都该死！”
“不想恢复原样？”
火光逼近，照映出人屠狰狞面庞。他嘴唇蠕动，露出两排尖锐牙齿。“他们该死，他们全都该死！是我杀了他们，是我！”
“你想恢复原样？”
如同来自深渊的声音，让人屠目光闪躲。
“你是谁？”
“我是商人，一个交易的商人。告诉我你杀了谁，我让你恢复原样。”
人屠睁大眼，已经到了目眦尽裂的程度。
“为什么要帮我？”
“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可以和我交换。”
“怎么交换？”
“以亡命人的因缘，换你的命。”黑雾舒展，声音空洞回荡。人屠缩了缩肩膀，咬紧牙关，不想和这个来得诡异的东西交流太多。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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