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棒？”
纪灿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说服宁玉的。
“前面的划掉，我教你怎样变成聪明人。”
小姑娘歪着脑袋看人，头上的毛团子也是同样动作。看着，就像是一道即将落地的弧线。偏偏站得极稳。
纪灿被两双这样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
“你没发现，自己很容易上当受骗？”
“我很聪明的。”
“……”
无论宁玉怎么坚持，最终还是被进行了特训。
做好了有奖励，做不好没饭吃。与驯养某大型犬差不多的套路。从最简单的真假话术开始，宁玉连着好几天都是蒙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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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木森森。
一个贼眉鼠眼的修士，盯上了独自在山林行走的小姑娘。
“叔叔这里有糖，要不要跟我走？”
于是，宁玉啃着大块蜂蜜糕，亦步亦趋跟着修士往前走。咔啪，一声脆响。修士踩到机关，被大网网住，挂在树上。
“哎呦，小姑娘快放我下来。”
宁玉三下五除二解决蜜糕，直接攀上树，试图解开绳索机关。
“错了。”
纪灿从草丛走出，恨铁不成钢。“这时候，你要逃跑！”
“为什么啊？”绳子有些牢固，宁玉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解开。
“跟着他有糖吃。”
“无事献殷勤！陌生人莫名其妙给你东西吃，就是有问题！”
“他不是陌生人。”
小姑娘蹲在树上，茫然看着被抓来当嫌疑人的问道阁修士。“他长得也不像坏人，上次还告诉我，旁边山上有好吃的果子。”
纪灿站在树下，踹了脚落入陷阱，被网兜起来的‘嫌疑人’。
“现在他就是坏人。你不能吃他给的东西，不能跟着他走，不能救他。”
“可他不是坏人啊。蜂蜜糕就是他做的。”
纪灿差点一个倒仰。
“你把他想象成坏人不就好了？你没发现他长得很像坏人？凶巴巴的。”
宁玉终于摸清楚机关的原理，抽出一根绳子。倒挂的修士噗通落地，疼得龇牙咧嘴。
“下次这事情别找我，你们自己玩。”
他呲牙咧嘴离开，只给人留下萧条背影。
“文良师兄比他更凶，也是好人。”宁玉试图说服纪灿。
文良？纪灿脑中闪过模糊影像，“你管那种的叫好人？”他极为震惊，完全想不通，宁玉怎么会那样却觉得。“那种长相，不知道要吓哭多少小孩子。”
“文良师兄就是好人啊。”
纪灿口不择言：“齐笙还长得像好人呢！”
“不是。齐笙不是好人。”
宁玉至今还记得，云海垂钓那人，笑容如何温暖。可他是覆灭整个弑神界的罪魁祸首。有且唯一的真凶。与他比起来，华锦那种小动作，根本不值一提。
气氛有些冷凝，纪灿知道自己说错话，梗着脖子不想说其他。
“你，知道问道阁和天合门的计划吗？”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说另外的事情。
“不知道。”
计划之流，宁玉从来不问，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指哪打哪。
纪灿再次沉默，而后咬牙：
“你这样什么时候被弄死都不知道！百万阵盘，说接下就接下。周围人做什么，连问都不问。这都是什么坏习惯？”
如果放在和平时期，在弑神界的时候，纪灿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这样好心。只会想方设法，把修为资质长相都不错的女（男）修往床上骗。
今时不同往日，他再也做不到那种没有心理负担地寻花问柳的事情。
“你这样，会被人弄死的！就像其他人那样！”
背叛太多了，无论是祁连宗掌门万俟孤竹，还是其他门内修士。纪灿遇到了太多背叛，以至于祁连宗仅剩他一人。
“你想死吗？”曾经只想着鼎炉，灵石修为的纨绔。此刻声嘶力竭，问一个呆头呆脑的矮个子女修。
你想死吗？
多少年的挣扎，他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无数次。
每一次，都在挣扎里，披荆斩棘，突出心中囹圄哪怕以自己的骨头为刀刃，以身体为盾牌。
“不想。”
宁玉不太明白，纪灿怎么突然这样激动。像突然被加热的竹筒，砰！空气炸裂，余下的竹子，张牙舞爪地燃烧，想要抓住一切。
情绪太激烈，她很不理解。
“那就活下去，想方设法，不计一切代价地活下去。”
纪灿双眼通红，却没有入魔的迹象。不是眉眼含煞，而是一字一顿，极为认真。
“不想死，首先要活下去。”
四野风声都寂静，邪修周身阴沉沉，面上固执。
活下去。
三个字在唇齿之间咀嚼，最初是心中悸动，血液鲜活，而后是悲哀如喉，最终是声嘶力竭。不到绝境的人，很难理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往往这个人是不怕死的。
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
宁玉不理解。
这些日子，她有许多不理解。俞长风口中不用伪沧云的理由，郑程暄笑也似的与玄门掌门讨价论价，纪灿喉头挤压出的三个字。
明白吗？有点明白。俞长风在权柄与自身之间的取舍。郑程暄唯利是图下的执着。纪灿特意邪佞下不肯垂下的脑袋。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
俞长风说，用了，就没有杀手锏。
郑程暄笑成极为不真诚的模样：大事化了，留一线好说话。
纪灿：不计一切代价。
其实，这种人，这样的人，她见过许多许多。
“算了，你又听不懂，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活下去，就够了吗？”小姑娘居高临下，垂头看人。圆润的眼睛，因为眉眼低垂，显得狭长，有种微芒收敛的即视感。
“不够！”
“给糖的那个人没有恶意，所以他是好人。”宁玉指了指自己的眼，“你们的方式对我没用。真正的厮杀，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学会。”
“在这里不行。”
纪灿先是一愣，转而又笑。这一次像个初出茅庐，阳光灿烂的少年。
“南海海怪肆虐，魔界置之不理，会元神宗正在网罗天下修士，介入巡查。可能会死。”
“好。”
于她而言，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无用之功。在绝对的力量下，那些不过是披着狼皮的可怜狐狸。猛虎下山，一扑扼喉。
“要去，先说服问道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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