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辉越说越激动,他随便地抽取了一本书,翻开一副版图,指着说,“段老,你好好看看这书里面的插图……你也看到了,这只是我随意拿的一本,你看看,看看,这可是中国八百多年前木刻的印刷技术印出来的版图,你看这笔触多细腻,线条多流畅,您再看看这人物,这表情。别说这是八百年前木刻技术了,就是当代先进的印刷技术跟这个相比,只怕也是墙里跌到墙外。您是行家,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要说这是假货,是赝品,不值钱,那就算了,如果您也认定这是真品,那您就给个实在话。”
杜文涛见张晓辉说的差不多了,也在一旁开始敲边鼓,“段老,嗯!我看这样,你给行个价,我们商量一下,如果能卖,我们就委托您给出手,如果不能卖,我们也会告诉不能卖的原因。您看成吗?”
段云崖沉默了半天,才说,“要不这样,咱们也别争执了,咱们找个拍卖过的比对一下不就清楚了么!”
“哪次拍卖会有这么大的量啊!”张晓辉嘲笑说。
段云崖说,“比照‘过云楼藏书’的拍卖价怎么样?”
张晓辉说,“行啊!看来您老心中有数了,那您就说说听听。”
段云崖清了下嗓子,说,“过云楼藏书,由海内外孤本、宋版《锦绣万花谷》全八十卷领衔的179种、1292册组成。在北京某拍卖夜场最终以2162亿元人民币落槌成交。当然,过云楼藏书绝大部分都是明清典籍,但宋元版本的也不在少数,宋元版的加起来,怎么也有几十本。好,咱们现在来分析一下,宋元本书价格的确是要昂贵一些,但你么谁都不能否认明清就没有善本留存,为数一千多册的明清善本的价值,自然要比几十本宋元善本的价值高,我觉得过云楼藏书的拍卖价,应该三七开,就是几十本宋元善本的价钱,应该占在总价2162亿人民币的三成,也就是七千万。但那可是过云楼的藏书,你们的藏书虽说品相更好些,但论价值,恐怕是不如过云楼藏书了,但你们这批书的数量更多一些,综合计算,我给你们这些书开出一亿元人民币的高价,你们看如何?”
杨易他们很快就计算出来,按照段云崖的开价,他们手中这一百多本书,平均每本还不到一百万,这跟他们的心里价位的差距实在是差的有些离谱,最少要差一倍……
张晓辉笑了一声,说,“段老,您这是怎么算出来的?咱们不说‘过云楼藏书’,咱们就说十多年前在北京书店拍出的那张蒙古刻本《玄都宝藏·云芨七笺》的残页,当时就拍出了近五万元,按那阵儿的黄金价格,这一页的价格是十六两黄金,这可只是一页啊!我也听人说了,现在这片残页的价格,至少翻了十番。就算《玄都宝藏·云芨七笺》是再难寻觅的孤品,可我刚才也说了,就我们这里的宋版书,哪本不是孤品?你出一亿元就想把这些宋版书贱卖了,恐怕有点说不过去吧!”
段云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估价有点低,说,“我不过是提个建议的价格,这个还要你们几个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了……”杨易突然说,“马志杰,你上次不是说什么有的老一辈的文献学家,只为了看一眼宋版书,就不辞万里跑到国外。我看不如这样,这些书反正也不值什么钱,不如把这些书送给那些文献学家算了,也算是能为这些书的留存做一份贡献。”他说着话,拿起一本宋版书,随意从中撕下一页,然后坐在那里开始玩儿折纸……
见到杨易这个动作,在场的人都惊住了,杜文涛、张晓辉和马志杰虽然知道杨易从来不拿这些文物当宝贝,但也没想到他竟然丧心病狂的到了如此地步,居然顺手撕书当折纸玩,当下他们都愣怔在那里看着,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杨易到底是想干什么……
“你这是干什么?”段云崖大喝一声,心疼地抢过杨易手中的那页书,“你这是在犯罪!”他几乎用哭泣的嗓音说,“小杨啊!你知道么,你撕毁的这一页,是再也修复不了了。宋版书的修复必须是获得国家一级古籍修复师职称的人员才能进行。目前在我国还没有人具备这个资格。”
“段老!既然撕都撕了,还修复干什么……”杨易淡淡地说,“这些书马上就要送人了,在送人之前,我会把这些书每本都撕下一页,您说,我手中的这一页,将来会不会很值钱呢?”说完,他又拿起一本书,随意翻开,又要上手去撕……
“停手吧!”段云崖的声音几乎哽咽了,“我求你千万不要这样!”
杨易的神情冰冷,但手中却没有丝毫停留,“嚓啦”一声,又撕下一页……
“你是疯子,你简直就是个疯子……”见杨易又伸手去拿第三本,段云崖觉得自己已经崩溃了,他大喊着阻止说,“不要再撕了,这些书我都要了,你开价吧!”
杨易顺手把书扔在地上,“段老,既然你要了,那你说了算。不过,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其中的一部分,我想捐给那些需要它们的人,比如那些搞古籍研究工作的学者,剩下的才是你的。”说完话,杨易把桌子上的书向左右一分,大概一面各五十多本,他把其中的一摞划到了段云崖那边,“段老,这些是你的,一口价,一个亿!你如果同意,就拿走!”
“我同意!我同意,我回去就联系买主!我只求你再不要那样干……”段云崖老泪纵横。
杨易觉得段云崖虽然贪财,但在爱护文物方面还非常有良知,就从桌上拿起他撕过的那本书说,“这本已经是残卷了,就送您了。”
段云崖接过书,找到被撕毁的那一页,拼命地往上拼接着,一边拼接,还一边哭,这个老者,此时就像是一个孩子。
杨易对马志杰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你联系一下那些学者什么的,看谁是真正会爱护这些书的人,然后每人几本,都分了吧!”
马志杰一口答应。
杜文涛和张晓辉相互看了一眼,都想,“这就把这些宋版书都处理完了?”杜文涛的心思转的极快,“段老,你看看这些字画……”
“我……马上就……就联系买主,在此期间,还希望你们妥善保管……”段云崖几乎哽咽了。
张晓辉冷冷地说,“希望段老给找一个靠谱的买主。谁都知道,最近20年里,国内上拍的宋画也就十多件,每年还不到一件,价格都在两千万之上。而且,当那些曾经创出天价的宋画再次出现的时候,价格比上一回会高好几倍。”
“我知道!我知道……”
杨易笑了笑,“既然已经谈妥了,那就一起吃顿便饭吧!我这儿正好还有几瓶没喝完的老酒,请段老品鉴一下……”说着话,他从桌子底下拿出来那几瓶“大内御贡”。
“不能再喝了……”这次发出声音的不是段云崖,是张晓辉。
刚才进屋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杨易放在桌子下的那几瓶酒似乎是又少了,但那是杨易的东西,人家有权处置,他也不好意思问,问的多了,显得他多惦记人家的东西似的。此时见杨易又要开酒喝,他的心中一哆嗦,马上出言制止。
段云崖此时也注意到了杨易拿出来的那几只陶瓶,他只瞥了一眼,就一个箭步串过去,伸手灵活的就像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他拿起陶瓶看了看,断然说,“这些酒也是我的了,你开价吧!”
杨易看了段云崖一眼,轻轻摇头,“这些酒不卖,我是留着招待朋友用的,但你要是真喜欢,送你一瓶没问题。”
段云崖走的时候,几乎是被杜文涛与张晓辉搀扶着上的车,他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以后不能再来了,以后真的不能再来了呀!我年纪大了,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那个杨易,他是个魔鬼,是我见过的最疯狂的人……”
杨易后来听说后,淡淡地说,“我敢打赌,他今后一定还会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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