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刑杉寺的失踪，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水银听出了蜂后的话外之音。
“你和荷鲁斯的人真像啊，总是觉得非黑即白…说是计划未免太过了，在那孩子身上没有任何计划可言，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期待。”
明明和刑杉寺的年纪相仿但开口闭口都是“孩子”，显然拥有窥视人心的异能让蜂后看尽人间百态，早已经内心沧桑。
但能让这种看什么都已经见惯不怪的人能有期待，刑杉寺身上到底有着什么让各大势力都趋之若鹜，实在让水银内心对这个扑朔迷离的男人感到愈加不解。
然而这么一来，她也不知道来找这个蜂后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一开始她只是单纯因为发现了外来人员和蜂后之间有所关联，而蜂后又是和她一样潜伏着刑杉寺身边的其他势力的异端，无论目的是什么，想必他们也不想刑杉寺马上死掉吧，怀着“有个精神系异端的话，找人就方便多了”这样的想法，她才决定来找这个女人帮忙的。
可这么听起来，好像这个女人在新王身上的计划，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甚至有可能刑杉寺的失踪正是她所想要发生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继续求助她么？水银不动声色地思索。
“好了不用一脸严肃地站那思考，我能看到你内心想什么…好了也不要慌张地在心里说糟糕怎么办，事实上越慌张心里会越去想，反而会让我知道更多的哦。”
一边在嘴边调戏这个战略科学团的小妞，一边伫立不动的蜂后，此时却突然动身了起来。
“走吧。”
口中说着这样的话，同时往巷子的出口走去。
“去哪？”
水银一时跟不上这个矮自己一个头的女孩，只好连忙迈开腿追上去。
“你不是想我帮你找那孩子么，看在你刚刚帮了我的份上，我也帮帮你吧。”
一点也不衷心的话，连一向擅长话中有话的水银听了也不禁想吐槽。
很显然这个以脑波为蜂群的女王仗着自己有读心能力而水银没有，在自己心里有了小计划。
而且她还非常嚣张地表达了这点。
“喂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啊？那装作自己没在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就是表面上假装自己没在笑，但又要让你看出来我在装的笑容而已。”
“居然还一本正经的解释……”
水银对这个满肚子坏主意的女孩显然有些懵了，好像有种自己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怎么有种是她霸气登场救了我然后还要我求她帮我的感觉？水银白了一眼。
如果这时候是樱十夜的话，一定会坚定地拒绝这个女人，并且赶紧离开她的读心监控范围。
但这是水银。
“好吧，那我们暂时是一条船上的伙伴咯？”
“我会把它形容成一条贼船上各有异心的賊。”
就这么轻松的两句话，两个刚刚才实际认识的异端就暂时结成联盟，即使这个联盟既没有同样的想法也没有沟通，但基于同一个表面目标，竟然就这么成立了。
异端的世界也有信任，但和大多数普通人的信任不同，异端的信任是“我知道我对你而言有利用价值，而你对我也有利用价值，也就是说，我们之间暂时来说并不会把枪口对内。”
这样的游戏规则无疑很虚伪，但这就是异端的生存法则，利用和背叛都不是什么能让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事情，而是活下去就会不断发生的日常。
而水银很适应这样的游戏规则。
无论蜂后有什么小算盘都不要紧，她有能找到刑杉寺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准确定位到刑杉寺所在，她才能尽快进行下一步计划。
至于蜂后，如果找到刑杉寺之后她有别的小动作，到时候再调转枪头对付她也不迟。
这样的想法充盈了水银的内心，大概是因为知道无论怎么藏都会被读取到的关系吧，水银索性直接在心里毫不掩饰地这么打算着。
“哟，真是张狂，如果我还有别的什么小动作就马上调转枪头对付我？”
蜂后当然没有遗漏这么明显的信息，然而面对这样的近似威胁的意思，她竟然笑了起来。
她也是异端这套生存法则的优秀玩家，自然对这样的事情见惯不怪。
异端本就是这个社会最势利的人，善良在这里简直是贬义词一般的存在，互相利用的规则就像是一张网，不断地把不适合这个生存空间的人筛选出去，就好像昔日的社会，用金钱和权力把人筛选出去一模一样。
像樱十夜这种天真的人，如果没有樱十夜这种等级的异能，很快就会被踢出这个体系。
“反正就算我没有读心能力，也知道你心里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干嘛不坦白一点呢。”
水银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将在巷子岔口已经结束了战斗的水生命体重新化为一摊水洒在地上。
能够远距离操作那只水流体生物的能力啊……真罕见，通常这种控制死物的异能，释放的范围都受限于能力者的视野，据说是因为能力者必须持续给予物体视线以集中自己的意念，然而眼前这个走在自己旁边的战略科学团的女人，却可以在相隔至少十米隔着这么多重拐弯的情况下，操作她的水流体战斗。
蜂后在心里暗衬这个不速之客的实力，刚刚她在和水银说话，读取水银脑子里的想法的同时，其实也在通过脑波观看巷子里的战斗。
一点停顿都没有，水流体充分发挥了体型怪异带来的恐惧和自己没有实体的优势，轻松地将剩余的六个黑色西装男人也“拥入怀里”窒息晕倒了，而且全程，用她们精神系行内的说法，“一点信号差都没有”。
通常如果是在脑波或者念动力达到接近极限距离的情况下，能力者和精神力之间的联系会断断续续，就好像电视或者手机信号不好一样，如果是控物就会表现出跌跌磕磕，如果是控人则对象会一时清醒一时受控。
然而水流体运行得很流畅，而且水银挥手间就能让它消散，证明这个距离还远远不是她的极限距离，而且她不仅能隔空控制水流体，还能通过某种途径知道水流体那边的情况如何。
虽然只有三瓣级，但果然是天赋异禀的异能啊，难怪作风都这么张狂，敢直接在心里表明想法。
然而蜂后不知道的是，水银并不只是因为自信和张狂。
之所以要不断想“如果她之后有什么小算盘，再调转枪头对付她”这样的想法，是为了掩盖她心里其他的想法。
事实上她刚刚从负伤上阵，能这么从容地找到力克和蜂后简直是奇迹，尤其是蜂后行踪这么神秘的异端，她之所以能找到这么多协助自己的人，全靠她的上司不断发送到她手机里的辅助情报。
情报的准确度很高，而且找的目标都是那些既有实力帮助、而且也会答应帮助的人，虽然虞轩拒绝告诉她情报来源，但她听说前几天她上司虞轩作为战略科学团的特别顾问，前往拜访了政府的“大脑”。
并不是指人的大脑，而是指政府的人工智能“主脑”。
“主脑”已经是十几年的计划了，领先于现在所有正在研究人工智能的组织，从她还在政府工作，管它叫猪脑的时候就存在，一直到现在，以前的猪脑现在进化成什么样真的难说。
这样的秘密不能被蜂后这种危险的角色发现。
这样的念头仅仅在一个极短的瞬间闪过水银的脑子，随后她就马上用各种想法填塞脑子，不再去想那件事。
这么一来，除非蜂后很认真地去搜索她的大脑，不然应该不会发现那件被刻意遗忘掉的事情。
两个女孩都有所保留，也有所算计，然而细算起来，占优势的始终还是蜂后。
“那接下来就你带路咯？校花同学？”
两个女孩一高一矮同时走出巷子，时间已经将近黎明，这个发生了众多事情的夜晚终于过去了，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刚天亮，不用这么着急吧。”
蜂后显然并不想马上出发，反而有点回去公寓补一觉的意思。
“你就不怕刑杉寺出事？他现在可是和那个假冒他的异端在一起。”
“啊我知道，就是那个荷鲁斯旗下送必达的第六据点是吧，我前几天见到他们了，不过那时候被这些西装男人缠着，没时间说上什么话。”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早说！？”
水银忍不住一下暴露了自己的着急，导致显得十分局促。
倒是蜂后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
“别着急，战略科学团的，他跟着那家伙暂时不会有事的，况且你不只是要找到那孩子，还要查清楚外来人员不是么，你应该找了人帮你查了吧，我懒得读你心了，你自己说吧。”
蜂后眼光四处散去，看来她是真的累了。
作为一个4级的典型精神系异端，她没必要在这种话上说谎，因为一般的精神系异端可能会用这种话来骗对方降低戒心，从而读取到更多内心秘密，然而对蜂后来说，只要她想要，很少有她没法强行突破的心灵，这种小技巧对她而言没什么用，所以她说不想读的时候，她就是真的不想读了。
“我找了个警局的侦查员，不过你怎么知道刑杉寺跟着那个冒牌货不会有事？”
水银的这个问题，蜂后没有回答，而是用她那张夺走了半海高中校花榜榜首的可爱脸庞望向了黎明的太阳，露出了微笑。
如果她说话不那么老成腹黑的话，绝对是个一百分的静美人。
也许是假装得太久了吧，她的身上也渐渐有了夏窗的文静影子，应该说因为扮演了太多的角色，众多角色的影子互相重叠在她身上，变成了现在的她。
而真正的蜂后，则被一重又一重的角色性格影子覆盖，已经遗失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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