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在干嘛啊!”
刑杉寺一边发出呵斥,一边想要走上去阻止他们。
然而这些像僵尸一样的白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被遥控的机器人一样开始了各自的移动,有的抬起凌迅的脚,有的打开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硕大旅行袋,有的以撑着凌迅的腋下发力,将他从血泊里抬起,有的开始往地上倒水,好像是想要冲刷掉地上的血迹似的。
所有的白领都像是被布置了命令的机器人似的,目光呆滞地各自开始分头行动,竟然没有一个人管独自叫唤的刑杉寺。
“喂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要把他怎么样啊?”
刑杉寺刚刚才经历了信任被瞬间打破的感觉,如今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看到这些神色怪异的男人们古古怪怪地根本不听他的话,他马上就想要冲过去。
这时候其中一个白领忽然一下拦在了他的面前,用手挡住他的去路。
“请你不要妨碍他们干活了,你的朋友耽误不起这个时间。”
拦住他的白领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视线里没有确实焦距,比起说话,念对白更能描述他的语气。
“你们到底是谁啊?”
刑杉寺一点也不满意他这个僵尸一般的样子,用手推开了拦在他胸前的手。
然而更多的手从他左右拉住他的手臂,像是丧失理智的尸体们一般,互相缠绕拉扯向他。
“暂时借用的上班族而已——本来想就这么简单地说明,但果然还是用‘工蜂’这个词形容会更加贴切吧。”
“他们都是我从周围的公司就近拉过来的,没办法情况紧急,如果多给我些时间说不定能找到更有医疗头脑的医生护士什么的。”
“你现在没什么作用就请你别妨碍这些‘工蜂’作业了,我还要靠他们清理现场,毁灭证据和把你朋友送到医院去,如果这些指望你回去考虑早就完了。”
听起来像是正经台词,甚至有一点嚣张的话,却从周围那几个拉扯着刑杉寺的白领口中说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眼神空洞,声线毫无抑扬顿挫。
仿佛他们只是发声用的传达机器,真正说话的人正借用他们空洞的大脑和嘴巴传递消息。
刑杉寺听得一知半懂,身体却是被他们缠绕得进退为难,他的力气一时之间还无法挣脱这几个像僵尸一样的家伙。
“够了,你到底是谁啊!”
他没有再说“你们是谁”而问的是“你是谁”,也就是说即使他听得再不懂,也明白了这些人只是被控制了过来干活的。
而且控制他们的人,很可能就在附近。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缠绕着他的手都纷纷松开了,从狭窄的巷子过道两旁退让。
咯咯咯的高跟鞋声音从玻璃巷子里传来,但并不是来自通向他那个出口的方向,而是从入口的方向传来。
所有僵尸一样的白领都退让到巷子的两旁墙壁,似乎是要恭迎这双高跟鞋的主人似的。
熟悉的两张脸庞转过刑杉寺面前的这个U型过道,慢慢走到他面前。
“好久不见了呀,新王。”
时隔整整数天之久,终于有人又再次呼唤起了他这个名字。
说话的是水银,蓝色性感背心,短裤,露出白哲高挑的大腿,穿的不是高跟鞋,而是运动鞋,明显换了一身衣服。
但见到这个老朋友还不是刑杉寺最惊讶的,最惊讶的是站在水银旁边的,那双高跟鞋的主人。
站在水银旁边的,是夏窗同学。
虽然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夏窗平时那种温柔或者羞涩,而是充满藐视的自信,但这张脸庞却真真切切是夏窗的样子。
“夏窗同学?水银?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刑杉寺眼光不断在他们身上切换,完全没办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在他看来完全不相干不认识的人会一起出现。
“为了找到你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怎么样,这几天的王子流浪记好玩不。”
水银依旧是一副极度自信的样子,但刑杉寺对她的印象却依然停留在她被夏娃从高楼击飞,重伤昏迷那个样子。
“啊…总之是一言难尽…夏窗同学,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啊?”
刑杉寺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应该怎么讲,于是又把视线转向了夏窗。
“我们昨天才见过,这么快你就忘了?”
夏窗露出他所不熟悉的轻佻笑容,仿佛一个好斗的公主。
昨天才见过?刑杉寺忽然想起昨天他和英雄凌迅在冷饮店看到的那个紫黑色长裙的女孩,由于那一天的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导致他已经几乎忘掉了这件事的存在了。
然而现在夏窗这么一说,他就重新想起来了。
那天的那些黑色西装男人,是冲着那个女孩而来的,然而那个女孩却在短暂地和他说了一句话之后,就仓促离开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他们。
他还记得英雄说过,那个女孩是非常出名的大株,五王之一“教授”的得意门生。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女孩,长了一张和夏窗一模一样的脸。
“……蜂后?”
刑杉寺皱着眉头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在他身后,就在他们这么说着话的三言两语之间,那些僵尸一般的白领已经将凌迅收到巨大的旅行袋里,三个人将他连人带袋抬到肩膀上,地面的血迹则被一瓶又一瓶的矿泉水和刷子清洗,连墙上的切痕也被临时打好的水泥所修补。
真的一瞬间就把现场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完毕。
夏窗同学露出仿佛很满意的笑容,抬起手轻轻挥了一下。
一瞬间,仿佛得到了允诺一般,其中绝大部分的白领忽然一言不发地开始往两个出口方向疏散离开。
一切的发生快得像是一气呵成。
蜂群之中的工蜂听令于蜂后,执行蜂后一切的意志,他忽然听明白了刚刚那个声音借着白领的嘴说出的“工蜂”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夏窗,你是蜂后?”
刑杉寺带着同时夹杂着疑问和肯定语气,往后退了一步。
“对也不对吧,我确实是蜂后,但我也是夏窗。”
长着和夏窗一模一样面孔的女孩,转着眼珠说出调皮的答案。
刑杉寺望了望她,无论是身高还是模样,都和夏窗有着100%的相同,虽然她穿的和在冷饮店见到她时不一样,但确实无论是神情还是言行都和他所认识的夏窗有着天壤之别。
“什么意思?”
“傻子,你还不懂么,根本没有夏窗这个人,你所认识的夏窗只是她假装出来的一个角色而已。”
水银叹了口气,见这两个家伙摊牌的进度缓慢,索性转身靠在了墙上歇息。
“假装?”
刑杉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这张他本以为自己很熟悉的脸。
这种感觉才刚刚褪下,现在又再次从他心底里升起了。
那种原本以为自己很熟悉、很确信的东西,突然之间信任崩塌的惨败感。
那种忽然之间信任被剥夺,安全感被剥夺的恐惧感。
“拜托别这种眼神啦,在我们异端世界里尔虞我诈太平常不过了,你这种反应我会不知道怎么办的。”
真名似乎是蜂后的女孩,露出平时夏窗绝不会出现的白眼表情。
即使是一旁靠在墙上的水银,也丝毫没有什么惊奇的反应。
好像这本来就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
“这算什么?你们异端用来取乐子的事情?平常没事就喜欢玩角色扮演?所以你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和我说过的话,在学校,在回家的路上,在上学的路上,全都是假的?这样子欺骗别人把别人当小丑耍对你来说就很满足了?”
一天之内连续碰到两次真相的冲击,让刑杉寺内心逐渐升起一股无名火。
可是面对着愤怒的刑杉寺,一高一矮的两个女孩都没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别这么激动呀,我知道你朋友刚刚被袭击,又发现了那个家伙原来是个坏透顶的人渣,心情是不怎么好了,可这又能怪谁呢,不要因为自己的无能就无缘无故把火发泄到女孩子身上哦?”
真名叫蜂后的夏窗好像一点也没感觉到刑杉寺的怒气,依旧是若无其事地说。
她的话里不仅仅有回答,还是藐视。
“什么叫我自己的无能?难道我连续被你们这些异端欺骗,我就要怪我自己太善良了?”
刑杉寺愤怒地反驳。
“什么叫我自己的无能?哈哈哈,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新王,你为什么不拆穿他?这个人用你的名字在外面招摇撞骗马上就要卖一大堆异端出去了,你在这干什么?”
蜂后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温柔的夏窗同学,刻薄地望着刑杉寺的眼睛,同时纤细的手轻轻一举。
他的脑海里所有混乱和不断自动跳出来的疑问都被暂时押后,记忆被强制提取,重新播放在他眼前。
那个女孩奋力为他挡住了长链球的那一幕,那个女孩低声说最后一句话那一幕,那个女孩即使最后死的那一刻,依旧是面带笑容的那一幕,全都重现在刑杉寺的眼前。
“那个女孩为你而死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蜂后的声音并没有太凶,但却像天空中的审判之剑一般空灵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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