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子震动可以从分子层面切割物体，和一般所理解的锋利不同，足够高频率的震动粒子拥有恐怖的破坏力。
而以凌迅此时的实力，虽然远不及实验室里那种高度精密的震动粒子手术刀，但也足以把这座铁桥当作豆腐一样切。
一瞬间，闪烁着淡蓝色振幅波动的粒子刀刃破空而来，瞬间从凌迅的手中延伸出来，掠过刑杉寺的身旁衣角。
滋滋滋的声音仿佛铁在黑板上刮过，将刑杉寺的衣角瞬间切割下来。
铁桥上的混凝土地面，只留下了一道十公分长的切割痕迹。
“下一击就不会打偏了，举起你的手吧。”
凌迅咬着牙，再一次将手上的粒子刀刃举起来。
凌迅不知道刑杉寺到底拥有什么能力，虽然他也曾一度怀疑过这个人会不会只是普通人混进异端当中，尤其是他可以通过专门针对异能者的电网。
然而他的王却从荷鲁斯的高层手里得到关于刑杉寺的评价：“实力和潜力兼具的空间系异端”。
空间系异能，是比精神系还要稀有的存在，撕裂空间需要的庞大能量往往伴随着持有异能的异端身上潜伏着巨大的潜力。
而且空间系的异能，似乎也能解释他为什么能通过专门针对异端的电流，也许他在通过的瞬间发动了异能，只是房间里没人看得出来？
如此繁杂的想法从凌迅脑中掠过，思考着应该用多强的攻击手段对付眼前这个人。
然而面对着擦肩而过的危险，刑杉寺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这种关头，他竟然选择了放弃视觉。
“是王教会我异端也一样是人，一样平等，是他给予我异端的第二次生命，现在的我已经不再为友情或者亲情而活了，我为了王而活！”
凌迅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尽量让自己大脑充血地狂吼着。
他手上的粒子刀刃因能量激增而嗡嗡作响。
唰的一声，他的两手粒子刀刃左右齐出，飞快地冲向刑杉寺。
毫无犹豫，第一个闪身刚刚过去，刑杉寺已经倒下了。
仅仅看得到两道闪烁的淡蓝微光残留在空气中——不，由于刑杉寺闭上了眼睛，所以他连这一幕都没有看到，只感觉到自己的左脚和左臂都同时仿佛被高速旋转的电锯锯中一般，听到血液飞溅的声音，随后支撑不住半边身体倒下。
在凌迅闪过身的瞬间，他的粒子刀刃分别斩中了他的左脚和左臂的关节，虽然并不致命，但伤口一时三刻已经血流如注。
身后的凌迅默默回望，眼神锐利。
粒子刀刃甚至一点血迹也没有沾到。
“发动你的异能。”
“不。”
虽然刑杉寺疼得睁开了眼睛不自觉地去观察自己的伤口，但他依旧没有任何想要回击的意思。
他只是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伤口，但眼神依旧是毫无变化地望着凌迅。
凌迅的眼神震动，心里如血噎在喉，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多么希望刑杉寺拿出确凿无疑的证据，狠狠地把自己拉回到现实里，又或者他轻松地承认，在医院的话只是开个玩笑，其实一切都是假的。
无论是这两张中的哪一样，他都可以接受。
但刑杉寺偏偏两条路都没选，仅仅是一眼不眨地望着。
这样的眼神看得他很抓狂。
刑杉寺要的是信任，但他的信任已经给了王。
他只能选择决裂。
他只能选择妥协。
他不想再受这种眼神上的煎熬，不想再深思那些恐怖的可能性。
“我说还手啊！”
凌迅癫狂地抓着脑袋，随后回首横切。
刑杉寺几乎是下意识地以双手护在胸前，但粒子切割岂是开玩笑的，蓝色的淡光在他面前刚刚闪过，护着胸前的双手手臂上已经马上多了四道整齐的切痕。
随后就是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弹飞出去。
几个翻滚之后躺倒在地上。
但很快，刑杉寺又再次很艰难、很勉强地再次爬起来。
手上的伤口虽然也不小，但真正让他浑身发抖的，是左脚上的伤口，只要脚试图支撑身体的重量站起来，就会血流不止。
但即使如此，浑身衣服已经被连续两次袭击切得褴褛，四肢手脚都被切出一个个血口子，他依旧是咬紧牙关支撑着站了起来。
“你是王交待给我的任务，下一击如果你还不打，你就会死。”
凌迅眼眶收紧震动，因激动而大口呼气。
“那就动手吧。”
然而他依然只听到刑杉寺的平静宣言。
语气里透露的是信任。
他能听得出来，这也是最致命的。
如果他情感迟钝，完全听不明白这种态度在传达的意义，也许他可以狠下心把刑杉寺杀死。
但他偏偏听明白了。
他手上的粒子刀刃终于又一次挥动了起来，因为他怕自己再想，就再也不敢动手了。
从刑杉寺的身后跃起的凌迅，手上上的粒子刀刃蜂鸣大作，直指刑杉寺的脑袋。
然而转过身来面对着凌迅的他，却一点也没有要躲的意思。
“啊啊啊啊！！”
最后一刻，凌迅手上的刀刃瞬间收回，只剩下空中下落的拳头，借着万有引力的冲力狠狠打在刑杉寺的脸上。
被着实打中的刑杉寺，倒在了地上。
跟着落到地上的凌迅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眼神落在躺倒在地的刑杉寺身上，生怕自己刀太慢切到这家伙的什么地方。
躺倒在地的刑杉寺被那记刺拳打得头晕目眩，眼神的事物四散分离。
一滴滴清凉的感觉落到他的脸上，让他一时间感觉到寒冷不已。
他睁开眼睛，手颤颤巍巍地伸到脸上摸了摸。
（是雨？）
他的视线在一片模糊之中望向已经乌云密布的天空，越来越多的雨点开始徐徐落下。
他的嘴边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最后那一刀，凌迅收了刀。
林朔在桥头前方转角的那一侧，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凌迅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起刑杉寺的一只脚就把他往林朔的方向拖。
雨势虽然增大的速度很慢，但以这片硕大乌云的情况来看，不断变大的趋势总体是不变的了，湿润了的地面，却意外地适合拖动人走。
凌迅任由雨点落在自己身上，清凉的雨水并没有帮他清醒，而是增加了额外的噪音。
他现在已经不想去思考任何问题，只想快点结束这件事。
无论以什么方式都可以。
他拖着倒地不起的刑杉寺径一直往前走，直到来到林朔所在的拐角处。
“怎么处置他，王。”
凌迅向雨幕中的那个熟悉的人影低头。
“把他扔到牢房里吧。”
林朔从口袋里拿出黑色的折叠伞，声音不再温柔，而是格外阴冷。
他的心里，默默地将凌迅归为事后不留的那拨人里。
他撑开漆黑的伞，拨通手中的电话。
“按照原定计划，今天会给你们送去五十七个异端，让你的手下准备好交接。”
他的眼睛穿过雨幕不知道在看什么，但眼神却格外坚定。
距离登顶的那一天不远了，辛辛苦苦穿着新王这个名字这么久，经营了这么久，终于要到收割的日子了。
终于到他打破命运对他的不公平诅咒，登顶的时候了。
他踩着地上逐渐积累起来的水洼，慢慢回到百货大厦里。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缘故，连负一层的楼梯间灯光都坏了，林朔穿过漆黑的通道，走向第六据点白洁的大门。
突然而至的暴雨云，让这一片地区附近都变得昏暗起来，仿佛连上天都知道今天是个残酷的日子，奏起了悲歌。
他慢慢走进熟悉的据点。
今天的第六据点没有平日这么热闹，由于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圣地朝拜的日子，所以今天大家都没有出太多任务，而是做足了准备。
况且林朔还格外吩咐过，今天不允许孩子们在大堂玩。
他穿过白色的大门，依旧和平日一样，大家都簇拥上来，露出各种各样的笑脸。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看来，今天的笑容特别虚伪，也特别没有意义。
“新王你终于回来啦。”
“我的王，外面天气不怎么好吧。”
“会影响我们的圣地旅程吗王？”
“没关系的王，我们可以打伞的对吧各位。”
“是啊王，没必要为了小小的一场雨取消这么重要的日子。”
林朔还没开口，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为可能阻挠他们前往圣地朝拜的事情想好了解决方法。
这里的人有多少是真正热爱新王，有多少只是为了前往所谓的圣地朝拜，想要和他一样，得到圣光沐浴然后实力大增？
可笑的是，这里大多都是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了，却会相信圣地、沐浴在圣光之中然后实力大增这种谎言。
不过也是拜异能所赐，如今的人们对任何超自然的事情，都抱有半信半疑的态度，加上新王这个故事，他们对此深信不疑也难怪。
但说到底，不过是一群为了追求力量拜倒在新王门下的家伙而已，如果真的存在这种实力大增的圣光之地，他们沐浴过后，难道还会继续跟随新王么？
他们的心里根本没有新王那套追求和平，人人平等。
这样的人死在外来人员的实验室里也是自找的。
林朔心里寻求着这样的理由来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