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一边,关于异端的真正起源也已经逐渐揭开。
战略科学团的异端来到了第七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幽山政府分部的耳中。
这件大事很快就震动了长老席会当中的那些大长老们,甚至特意写信给正在本地办事的异端们。
这样的大动作在一众年轻学生眼里,好像有些太过紧张。
但实际上,这样的紧张是有必要的。
所谓异端其实只是一个称谓,拥有术士的血统、天生能够号召自然力量的人,早在几千年前的商朝就出现了,眼前的异端四大门派中,半海区是资历最浅的,仅仅是最近建立,而其中号称最为正统、身为门派之首的战略科学团,则是秦朝时期建立的。
然而四大门派中,还有比战略科学团更早建立的门派六韬,六韬的祖师爷源自姜子牙,是源自商朝时期的远古门派,论起时间,要比战略科学团早几百年。
而龙门,则向来是和战略科学团不妥的强硬门派。
这几十年来,战略科学团一直低调地在半海区,一直没有来到北方,战略科学团的行事准则一向是助人为乐,在四大门派中最为平和。
如果只是战略科学团的异端来到北方,政府分部一尽地主之谊作客,自然是没有问题。
然而历史上每次战略科学团北上,都会将龙门和六韬的异端卷入,最终每一次都是异端门派的内战,这样的事情一点也稀奇。
特别是现在这种非常时期,政府分部正有数名高手在本地当中办事,如果刑杉寺的事情被战略科学团的异端知晓了还好,若是龙门的异端得知了,以龙门那一贯钢铁一般的门派宗旨,一定会将刑杉寺诛杀,同时大闹半海区。
半海区本地的异端势力何其庞大?这样大闹的下场可想而知。
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政府分部终于派遣了神龙先生下山,主动接触战略科学团的异端。
据说战略科学团眼下有三个候选的继承者,如今似乎一个接着一个都出现在北方,此事看来不简单。
深山密林,神龙先生和弟子慢慢度过山峰。
“师傅,我们此行到底是去那里?”弟子抹了抹头上的汗,问。
“自然是去找战略科学团的异端啊。”正直壮年的神龙先生哈哈大笑。
在术者的世界观里,龙是神秘而强大的生物,神龙先生的这个名号却并非在说他实力深不可测,犹如神龙,而是说这个人交游广阔,经常行踪诡秘,神龙见首不见尾。
像这种主动接触别家门派异端的工作,自然是交给这样交游广阔的人最为适合。
神龙先生一向喜欢游山玩水,有这样的活干,他也乐得清闲。
“可师傅,为什么我们要向南走啊,山东之路不是在这里啊?”弟子不解地问。
“谁告诉你战略科学团的异端都在半海区啊,小徒弟。”神龙先生双手背在身后,故作神秘。
“那战略科学团的异端都在哪啊师傅?”
神龙先生不再答话,诡秘地继续向前走。
其实神龙先生并不知道战略科学团的异端到底在哪,他也不关心,游山玩水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至于为什么要向南走,那纯粹是因为南边有一个著名的大沥湖罢了。
神龙先生的灵力浑厚,健步如飞,果然很快就来到了这个著名的湖色景观。
然而这片原本应该是秀色可餐的景色,却并没有如期待一般的让人惊奇的美丽,而是出现了一潭死水。
静悄悄的湖面上,还漂浮着一条大蛇的尸体。
“这是?”神龙先生皱了皱眉头,走近了几步观看。
只见湖面上所有的细沙走石都漂浮不动,犹如湖面真的失去了所有生气一般。
神龙先生掐指一算,越算越是皱眉头。
“不对劲啊,怎么回事呢?此处是灵力汇聚的中心处,所以才孕育出这么一个景色优美的湖水,何以如今湖水死寂?”
“原来师傅并不是想要寻找战略科学团异端,而是来游山玩水的。”神龙先生的徒儿顿时明白了。
“小屁孩多事。把我的罗庚拿来。”
神龙先生臭骂了徒儿一顿,并且绕着湖水检查了一遍。
湖水确实有问题。
“小徒弟,你对这蛇怎么看?”神龙先生缕缕胡须。
“这不就是普通的七尺昂蛇嘛?”小徒弟一知半解地回答。
神龙先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了望四周。
“此处确实弥漫着某种灵力使用留下的痕迹,小徒弟,你可知道这世界上关于蛇的咒术有多少种?”神龙先生皱了皱眉头。
“百咒当中,驱虎行狼之术有五十,爬虫类的占其三十,另外各种驱魔仪式、召唤仪式、牺牲仪式都有用到蛇的影子,可谓成十上百种。”小徒儿摇晃着脑袋作答。
“背书背的不错,不过我说都不是那些,你肯定是光顾着在藏书阁看书,没有向各位师叔师伯打听了。”神龙先生摇头晃脑。
真是稀奇,已经许久没见过这种邪术,莫非真是如此?又或者其实只是自己多虑了?
“师傅,你说的到底是那种术?”小徒儿不解。
“自然是那蜕皮之术了。”神龙先生回答。
蜕皮,是某些冷血爬行动物的天性。像蛇这样的生物终其一生都在生长肉体,但它们的皮并不能随着身体一同生长,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它们就要蜕皮一次,蜕皮之术就是运用此种生物特性的新术之一。
人虽然也有蜕皮的天性,然而人体并没有永久生长的能力,运用近似蛇的蜕皮加以咒术运用,就可以达到每全身蜕皮一次,就得到咒术上的翻倍增强,随着时间流逝,每次蜕皮的间隔会越来越短,咒术上的累积就会越来越多。
然而这种术却有着黑暗的一面。
所谓的全身蜕皮,实际上是一种非常痛苦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很容易让施术者精神崩溃,或是走火入魔,变得疯疯狂狂,因此后来被长老放在了禁术的行列。
神龙先生若有所思地漫步在湖边。
要证实这是否蜕皮之术的遗留物也很简单,只需要检查一下这湖中的蛇到底是死蛇,还是一张留下的蛇皮就可以了。
神龙先生留心地望了望平静的湖面,仿佛毫无威胁。
总是有些不妥的感觉。仿佛这是一个不知道是谁布下的局似的,就等着他点水到湖中央,踩下一个巨大的陷阱。
神龙先生定了定神,还是决定上前检查一番。
“小徒弟,你在这等着,为师过去湖中检查一番。”
神龙先生交待了小徒弟,然而就在脚上点上了轻盈的咒力。
脚上抹油的简易咒术自秦开始就在各大术士之中运用娴熟,可以做到飞檐走壁,蜻蜓点水,走这区区的湖水自当不在话下。
然而神龙先生却发现自己的每一步都变得极其沉重,仿佛湖底下有着另一种更加巨大的灵力,对他脚下的咒力进行各种牵引。
“这是怎么回事?湖底下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咒力?”
神龙先生眉头一皱,感应到这股咒力并不是来自某人体内,而是出自湖底的某样非生命体。
“看来这湖内还有什么别致的东西在影响着这附近。”
神龙先生犹如蜻蜓点水一般不断穿梭于湖面,感应着咒力大小不同的点,他必须准确地找到咒力少的点踩,否则很容易陷入湖底的奇异能量。
这是第一次神龙先生在游历山水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
虽然并不知道这种咒力是属善属恶,但可以肯定,要是他陷入其中,这股咒力必定不会对他客气。
不过湖中之物,想必也是什么天生的奇物。
大自然的咒力极其厚重,孕育着无数奇珍异兽,即使有什么奇异之物或是天生之物在湖底,也不足为奇。
神龙先生快速地扫过湖面,一只手直抓向湖中央浮着的大蛇尸体。
然而正当神龙先生的手将要碰到大蛇的时候,忽然从湖底伸出两只巨大的触手!
神龙先生一时情急,强自扭身躲过了这次袭击,然而他的姿势原本就十分有漏洞,这样一个转身之后,他便不可避免的掉了下水。
混浊的湖水当中,隐隐然有着什么别样的存在。
神龙先生忽然明白过来,这次袭击并不是要攻击他,而是要他落入水中。
他掐指为咒,迅速唤出一个守住咒的圆灵将周围的水域排出。
另一方面的半海市沿海岸。
伴随着深铅乌云卷席而来的暴风雨突然降临,让城郊外的农民叫苦不迭,也让这座闻名的海港都打起颤抖来。
在滔天巨浪面前,河径港口仿佛一只在海里挣扎的弱小动物,吱吱作响的木制桥板上站着整整二十二个四品异端,披蓑戴笠,列成一排整齐地等待着,丝毫不敢怠慢。
一艘如巨龙般的赤色战船从远方不紧不慢地破浪而来,似乎与惊涛骇浪的暴风雨不在同一个世界一样。
一道冠绝天宇的闪电响彻半天,将这艘战船照得清晰无比。
所有凝视着船影的异端脸色皆是惊骇万分。
巨龙般的战船甲板之上,居然真的躺着一颗巨龙首级!
纵使已经被斩下首级,那双龙瞳依然没有熄灭掉赤红的幽光,在黑暗的海面上让人误以为是船上的灯笼,幽灵一般穿梭在暴风雨夜中。
战船靠岸,二十二名异端齐步而起,纵身跃上船身,整齐地落在甲板之上。
二十二名异端心中不约而同地又是一震,战船上俨然发生过一场可怖的战斗,严重损毁的船桅倒塌在地上,不堪入目的崩口随处可见,而宽阔的船身上却空无一人,只有一名手撑油伞的白净男子站立在左舷一侧。
“龙门师,吾等奉命在此恭候掌门多时,不知掌门大人何在?”
异端行列之首的一名异端下礼问道。
“有劳诸位,掌门大人已经前往城内多时,这时候应该到了艾斯克家族余孽的藏身处。”白净男子似笑非笑地回答,他身上一尘不染,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掌门大人已经去了?”异端们面面相觑,不禁回望城去。
整个半海市被黑暗和暴风雨所洗涤,唯有模糊的轮廓被雨水所描绘出来。
在蜿蜒曲折的小河上,有一顶油纸伞在其上快速行走。
手持油伞的人在并不安分的河面上如脚踏实地一般飞速掠过,而后登上岸,走进一条陋巷之中。
巷中早有五名撑伞之人久候,一律油伞低撑,遮蔽住面容,无声无息地跟随着上岸者的脚步。
青花油伞下冒腾的杀气,直指深巷中的那座合院。
雨声如雷,还混杂着一阵一阵的鼻鼾声。
一个身穿粗布,敞开胸口的中年男子正躺在合院的屋檐下呼呼大睡。
这男子毛发鬓翘,一条辫子在颈上绕了几圈,双手托着脑袋,浑身上下都脏的不得了,还用渔网当被子盖在身上,看上去跟一名普通渔夫没什么区别。
他的睡姿霸道,肥厚的肚皮一胀一缩,发出让人厌恶的鼻鼾声,直到一声惊雷才缓缓将他震醒,满足地伸个懒腰,打声哈欠。
哈欠落地同时,六把油伞也在合院门口幽幽出现。
一只青绿的绣花鞋首先从油纸伞下出现,而后是花蝶般的束腰长裙和披肩的发丝,烟雨云山般清淡的五官。
杀气腾腾的油纸伞里,走出一名清秀无比的青衣女子,此女子并非倾国倾城,但却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吸引力。
女子踏出雨步,任凭雨滴肆意落在肩头,走进中年男子的合院之中,对中年男子欠身一礼,说道:“小女子刘诗诗,久候张先生多时。”
中年男子揉了揉疲倦的双眼,打量了女子一眼,只一眼,他浑身上下忽然充满了压迫感,一种万夫莫敌的气势缓缓散发出来。
“我走遍亚洲,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龙门的掌门。”
他咧嘴微笑,全无之前的倦意,眼光从女子身上移开,望去远方雨幕中的城中轮廓。
“半海市真是让人摸不透,横街竖巷曲折连环,就像你们术者一样狐疑怪诞,深不可测,今日一见掌门的英姿,倒有另一番味道,噢对了,差点忘了你不是术者。”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如同茶余饭后闲话家常一般,然而这几句话传入油纸伞中,却让伞下众人面容如铁。
“大胆张齐!身为皇室家族余孽见到掌门不磕头受降,竟然还对掌门出言不敬!”
厉声的喝骂从伞中响起,同时伞中的气息蓬勃而起。
中年男子拉耸着眉毛,作了一个古怪的表情:“喔?怎么你们的气息这么弱?难道你们并非战略科学团的锻造师?这么说来你们应该只是几个普通的异端…闻说战略科学团调动了二十二名异端,看来掌门也完全没有打算借用的意思嘛。”
中年男子投去赞叹的目光,坐正了身子,两手撑在膝盖上,说道:“小小年纪已经有这样的修为,龙门果然人才辈出,‘唯才是用’的用人之策果真被你们用得淋漓尽致。”
玲珑的掌门浅笑,娇羞地说道:“张先生过奖了。”
“只为了区区守密就毁了这些人才,值得么?”中年男子饶有话外之音地望着掌门,“我身上可没有那么重要的东西。”
伞下的众人脸色不禁一变,面面相觑,不安之感在心头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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