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一进来就开始大喊大叫,没多会儿,那个年轻的大夫一边穿外衣,一边从里屋走出来了。看了看情况,道:“先放里面。”
他什么都没问,让黄毛顿时松了口气,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赶紧背着沈青藤进到了里屋,小心的放在了问诊床上。
大夫则到了工作室里,一边洗手,一边打了个电话,手机夹在肩膀上。
“有事?”一个声音沙哑的男人接了电话。估计刚才正在睡觉,让大夫的电话吵起来的。
大夫心里平衡了一点,道:“你弟弟突然给我拉了个人来,中的枪伤。”
“枪伤?”声音突然清醒了,“知道了,我马上派人过去。”
大夫把电话挂了,出来指挥着黄毛把沈青藤推进了一间小房。黄毛一进来就让里面完备的设施吓了一跳。这哪像小诊所啊,分明跟三甲医院的手术室有的一拼。看向大夫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他本来只当这个男的就是个骗钱的,在这里专门给失足妇女打胎,没想到深藏不露。
大夫把呼吸器戴在沈青藤脸上。背对着黄毛摆手,“家属出去。”
“唉唉!”黄毛点着头就退了出去。
大夫觉得还有人在,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只哈士奇站在门口,盯着床上的病人。
“狗也拉走。”
“这……”黄毛面露为难。不是我不想拉走,而是我不敢拉走啊。他让哈士奇打掉的那颗牙还没镶呢。
倒是小马赶紧过来,狗爪去呼噜哈士奇的胸口,一副“算了,大哥,放他一马”的样子,想把哈士奇带走。哈士奇看都没看他,反而进到里面,跳上椅子上,仔细的盯着大夫的一举一动,眼神竟有种霸道总裁的既视感。
治不好他,我让你陪葬!
大夫一提口罩,“还挺衷心。算了,别打扰我就行。”
说着拉出抽屉,掏出把剪刀,开始剪沈青藤的衣服。黄毛见他剪完,又用消毒水给沈青藤全身擦了一遍,最后竟然拿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吓得赶紧不看了,上大厅里等着去了。
这一等就是四个小时,手术室里面竟然还在工作。黄毛点了几份外卖,和小马一起吃了。本来还想客气下,问问大夫要不要吃过了再继续,却被小马给了一个大嘴巴。
他委屈地坐在外面,没多久,陆续进来了七八几个看病的,个个身强体壮,一脸凶相,社会得不行。黄毛心里有点虚,默默坐到手术室门边的小凳子上,跟他们拉开了距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都快睡了,大夫突然从里面开了门,一边往外走,一边支使黄毛:“推出来吧。”
黄毛赶紧跑进去,把沈青藤拉到了看诊的单间,又马上给大夫上饭。一摸有点凉了,直接要往外跑。他一动,外面的几个大汉也跟着起身,吓他一跳。
大夫则摆手,“没事,我这里有微波炉。你给这狗也弄点吃的吧。它也不容易。”
黄毛又去给哈大爷热饭,端进了病房,哈士奇竟然不在。他出去在大厅里找了一圈,再回来,哈士奇竟然就在坐沈青藤的脑袋边上。黄毛有点愣。怎么神出鬼没的?
哈士奇抓着颗小白菜,正使劲往沈青藤的嘴里塞,塞了半天没塞进去,倒把沈青藤给戳醒了。黄毛一看就叫起来,“大夫,大夫!”
大夫端着餐盒,走进来看了眼,讶然道:“竟然真能活……”
摇着头出去了,完全不在意听到这话的几人有什么反应。
沈青藤抬手把白菜接过来,一动弹表情便一皱。低头咬了一口,觉得精神好些了,道了句:“多谢道兄。”
又向黄毛拱手道谢。黄毛摸摸了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别,你不是也救了我一次么?”
沈青藤便不说什么,想到刚刚的凶险,神色骤然凝重。哈士奇也是一样,盯着沈青藤身上正在渗血的纱布,两排大白牙全呲了出来。
是谁干的?!
就差没嚷嚷出来。
黄毛道:“大哥,你这是得罪谁了啊?”
沈青藤也纳闷,“不知。”
“这地界敢这么干的也没几个。也就姓秦的、那群乞丐,还有就是我哥。别的不敢说,要真是我那个禽兽哥哥干的,我立马大义灭亲!”
门外的大夫拿筷子的手一顿,马上掏出手机又播了刚才的号码。早上的那个男人沙哑地喂一了声,他也没答,只是把手机挪到离黄毛那边更近的地方。
“大哥你安心养伤!我马上给我那个禽兽哥打电话。他虽然没什么真本事,但在临丰市,各家还是给他点面子的。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偷偷告诉你,其实他以前是开鸡场的,手底下养着好几十号,派到各各会所里干,探听到了不少大佬的秘辛。所以说,现在的社会什么最重要?信息啊!只有掌握信息,才能先人一步。你就拿我禽兽哥这事来说吧……”
大夫默默吃饭,桌上的手机里也没声了。过一会儿,手机挂断了。大夫见状一笑,夹了一大口炒面放进了嘴里。
沈青藤在里面也听得是云里雾里。
什么鸡场?鸡怎么探听秘密?这大荒不是不让动物成精么?
什么是信息时代?
比特币是什么?
贸易顺差是什么?
黄毛滔滔不绝,沈青藤几次想打断都没成功,只好还听着他唠。最后黄毛摇着头,意犹未尽道:”刚刚我说都是大数据,你可能听不懂。没关系,我现在也在从基础做起。“
“做的什么基础?”
“啊,开了个盖饭馆。”
黄毛说着回头,才发现问的不是沈青藤,是大夫。大夫把账单拿出来,道:“谁把钱交一下?”
黄毛支支吾吾,不想去接,又看了看全身裹得严实的沈青藤,没办法,只好接了过来。看一眼牙直疼。
“你也太黑了吧!九万九千九百八?你直接写十万得了。”
“本来是十万,少的那二十是我吃的这份外卖。我这里可是正规的地方,不贪病人一针一线。”
大夫说着一伸手,“交钱。”
“我去……”
黄毛哪有十万,要是有早吃香的喝辣的去了,还至于因为强收保护费,差点让人给废了?只好接着狡辩,“你小诊所怎么比医院还贵?我去市人民医院没两万就下来了!”
大夫冷笑,“那你怎么不去?”
他这里本来就是为去不了医院的各路人服务的,大家心知肚明。
黄毛顿时蔫了,拿着账单来找沈青藤来了。沈青藤在听到“十万”这个词的瞬间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愣愣地看着账单上面的红字,一时其哀莫大于心死。
大夫早知道他付不起,便把早想好的对策说了出来:“我给你分期,十年还完。以后每个月交给我二千就行了。”
黄毛马上叫起来,“每月二千,十年下来岂不是要还二十多万?你要不要脸?”
“利息知道么?而且我要承担风险的。如果你们跑了,我就全损失了。”
沈青藤倒是没算那么远,就是一个月二千他也没有。再说,现在在这里落脚只是暂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走。
“你!”黄毛刚要骂,突然想起来件事,指着沈青藤道:“他连菊花都给过你了,你还要什么钱?”
这声叫出来声音极大,屋里屋外是听得真真切切。小马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讶异的看向了沈青藤。
平时看着挺直一小伙子啊,怎么说拐弯就拐弯了?
哈士奇反应了一下,明白什么意思了,直接嗤笑。
它看着沈青藤这么长时间了,身上有谁的味没谁的味还能不知道?给个屁的菊花啊!
还有外面坐着的那七八个假看病的,其实是黄毛他哥吴戈派来的。本来只当是普通的任务,哪想到能突然听到这样的八卦。一个两个歪着头,想往里看。一是看医生被戳穿奸情时的表情。二是看这个奉献菊花的基友长什么样子。
沈青藤只知道菊花象征孤标亮节,高雅傲霜,还是花中四君子之一。但也明白,黄毛说的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他嘴里就没吐出来过几句好话,只好不吭声。
黄毛一看不行啊,你是苦主你不能沉默啊。
“大哥,你表个态啊!”
沈青藤只好诚恳地表了个态,“两千……也没有。”
大夫玩味地笑笑,也好脾气,“行,没有就算了。”
说完又出去了。黄毛却吓得不行。
“坏了,这是要找人弄咱们了!”
这种黑医院,没钱还敢看病,治之前什么样之后还给你变成什么样。还得加上辛苦费。沈青藤来时候中了五枪,走的时候就得被打上十枪才肯放人。
黄毛马上虚了,上个角落赶紧给打了个电话,一通,便讨好道:“是戈戈吗……”
吴戈一听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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