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开到下午就什么饭菜都没了,沈青藤虽然又做了些简单的补上,但下面的小弟却累了一天,实在干不动了,饭馆只好提前关门。门前没吃上的人顿时大吵起来,好不容易从市里各个地方赶过来的,说关门就关门了?明天再恢复原价,我们上哪吃去?
不得已,吴三省只好给开了张磁卡,承诺两次免费的就餐的机会,不管店里什么价格都不收钱,才把众人打发走。然后几人聚在一起算了算帐,跟平时的营业额竟然差不到哪里去。
客流量太多了!
但众人却不太开心,平时也挣这么多,可现在累啊!以前咱们是大爷,人家求着咱们吃,现在他们成大爷了。想说点不中听的话吧,降价的决定是大哥提的,谁敢放肆?
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吴三省,他跟大哥有面,他去说。
吴三省不得已,坐到沈青藤的对面,期期艾艾,“大哥,咱们这生意这样可不好做了……”
沈青藤正在跟哈士奇短信,这狗子真的生气了,现在也不肯回来,正在跟他谈条件,听见吴三省说话,抬头道:“怎么?”
“也不怎么,就是赔钱。”
“赔钱?”
沈青藤讶异,他自己做了那么多年小二,什么样的馆子挣,什么样的馆子赔,一眼就看出来,今天一天的流水他心里也有个大约的数,怎么可能赔钱?明明大爆啊。
怀疑的目光紧紧盯着吴三省。
吴三省后腰一凉,心里大骂,我说我不过来劝,你们偏让我过来,嘴上也赶紧补救,“大哥,咱们的蔬菜虽然没有本钱,但人工贵啊!这几十张嘴等着发工资呢!”
沈青藤环视一眼,见众大汉正密切地盯着这边,似乎在观望。众大汉见沈青藤看过来,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沈青藤心里已经明白,便道:“我也考虑过了,底下这么多人确定是个难题。”
吴三省连连点头,“是啊,养这么多人不容易!那咱们明天是不是要把价格……”
沈青藤却道:“做生意,既要开源也得节流,既然价格低了,就涨一涨,冗员也该清一清。明天是不行了,那就下个月初吧,把不需要的人员清理一下,三省你熟悉他们,此事就交由你去办,费心一些,其他的事就由我担待。”
吴三省:“……”
众小弟:“……”
见沈青藤突然起身,似乎要回家睡觉去了,众人大梦初醒,拥上前来。
“大哥,不要啊!”
“大哥,我们可便宜了!”
“大哥,我不要钱了!别赶我们走啊……”
吴三省一瞅这个惨象,也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哥,裁了他们人手就不够了。”
“怎会?”沈青藤淡淡道:“别人家这么大的饭馆,哪里需要这么多伙计?”
“可咱们不是客人多嘛。”
“我也考虑过了,这边不是流行自助,咱们也可用这种方式,让客人自取。店面不够大就引到院里来,到时收拾一下,也是不错。”
吴三省一众已经惊呆了,这是全安排好了吗?就等着全部轰走了是吗?
顿时恨不得回到十分钟前,把那个吵着涨钱的自己揪出来打死。同时还连连恳求,让沈青藤放一条活路。见沈青藤铁面无私,不肯松口,只好另辟蹊径。
“什么钱不钱的吧,我们给大哥帮忙就行了。不要钱,管一口吃就行!”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片响应。众壮士义薄云天,视金钱如糞土。
沈青藤凉凉道:“怎可?众位兄弟真心待我,我亦真心待汝,绝不能为一已私利,耽误众兄弟的前程。三省,给兄弟们多带上些盘缠,此去天南地北,各奔东西,却是相见两难了。”
说摆唏嘘两声,一甩袖,掏出那张吴三省给的银行卡让去取钱,竟是当场去世的场面了。
吴三省已经吓傻。
现在让这些小弟走,根本没地方去。他们就是本地被解散的帮派打手,没技能没本事,除了一把子力气还有什么?这时候外面正乱,再一不小心,被抓了壮丁,横死街头。
沈青藤见众人涕泗横流,也起了恻隐,叹惜道:“你们也不用如此舍不得,现在通信发达,我和三省会常去看望你们的。”
然后摆摆手,就此告辞,走前还给了个春风化雨般微笑。
有人开始揣测,“大哥刚才笑那么甜,咱们是不是不用走了啊?”
高壮冷冷打断,“他只是告别。”
意思很明显:
明天老子过来的时候别让我看见你们!
众人顿时静了,整个小院一片死寂。许久——
“我都说别提涨钱,你们偏提,现在好了吧!”
“就是的,不就多端几个盘子吗?咱们这么多人,合着一人也就二百多个,真没多累。”
“行了,别马后炮了!”
“对啊,现在最重要的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混呗!”
“还去街上混?”
“我不想去!”
“你以为我想啊?”
“我宁愿每天端一千盘子,端一万个都行!就是别让我回街上混……”
声音渐渐哽咽,众人又不说话了。
高壮进了后厨,掏出几瓶料酒,开了口递过来。一人接过来喝了,一口喷到地上。
“这什么啊!”
“没别的,凑合喝吧。”高壮说着拿回来,仰头喝了一大口。
那人没出声,又接过来,默默倒进嘴里,双眼一眯,呛得泪花涌出,强压着咽了下去,“也是,以后连这个也喝不上了。”
众人你一口我一口,无声地喝着这几瓶料酒。
吴三省忍不下去,噌地站了起来,“你们谁都不用走!明天我跟大哥说,他要不同意你们在这里,我就跟你们一起走!”
……
沈青藤走在路上,看着哈士奇打过来的各种不平等条约,默默望天,发了条语音:“爱回回,不爱回算。”
马上收到了一串语音:“汪汪汪汪汪——呜!”
“别发语音,听不懂。”
他跟哈士奇对话靠的是神魂,现在不在身边,光听是听不明白的。
然后又收到,“汪呜汪呜汪汪呜——汪汪!”
说了听不懂还发,唯一的理由就是本来也不想让沈青藤听懂。
“懂了,原来你在骂我。我也生气了,就按你说的,绝交吧。”
哈士奇那边突然蔫了,过了一会儿才打字过来:“说啥呢,还开不起个玩笑啦?”
沈青藤直接收起手机,走向公寓。到了的时候是沈大样来开的门,一边给他递拖鞋一边埋怨,“小叔你也上点儿心,现在偷狗的人这么多,一不注意就丢了,到时候后悔都没地方。”
沈青藤一皱眉,刚想问问什么意思,就见哈士奇从屋里翘着狗腿走了过来,用尾巴蹭他的小腿。众人见状连夸可爱,朵颐还叫着说这狗一定聪明,自己认家,还会按门铃。
沈青藤面无表情,对哈士奇的回归无动于衷,似乎还在生气。
哈士奇见状心中mmp,脸上笑嘻嘻,知道沈青藤不好讨好,就在众人面前卖萌,尤其对沈大样和朵颐,女人最抵挡不了可爱的事物了。连明朗嘴角的线条都软了一分,轻轻抚摸了狗头两下。
哈士奇偷眼去看沈青藤表情,还是死人脸,心里正烦怎么哄,小样儿过来,两腿一跨,又要骑狗。哈士奇猛地窜了出去,不让。一小孩一大狗在厅里胡跑。
沈大样赶紧起身,“别跑了,一会儿楼下大爷犯心脏病了!”
哈士奇这时直接窜到沈青藤这边,狗头往他双腿间一挤,钻到了中间,用行动表示:我是他的汪,除了他能骑,剩下的谁都不能。
小样儿顿时惊呆了。
想了想,又笑着跑过来,“叔叔我也要!你抱着小样儿,咱俩儿一起骑!”
沈青藤的冷汗慢慢流了下来。
大人是拧不过孩子的,除非动手。沈青藤不爱动手,所以让小样儿吃得死死的。睡觉前,哈士奇又成了大爷,往床上一躺,剔牙道:“既然骑了老子,咱们又恢复成最好的兄弟了啊!”
你还得让老子继续压榨啊!
沈青藤懒得理他,直接睡觉。沈明朗上床前看了他一眼,“你洗脚了吗?”
“我洗澡了。”
“打肥皂了?”
“用红瓶子里的洗液洗的。”
“红瓶子?”沈明朗回忆,“那是洗头发的。”
“三合一的那瓶。”
“……三合一也是洗头发,不是洗头洗脚洗肚子三合一。”
“……”
不忿地瞪向哈士奇,都是它教的!
沈明朗眉角一抖,“按时上补习。”
什么都不懂。
然后也躺上来,关了灯。片刻之后,还是坐了起来。
“怎么还是这么臭?到底谁的脚?”
只好开灯,两人重新洗脚。再睡,还臭,最后是小吱举着哈士奇的狗脚丫打了报告:首长,是这一只的味儿!
顿时把狗轰下床。
哈士奇偷偷跳上来,被踹下去,跳上来,被踹下去,十来次以后,自己默默进了卫生间,掏出了那瓶三合一,这才得了开恩。
闹了小半夜,终于可以睡觉了,床上突然又坐起来一个人。
“我擦,你侄子怎么回事?老子洗得可干净了,不信你闻闻!”
沈青藤把狗爪扒开,“是我。”
“你起来干什么?”
沈青藤神色凝重,“不对,我觉得不对。”
“什么不对。”
“书不对。”
沈大宝藏了半辈子的秘籍,死活不让他亲儿子亲弟弟学的秘籍,怎么会突然拿出来?
“你要是有一件特别宝贵的东西,平时都不肯让人知道,现在却突然送了人,为什么?”
哈士奇呵呵一乐,脑筋急转弯啊?
“因为你傻呗。”
“认真点。”
“嗯……因为我要犯坏,嫁祸给这个人。”
“这个人是他亲弟弟。”
“亲弟弟怎么了,更得嫁祸了!家里的遗产少一个人分不好吗?”
沈青藤就知道它没有好话,正想让它闭嘴,却被这“遗产”两字惊醒了头脑。
“不好!”
他窜起身,一边穿衣一边推醒小吱。
“我要去诊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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