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藤回街的时候楼里已经黑了,只有他那屋还亮着个小灯。上去之后所有人也是睡了,哈士奇和小吱躺在内室,明明则躺在外间的竹榻上,身上盖着张毛毯。
沈青藤过去把毛毯往上拉拉,心中不觉有些奇怪,明明平时哭着喊着必须要睡床,今天怎么如此反常。一边想着一边向内室走,走到电视旁边的时候突感一阵温暖。他愣了愣,把手按在了电视的后盖上。
竹榻上的明明突然掀开毛毯,蹦了起来,从沈青藤身边跑过要出屋。沈青藤一把把他拉了回来,“明明,今天一天干什么了?是不是光看电视了?”
电视热得烫手,不持续工作十个小时是不可能。现在还没凉下来,说明刚才还在看,只是听到沈青藤回来了,才赶紧关了。
明明那是十分心虚,“没有!白天是那狗看的来着。”
“老子可没看,别给我泼脏水!”
屋里的哈士奇竟然没睡。
沈青藤严厉的目光顿时射向了明明,不光看了一天电视,还学会欺骗家长了?
明明心中大恨。
以前爸爸是不管看电视的!就是那狗告状,说孩子哪能这么没节制地看,眼睛还不看瞎了,爸爸才开始限制时间。这就够可恶了,更可恶的是他今天看的时候那狗什么都没说,爸爸一回家就说,这是什么行为?名副其实的弟弟行为!做局陷害啊!
沈青藤不管他有多少想法,提拎着回来,扔回竹榻上。这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然后指指另一侧的小屋,示意明明进去睡觉,他则进了内间,把外衣脱了坐在床上。
床上两只枕头,哈士奇枕了一只,他那只上面则趴了个小吱。沈青藤轻轻把小吱往旁边拨拨,一边躺下一边道:“明明管不了了。”
想了想又问,小孩看电视真有那么害人?
哈士奇言之凿凿,“这是什么东西,害人不浅呐这个电视!害死你儿子啊!”
马上巴啦巴啦说个不停。
听得沈青藤耳根生痛,一把攥住狗嘴,消停之后把被子往头一蒙直接睡觉。
“你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
沈青藤简直无语,只好敷衍道,“明天就把电视拆了。能睡觉了吗?”
哈士奇露出恶毒的笑容,“睡睡,都睡!”
第二天沈青藤是让外面的声音吵起来的。出来一看,哈士奇正在指挥拆除电视,明明则坐在地上踢腿,见沈青藤出来更是变本加厉,变成了打滚。沈青藤默默叹气,心道管不了管不了,自顾自下去吃饭。
这边刚端上饭,又听鱼旋在屋外吵闹,听了会儿才明白,是沈家的小伙站着茅厕不出来。这种事不好参与,沈青藤便装听不见,没想到鱼旋竟然叫起他来。
“大圣!大圣!您还管不管治下百姓的民生大事了?”
还跑上来把碗一夺,示意沈青藤去清除茅厕。
沈青藤心如死灰,默念一百遍“人之初性本善”,然后走了出来。问了才知道,人家沈家小伙也不是故意占着茅厕,其实是想上的人太多,都排着队呢,平时鱼旋来了,大家都能让便让,让女同志先排。今天形势却是不容乐观,大家都“呼之欲出”,谁也顾不上谁了。
沈青藤扫了一圈,发觉排队的全是熟脸,都是昨天一起吃自助的那一波啊。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吃饱了撑的啊!
顿时说不出话。
咱们能不能有点出息?
又见几个小伙呼吸急促面色青紫,显然已经濒临一泄,一泄千里,连忙打开绿色通道,把街门开到饭馆后院,让众人赶去不远处的公共厕所。一个早晨闹了小半个小时,才总算安生下来。沈青藤刚重新把碗端上,明明坐在了他的旁边。
“爸爸不准拆电视!”
竟然是命令的语气。
沈青藤也不悦了,“你待如何?”
“你——爸爸拆了电视,明明就出去鬼混,当社会人。”
“哈!”沈青藤笑了。
“爸爸你——”
明明拍桌而起,怒气走出了大门。
沈青藤把负面情绪转移给明明之后,自己心情好多了,开始想昨天的比斗。他猜测暗武这一场比赛本就是秦子毫给他设的局,此时便想验证。见哈士奇正好顶着小吱进来恰饭,便道:“秦子毫在哪?”
狗头转向了后厨。
沈青藤端着碗向那边走去。
后厨里老妈妈正拿着木盖在大锅里搅粥,看见沈青藤便笑了,“相公可是要添饭?”
沈青藤摇头,“妈妈不必忙,我是来找——”
“那必是饭菜淡了。我给相公添些咸菜……”
扭身来到墙边的四个大缸前,打开了中间的一个,条纹男死不瞑目的双眼顿时露了出来。
“噗!”
沈青藤一口大米饭吐了出来。
老妈妈则淡然地把盖子盖了回去,一边自言自语道:“年纪大了,记不住啊……”一边打开了另一个缸盖——
临丰的地下无冕王秦子毫露了出来。
沈青藤的饭碗摔碎在地上。
“这怎么回事?!”
哈士奇一愣,“啥啊?”
“秦子毫!谁做的?”
“不是你让——”哈士奇马上意识危险,狗爪指向另一桌的鱼旋,“她干的!”
鱼旋把筷子扔在桌上,插腰站起,“怎么地,碰瓷是不是?”
沈青藤见众人一个比一个横,只剩叹气,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赶紧人治好了才是正事。便让鱼旋再使出她医死人肉白骨的天赋技能。
鱼旋却双臂抱脸,冷色道:“当我欠你的啊?”
与此同时,云皑在咬着手指。她雪白到近似透明的手中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面上一阵挣扎。直接她吐出一口长气,似乎下了定决心,便播响一个号码。
“有事?”一个嘶哑的年轻女声传了出来。
“孤星姐姐……”云皑轻声又小心道,“我想求你件事……”
“呼——”沈孤星也长一口气,再开口尽然冷漠,“我帮不了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姐姐别挂!我不是要求你肾的事!我找到肾源了!”
“打到了……?”沈孤星喃喃重复。
云皑竟然找到肾源了?怎么可能?
以云皑家的财富,若是需要普通的器官早就买到了,可普通的器官偏偏就无法与云皑配型。云皑出自武功世家,但当今年代拳脚功夫早已没落,家里人便不强迫,让她有一天没一天凭自己心情练,直到她病情发作。
那年她十二岁,医生建议她保守治疗,成年之后如果病情恶化再进行器官移植。她姥爷却听不得“移植”两字,自己好好的肉,怎么能换成别人的?不过些小病,身体若是健朗了,便如药到病除。从此以后,云皑的生活变了,学习放在后位,练功放在了首位。
可连当时做决定的姥爷都没想过,云皑其实是一个功夫天才。那年她十八岁,用六年的时间达到了族里很多人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境界。也在这一年,她决定接受器官移植,尽早康复。也是在这个时间她才知道,深厚的内力多年间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她的身体,强壮她的同时也让一般人的器官显得脆弱,根本无法在她身体存活。
她无法使用普通人捐献的器官,利用移植来康复的这条路被斩断了。
也许并没有完全斩断。如果云皑移植的器官也来自一个内力深厚的人,那么这一切就不成问题了。那么,这样的器官那里会有?
族里的年轻人都很健康,没有暴毙的可能。出于友爱,两个肾捐一个出来?凭什么?云皑与他们不是同姓,往细了说根本不算是自家族里的,交情不深。不光如此,想到人走投无路时的疯狂,保不齐云皑会做出什么危害家族的事,便不准她再住在族里。
云皑便只身回到了云家,带着绝望,同样也带着仇恨。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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