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砚之所以阻止牛峰升迁,是因为自己前几天被牛峰“侮辱”,她想借这个机会教训他一下。
可是,这种理由是说不出口的。
而她说出口的理由是:牛峰寸功未立,立即从正四品升到从二品,不合法度。
柴韶华生气地说:“公主,前几天的朝会你也是参加了的,现在当这个户部尚书就像上刀山下火海,是个烫手的山芋,而不是什么恩赏,要什么功绩?”
赵子砚对柴韶华一直压在她们母女头上早就心生不满,听了柴韶华的话之后,她怒了,大声喝道:“柴韶华,你大胆,你身为小宋国的首辅,竟然说国家名器是烫手的山芋,没有人愿意要,你这是藐视朝廷,欺君妄上,你该当何罪?”
柴韶华也火了,也跟着大声喊:“赵子砚,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阻拦升迁牛峰的,不就是因为人家不要你吗?你身为小宋国的公主,国之储君这样以私枉法,实在不适合当一个储君!”
柴韶华这话一下揭了赵子砚的两处伤疤,一处是她不适合继任皇帝,一处是人家牛峰不要她。
这两处伤疤最让赵子砚受不了的是第二个,现在被柴韶华无情地揭穿了,让她恼羞成怒,一指柴韶华,“柴韶华,你胆敢侮辱皇亲,藐视皇家贵胄,我要去弹劾你!”
柴韶华丝毫不惧,冷冷地说:“可以呀,现在我掌握朝政,你直接向我递弹劾折就行了,我给你批一下。”
赵子砚的手指都哆嗦了,“你,你,你,柴韶华,我要去我母皇那里请她老人家评评理。”
“好啊,我也正想去找皇上说说你的事,咱们俩一起去吧。”
两人一起出了安宁宫,赵子砚骑马,柴韶华坐轿来到了皇宫,面见赵海宁。
赵海宁听了两个人各自的陈述,心里多少对赵子砚的意气用事有些失望,但是对柴韶华藐视皇族更是愤怒。
但是,她并没有把愤怒表现到脸上,她看了看两个人,突然笑了,“你们俩呀,朕还以为天塌下来呢,不就是升一个从二品的尚书吗,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这件事呀,朕定了,就让那个牛峰当一当这个户部尚书,另外还可以给他一个钦差大臣的头衔方便他查清案情,整顿财政,解决目前我们小宋国面临的危机。”
听赵海宁这么说,柴韶华和赵子砚都有些意外,她们俩都没想到,赵海宁不但没有反对牛峰当这个户部尚书,还给了他一个钦差大臣的头衔。
这样一来,牛峰的权力就更大了。
赵子砚看着赵海宁,“母皇,牛峰寸功未立就当从二品的官,这不是让别人看咱们的笑话吗,难道咱们小宋国没有人子吗,让一个……一个那样的人就这么轻易地当上从二品的官,还当上钦差大臣,这也太……”
赵海宁挥了挥手,“行了,子砚,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说了。”
又一指柴韶华,“对了,韶华呀,我正要找你,朕看那个庞蓉在边关已经反省得差不多了,就让她回来吧,让她当户部侍郎和牛峰一起办这个差事,你看如何呀?”
柴韶华听了赵海宁的话,心里暗自生气,生气自己着了赵海宁的道了。
刚才,赵海宁站在自己这一边给了自己的面子,接着马上让她把庞蓉给调回来。
庞蓉一直是柴韶华的死对头,前阵子柴韶华好容易借她办差不利为由贬她去了边关。
现在,赵海宁给了她一个甜枣吃,又向她要一个西瓜,真是精明呀。
柴韶华摇了摇头,“皇上,庞蓉就是因为前阵子办这个差事办得不利索,才被贬官,现在这没理没由地就把她调回来,恐怕……恐怕会引起官员们的议论呀。”
赵海宁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议论?官员们议论什么呀,你倒是说来听听。”
“她庞蓉寸功未立,刚刚被贬出去没多久,这就马上给调回来还升了官,这并没有起到惩戒她,让她悔悟的效果呀。”
赵海宁眉毛一挑,加重了语气,冷着脸说道:“柴韶华,你刚才也说这个差事是烫手的山芋,没有人愿意接,现在朕把她调回来,给她一半烫手的山芋,这不是也是对她的一种惩戒吗?”
赵海宁的这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柴韶华哑口无言,只得同意。
就这样,牛峰成了户部尚书和太女少保,同时兼管户部和飞鹰营,一时成了朝堂之上大权在握的人物。
而庞蓉也从边关调回来,任户部侍郎,辅佐牛峰办差。
两人在户部衙门见面时,庞蓉先对牛峰深施一礼,“下官户部侍郎见过尚书大人。”
牛峰马上搀扶起她,“庞大人,你是朝中老臣,国之柱石,这样实在是折煞牛某了,不可以这样的,不可以这样的。”
说着还了庞蓉一礼。
庞蓉很严肃地说:“牛大人,官阶高低,这是国之法度所规,不管什么老不老,年轻不年轻的,别的不说,就说你敢接这个烂摊子,就受得起老臣的这一礼的。牛大人,以后,你就是我的上司,有任何差遣,你尽管吩咐,老臣必当竭尽全力。”
牛峰钦佩地点了点头,“庞大人,如果咱们小宋国所有的官员都像你这样,何愁小宋国不兴旺发达,雄居列国呀?”
庞蓉苦笑了一下,“牛大人过誉了,老臣只是有这一颗报国之心,办差能力上还差得很远,要不然上次就不会着了人家用的道,明明案子非常清楚,却弄得自己一身的骚气,说得真是惭愧呀。”
牛峰道:“庞大人,你这一次并没有白着了人家的道呀,你这是试错,也是大功一件呀。”
“试错?大功一件,牛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牛峰在空中划了三个道儿,“庞大人,比如说查这个案子有三种方法,你试过了一种,没有成功,这就说明这条路是行不通的,这就让我们再查这个案子时,不必再走这条路了,可以省出力气走别外的两条路,这不是大功一件吗?”
庞蓉听了牛峰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看起来牛大人已经有了走另外两条路的想法了,可不可以说给老臣听听?”
“当然可以。庞大人我这几天呀看了你以前办差时的一些卷宗,你是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去下面各省查案的,可是人家在你去查案之前早就有了准备,你不但没有查到人家什么把柄,反而着了人家的道儿。
我们这一次呀,不单单明着来,我们走明暗两条路,让他们防不胜防,顾此失彼,趁他们不注意,咱们狠狠地给他们一刀,就把这个毒瘤给切除了吗。”
庞蓉问:“怎么明暗两条路呀?”
牛峰如数家珍似的说道:“这次查办侵田一案,其实我觉得侵田只是我小宋国财政危机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的问题需要解决,比如说赋役制度,为什么有钱人、当官的占了那么多的田产,也要和平民百姓一样按人头交税呀?”
庞蓉说:“这是我们小宋国几百年以后都执行的法度呀?”
牛峰说:“法度这东西只是一个框架,合适的要使用,不合适的我们就要改,现在皇上赋予我们大权的目光就是让我们把不合时宜,不利于国家发展的东西改掉,我们要有这个魄力,不然,我们就没办法好好地办好这个差事。”
庞蓉点点头,“那牛大人你打算具体怎么办差呀?”
牛峰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我打算借这次机会整顿赋役制度,我认为赋税的不均和欠额是土地隐没不实,造成那些官员和富人侵占良田的结果,所以要解决财政困难的问题,首要前提就是勘核各类土地,清查全国土地。在清查土地的基础上,制定新法。”
庞蓉有些吃惊地问:“制定怎么样的新法呀?”
牛峰伸出两根手指,又弯下一根,说道:“首先我带人去各省微服私访查清各地田地、税赋的实情,而庞大人你呢,按人头‘摊丁入地’,把原来的里甲、均徭、杂泛等项徭役合并为一,不再区别银差和力役,一律征银。”
庞蓉不解地问:“牛大人,我不太明白,怎么个‘摊丁入地’呢?”
牛峰说:“现在有的官员和富人在官府需要的力役,他们自己不出来干,而是拿钱雇那些平民百姓应差,这是不行的,要改。
另外,我们制定的新法向百姓征收的役银也不再像过去按照户、丁来出,而是按照丁数和地亩来出,把丁役部分地摊到土地里征收,这就是所谓“摊丁入地”;
还有呀,田赋及其他土页方物一律征银;以县为单位计算赋役数目;赋役银由地方官直接征收。”
庞蓉被牛峰的这个史无前例,又无比大胆的想法给惊呆了。
她钦佩地看着牛峰,半晌才点了点头,“真是后生可畏呀,老臣办差多年,从来就不敢有这样大胆的想法,好,牛大人,咱们就按你说的这么干!”
牛峰笑了,“庞大人不要着急,我刚才说的这只是明路,还有一条暗路我们也要同时进行,这样才有效果。“
“暗路?什么暗路呀,请牛大人明示。”
牛峰就把自己的暗路跟庞蓉说了一遍。
庞蓉笑子一下,“要是按牛大人这么干,柴家的势力必定是倒台的,牛大人你这是为国除奸呀,这件事要是真办成了,老臣必定要上奏皇上给牛大人封侯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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